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M.赫尔德(Jacob M.Held)
焦急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神奇女侠跃上大荧幕。但是除了焦急难耐之外,我也惴惴不安。亚马逊公主非常复杂,而复杂的角色很难重现于大荧幕之上——电视机的小屏幕可能还好一些。
神奇女侠问题重重。无可否认,她确实是一位性感尤物。但是她同时也是一位超级英雄,一位拥有强大力量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还是神明。蝙蝠侠与超人的阳刚气息与英雄身份相称,强大、威武又富有正义感。相比之下,神奇女侠的阴柔气息使问题变得更为复杂。神奇女侠的性感诱惑是否会削弱她的凛然正气?她是否比较适合当性幻想对象而非女英雄呢?而且许多时候,因为神奇女侠拒绝被物化,导致她看起来是为了女性主义奋斗,而不仅仅是一个英雄。或许这其实无伤大雅,毕竟她的起源本来就与女性主义宣传密不可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我们都得面对神奇女侠的模棱两可性。她不只是一位超级英雄,也不能单受性别定义。然而,如果关注任何一个面向,好像都会不经意地忽视另一面。
我认同存在主义哲学家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1908—1986)的看法,故使用“模棱两可”一词来形容神奇女侠。[3]波伏娃用此词来形容女人在世界上的处境。在她眼中,女人深陷困境之中。默默顺从性别规范并丧失自我,无法成就自我,又痛失个人在世界上的位置。故女性其实处于模棱两可的地位,而神奇女侠更一次又一次地彰显此矛盾。她是否爱上了史蒂夫·特雷弗(Steve Trevor)?她会不会结婚呢?她是女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甚至是,这些分类到底是不是适用在她身上?她是凡人还是神明?她是人类还是亚马逊人?她是美国人还是大都会人?她总居中徘徊于两个或更多的世界之中,并被迫要在这些世界中闯荡。她在此过程中从而为自己的身份创造定义,不受制于众多标准与期望,勇敢地与其相悖。只有在反抗的过程中她才能真正地成为神奇女侠,在不断抗拒旧有空间的同时为自己开辟新天地。她属于哪里?是天堂岛还是波士顿?是属于奥林匹斯山上还是该回到地球上?她应该与人合作还是孤军奋战?
神奇女侠模棱两可的处境绝非个案。所有人都必定会思索自己到底属于何方。虽然神奇女侠面临的许多挑战,很多是归因于她的女性身份,而且虽然这些对立会因为社会对待性别的方式有别而更为明显,但是所有人其实都处在两难中,徘徊于真正的自我与理想中的自我之间。人的能力有限,必须处理各自的处境与境遇,厘清各自的种族、性别、阶级、能力与社会处境。
我们必须拥抱所有矛盾中的神奇女侠。她对人们的规范、价值观与社会提出了反思和挑战。她彰显了人们的理想,同时又对这些理想在现代社会中占据的地位提出严肃的问题。神奇女侠体现人类的善良面,同时也清楚人类的脆弱面。她在不完美的世界中吐出金玉良言,她在混沌的世界中宣扬意义和秩序,她在模棱两可中提倡正直。我们与神奇女侠一样,都生活在模棱两可之中,但生活还是得过下去。因此,我们得立下承诺并尽己所能坚持下去。
本书的目的同样也有些模棱两可。从哲学角度来思考神奇女侠既有趣又严肃。因此,请在享受阅读的过程中适时停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