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地心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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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让叔叔迷惑不解的卢尼语

“这显然是卢尼语,”教授紧皱着眉头说,“不过,这里面藏有一个秘密,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秘密给它挖掘出来,要不然……”

说完,他狠狠地挥动着拳头。

“坐在那儿,”他用拳头指着桌子说,“拿起笔来,我说你写。”

我赶紧照办,坐好拿出纸笔。

“现在,我会依次把和这些冰岛文字对应的德文念出来,你把它们一个个写下来。写完后,我们来看看会是什么结果。不过,你得以圣米歇尔[13]的名义发誓,不能有任何差错!”

我开始了我的听写工作。我一点也不敢懈怠,唯恐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造成错误。字母被一个个地念了出来,经过我认真地记录,最后组成了下面这些令人迷惑不解的组合:

m.rnlls esreuel seecJde

sgtssmf unteief niedrke

kt,samn atrateS Saodrrn

emtnael nuaect rrilSa

Atvaar .nscrc ieaabs

ccdrmi eeutul frantu

dt,iac oseibo KediiY

听写完成之后,叔叔立刻将我刚刚写的那张纸一把抓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半天。

“这些字母组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不断地重复着,表情呆板。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无法给他答案。再者,他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也不需要我的解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密码信?”他继续自言自语道,“信中的真实含义就藏在这些故意打乱顺序的字母当中。如果能够将它们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就可以搞明白这封信的内容。我想,也许这里面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奥秘,从而将使我们得到一个重大的发现!”

但在我看来,这张破旧的羊皮纸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含义。可出于谨慎,我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叔叔又拿起那本古老的书籍和那张破旧的羊皮纸,认真地比较起来。

“这两份东西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他说道,“这张羊皮纸的年代要晚于这本书,也就是说,它写于这本书之后。这里有一个明显的证据:这封信的起始字母是两个m,可在图勒松的书里怎么也找不到,因为这种写法是直到14世纪才被冰岛文字所接纳的。所以我推断,手稿和羊皮纸之间起码相差两百年。”

对于叔叔的推断我十分赞同,因为叔叔的推论合乎逻辑。

“由此我进一步推测,”叔叔接着说,“可能是这本手稿的某任主人写下了这些神秘的字母。但是,这个该死的主人到底是谁呢?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书中某个角落呢?”

叔叔又一次把眼镜推到了额头上,拿起了一个高倍数的放大镜,细致地检查手稿的前几页。在第二页的背面,也就是署有标题和作者的那一页,他找到了一些污迹,猛地看上去像是墨水渍。但是在仔细地观察之后,却可以辨认出一些大半已被擦掉的字母。叔叔觉得这是值得认真探究的,于是他认真细致地辨认起这些痕迹来。靠着那个高倍数的放大镜,他终于辨认出了以下的这些符号,而且断定那也是卢尼文字。

“阿尔纳·萨克努塞姆!”他得意洋洋地念了出来,“这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一个冰岛人的名字。他是16世纪的一位学者,一位闻名遐迩的炼金术士!”

我双眼充满钦佩地看着叔叔。

“说起这些炼金术士,”叔叔继续说道,“像阿维森纳[14]、佛朗西斯·培根[15]、雷蒙·鲁尔[16]、帕拉·塞尔斯[17],他们都是那个时代大名鼎鼎、数一数二的学者。他们取得了令人震惊的探索成就。这个阿尔纳·萨克努塞姆会不会在这封令人迷惑不解的信中隐藏了什么巨大的发现呢?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对,就是这样的!”

叔叔的逻辑推理充分点燃了他自己的想象空间。

“毋庸置疑,肯定是这样的!”我鼓起勇气回答道,“可是,这位学者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重大发现隐藏起来呢?”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初伽利略不也是将火星的发现给隐藏了起来吗!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总会弄清楚的,我一定要将这个秘密给揭开,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把信的内容弄得清清楚楚!”

“嗯!”我出声表示支持。

“你也得这样,阿克塞尔!”叔叔接着说道。

“哦,天哪!”我心想,“多亏我刚才吃了双人份的午餐!”

“现在,”叔叔又说道,“我们必须先弄清楚密码是用哪一种语言写的,我想这不是件难事。”

听到叔叔的话,我立刻抬起头来。叔叔继续自言自语道:“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来得简单啦!密码信中总共有132个字母,其中辅音字母79个,元音字母53个。这跟南欧语言的构词比例十分吻合。因为如果是北欧语言的话,辅音字母应该还要多,由此可以断定,这是一种南欧语言。”

我觉得这个推断十分合理。

“但是,它具体会是哪种南欧语言呢?”

这个问题需要叔叔来给出解答,对于他高超的分析能力,我深感佩服。

“萨克努塞姆这个人,”叔叔接着说,“肯定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学者,即使不选择自己的母语书写,也必然会选择16世纪学者常用的语言,我想是拉丁文。如果不是拉丁文,我们还可以试试西班牙文、法文、意大利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但是16世纪的学者们通常都是用拉丁文来写作的。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拉丁文。”

我听到叔叔如此判断,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我对拉丁文颇有兴趣。不愿意认同叔叔的这一推断,不愿意承认这些古怪的字母会是诗人维吉尔[18]所使用的美妙语言。

“是的,应该是拉丁文,”叔叔继续他的推断,“只不过是打乱了前后顺序。”

“那好啊,”我心想,“您要是可以把它们的顺序给重新整理好,就算您有本事了。”

“让我来仔细研究研究,”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我记录的那张纸,“这里有132个字母,它们显然是被打乱了顺序的。一些词语里只有辅音字母,像第一个词语‘m.rnlls’,而有些词语却正好相反,它们的元音字母相当的多,像第五个词语‘unteief’,或者是倒数第二个词语‘oseibo’。这样的排列显然是不符合语法规则的:这些字母是以数学方式或是根据我们所不知道的规律排列组合起来的。可以确定的是,作者最初写下的句子是排列正确的,然后再根据我们尚未发现的规律将这些字母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如果找到了这个规律,我们就可以顺利地将这封信的内容弄清楚了。阿克塞尔,你搞清楚这个规律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什么呢?那就不必说了——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墙上的一幅迷人的画像,那是格劳班的肖像画。我叔叔的这个养女现在住在阿尔托纳[19]的一个亲戚家里。她不在这里,这让我很是忧伤。因为这个美丽的维尔兰姑娘正跟我这个教授的侄子以德国人所特有的耐心和稳重在恋爱,我们瞒着叔叔已经私订了终身。之所以没有告诉他,是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地质学上,他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

格劳班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她金发碧眼,为人严肃认真,对我一往情深。至于我嘛,对她则是崇拜有加,如果日耳曼语可以让我使用“崇拜”这个词语的话。此时此刻,这位美丽动人的维尔兰姑娘的倩影正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将我从现实世界带到了美好的回忆里。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位在学习与生活中形影不离的伙伴的身影,她每天都会和我一起整理叔叔的那些宝贝石头。她会跟我一起将这些石头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继而给它们都贴上标签。格劳班实在是一位让人刮目相看的矿物学家!她非常喜欢和我一起探讨科学上的疑难问题。我们一起学习、探讨、研究,一起度过了多少甜蜜美好的时光啊!我经常会对那些经她纤细迷人的手指抚摸过的石头心生嫉妒,嫉妒它们可以被她如此轻柔地抚摸,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当我们的学习告一段落的时候,便一起享受轻松惬意的闲暇时光。我们一起走出小屋,走过林荫小道,肩并肩地走向古老漆黑的磨坊。从湖边看去,那磨坊显得十分迷人,古老的风车把它的身影投射在湖面上,分外别致。我们牵着手边走边聊。一路上,我会给她讲一些好玩的故事,把她逗得捧腹大笑。我们会一直走到易北河岸边,河中盛开着白色的睡莲,天鹅不时地在睡莲中优雅地游过。我们向优雅的天鹅们道一声晚安后,便会坐上汽船回家。

我的脑海中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听到叔叔猛拍桌面的声音。巨大的声响将我从美好的回忆中惊醒,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来。

“我们来看一下,”叔叔说道,“我认为,一个人要是想把字母的顺序弄乱的话,他首先会想到将原来横着写的词变换成竖着写。”

“是的,非常对!”我赞成道。

“那我们就来试试吧,看看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阿克塞尔,你先随便在这张纸上写一句话,但是不要一个字母挨一个字母地横向书写,要竖着写,分成五六行的样子来写。”

“好了,”叔叔看都没有看一眼便说道,“现在,把这些词排成一横行。”

于是,我便将它们改成了一横行,马上就得出了下面的句子来:

JmneGeee,trnt' bmia!aiatu iepeb

“很好,”叔叔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上拿走了那张纸,“看上去有点像那封古老的密码信了:元音字母和辅音字母排列得同样混乱不堪;大写字母和逗号竟然出现在了词语的中间,跟萨克努塞姆羊皮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得不承认叔叔言之有理。

“现在,”叔叔对我说,“我并不知道你都写了些什么,但是我要将它们念出来。我只需要将每个词的第一个字母按顺序排列好,然后以同样的方法排列第二个、第三个,以此类推就可以了!”

接着,叔叔便大声地念了出来。结果,不仅他感到十分惊讶,连我也大吃一惊:

我真爱你,我亲爱的格劳班!

“这是什么?”叔叔非常诧异地问我。

天啊,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心声写了出来!

“啊,你爱上格劳班了?”叔叔用长辈严厉的口吻问我。

“是……不是……”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你竟然爱上了格劳班。”叔叔机械地重复着,“好了,现在接着将我们的研究方法运用到那封密码信上吧!”

叔叔重新将心思放到了研究密码信上,将我刚才情不自禁写下的那句话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的那句话实在是有失妥当,学者的脑袋里是没有什么爱不爱的问题的。幸好,叔叔已经完全被那封密码信所吸引了!

黎登布洛克教授在从事这项重大破译工作时,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闪烁着,只见他用他那颤抖的手指,重新拿起了那张古老的羊皮纸。他看上去非常激动。最后,他用力地咳嗽了声,用严肃的语气一字一字地读出了每个词语,并让我边听边记录,我写下了他念的每一个词语:

mmessunkaSenrA. icefdoK. Segnittamurtne

Certserrtte, rotaivsadua, ednecsedsadne

Lacartniiilu Jsiraac Sarbmutabiledmek

Meretarcsiluco YsleffenSnI

说实话,记录下来之后,我非常激动,可是这些字母在我看来却没有任何意义。我期待叔叔的嘴里可以冒出一句非常漂亮的拉丁文。

可是,我未曾料到,他竟然猛地一拳打在桌子上,墨水溅了出来,我手里的笔也被震掉了。

“这显然不对!”他大声地喊道,“这根本毫无意义!”

他说完就冲出了书房,冲下楼梯,一直冲向科尼斯街,飞快地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