“啊呀这杀千刀的老贼，肯定是踩好了点偷小四儿家的牛，顺手又牵走了你家的马，前几天我说怎么看到有人在小四儿家房子背后晃悠，这个杀千刀的！”
钟家前面一户邻居婶婶拍着大腿，惊觉出声。
“快想办法给你们家老李传消息过去啊！”
钟拾抿了抿唇，“二姑，赶着一头牛两匹马上路很显眼，村里和附近肯定有人见过，要想办法跟我阿爸他们说。”
大家去找，也是一路问过去的，目标特征明显了，说不定还能确定贼离开的路线。
“行，我去叫你哥他们跑着去通知你阿爸和姑爹。”
宝珍堂姑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造孽了，咱们村已经很久没有贼来偷东西了，冷不丁这么来一手，钟家和老李家，那钱算是打水漂了。”
“可不是嘛，咱们村，这畜牲被偷的，可从来没有找回来过。”
钟拾瞥了一眼说话人，端了几张长条凳子出来，“婶婶们坐着说话，我得给我阿爸烧晚饭。”
“奥哟，找不到你阿爸就回来啦，是得早点准备晚饭哦。”
钟拾垂眸没有说话，低头走近厨房。
钟奶奶阴沉着脸跟进去。
“你去干什么了？”
钟奶奶个子很矮，有一双三角眼，高鼻子，整个嘴巴处有点类人猿突出，脸上多褐斑褶皱，说起话来沙中带刺，刺耳得很。
“什么干什么？”
钟拾用竹条编织的过滤筐滤干土豆片，搁到桌子上。
“牛被偷了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钟奶奶一双眼睛阴郁黏在她身上，女娃子就是会坏事儿。
“问这个做什么？”
钟拾淡淡的说了一句，懒得理她，小勺子刮了一层猪油，放锅里烧开，再煸几个新鲜红辣椒，随即放入白开水，准备炖土豆。
“女娃子就是触霉头，读书是男娃的事，女娃子去掺合，家里绝对会出事，说你阿爸还不听，简直愚蠢！”
钟奶奶提起这个就生气，又开始喋喋不休。
“你们家现在都成村里的五保户了，整个村子就你们家最穷，你看看别人家的房子，红砖绿瓦盖的漂亮得很，满墙壁瓷砖贴的亮堂堂的，你阿爸要是把你们几个赔钱货上学的钱用在盖房子上，绝对能盖一栋村里最漂亮的楼。
你看你考完试回来就没好事儿，好多年不见的偷牛贼都给你遇到，你刚才去小武家吃酒了？”
说了一大堆，钟奶奶又拐过弯回到原点。
“我阿爸叫我去喝喜酒，他没时间。”
炒锅里的水带着淡红色，渐渐沸腾出泡泡，钟拾眼睛盯着辣椒汤水。
瞅准了水沸腾起来，钟拾抬起一小筐土豆片全部倒了进去。
“死丫头，白长了岁数，尽惦记着吃的，肯定是你读书触怒了文曲星，才招来横祸，那牛听你阿爸说要卖了给你当学费，那是文曲星不同意，惩罚你们家呢，回头你自个儿跟你阿爸说，不去上学了，我找你香香姐给你找个工作。”
钟拾默默听完，抬头看了钟奶奶一眼，一声不吭，扭头就往后院去。
“嘿！你个赔钱货，咋还有脾气了？”
钟奶奶声音一下子拔高，朝着钟拾的背影吼去。
钟拾懒得理她，又去后院摘了两把新鲜的花椒叶，洗干净扔到锅里。
烧好了饭菜出来，钟奶奶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钟拾端着小凳子到门口院子里听那些婶婶东拉西扯，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咳你们知道吗？杨小妹的男人，在外面找了个小老婆，听说三胎都有了。”
一个婶子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得意的跟大家分享别人不知道的秘闻。
“我的天！真的？”
说话人夸张的张大嘴巴。
“我就说，她连生五个姑娘，男人肯定要找小的，哎哟，他们家男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连生三胎都能瞒得这么紧？”
“可不是嘛，听说和那个小老婆两人在市里卖猪头肉，那小日子过得跟平常夫妻没什么区别，杨小妹累死累活拉扯大几个娃子，连水田都是自己耕的，这男人不管不问，心也忒狠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家亲戚说的，听说杨小妹自己也知道了。”
“小老婆生出儿子了？”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肚子里那个也快生了。”
“喔唷，杨小妹这么能干他瞧不上，都招婿了还要生儿子。”
“是这个道理呢，招婿了怎么还能生儿子，得亏他们家女婿脾性好，不然闹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钟拾竖着耳朵，新听到的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炸弹扔到她面前，嘭的一声爆炸了。
杨小妹就是杨婶子，连生五个女儿的邻居杨婶子。
杨婶子的小女儿黄小秋是钟拾的发小，一起上小学，上初中，上下课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一起打猪草一起到河边洗澡天天黏在一起的那种发小。
只是黄小秋初三读完就出去打工了，就过年才回来，她忙着打工挣钱，钟拾忙着上学，她们已经很久都不联系了，就过年短短几天见个几面。
没想到黄伯伯看着老老实实的，居然也找小老婆了。
钟拾抠着手指头，因为牛被偷的伤心情绪分散了一些。
帮忙出去找的村里人陆陆续续回村，钟爸爸和堂姑爹却没回来。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钟拾才接到消息，钟爸爸和李二姑爹问到有人见看见贼赶着牛马去的方向，循着小路追赶去了。
钟松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大晚上跟过去，遇到危险怎么办啊。
“喔唷，都往石狮山方向去了，进了贼窝怎么办？”
村里妇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咱们组有两个小伙子已经在后面跟去了，老钟和老李扛着砍柴刀去的呢，怕什么。”
钟拾这下更睡不着了，前几年，那些贼都是扛着猎枪砍刀来村里“偷”东西的，村民就算发现了也不敢去要回来，这几年上面整顿，村里治安已经好了太多，至少没人敢光明正大来偷东西了，但是盗贼凶狠的名声已经烙在村里人的心中。
夜深，村里闲聊的婶子叔伯，都已经回去了，钟拾房门紧闭，插了插销还不够，又抬了桌子抵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