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李青歌,恨不得即刻拉她去正法,好减轻自己的罪过。
那太医总管看到李青歌,亦是吓了一跳:这姑娘的长相竟然如此像惜玉公主?
但来不及细想,太医总管立刻喝道:“大胆刁女,你竟敢毒害惜玉公主,来人,快将她绑起来,送给皇上处置。”
惜玉公主身上的毒非常厉害,不是他能解的,但是,这话却不能对皇上说,不然,皇上给他安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就能要了他的脑袋。
“不用你们绑,我自己走。”李青歌神色淡淡。一切如自己所料,或者说,是她期盼的这样。
“快走。”几个宫女抬着赫连惜玉,一边催促李青歌。
李青歌便随着他们,一起到了皇上的养心殿。
据说,皇上昨夜忙于政务,一直没睡好,吃过了早饭,就到养心殿休息了。
那太监总管贵祥在殿外守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再拿什么政务来烦赫连炎。
可怕什么来什么,当众宫女抬着惜玉公主上门的时候,贵祥就算想拦,也没胆了,立刻进到殿里。
其实,赫连炎并没有睡着,只是靠在榻上眯着眼睛养养神罢了。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便掀了掀眼皮,淡声问:“贵祥,什么事让你慌里慌张的?”
“皇上,”贵祥急得额头冒汗,“惜玉公主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什么?”赫连炎陡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温和的神色一瞬间凌厉得可怕,“在哪?传过太医没有?”
“正是太医总管贺风带着惜玉公主来的,此刻正在殿外候着。”贵祥忙道。
赫连炎已经下了榻,匆忙套了件外袍便朝外走去,贵祥连忙紧跟其后。
“皇上——”众人一见赫连炎,连忙跪地磕头请安。
赫连炎哪有心思理他们,几步跨到榻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赫连惜玉,沉声问道:“玉儿为何身中剧毒?”
许是听到了赫连炎的声音,赫连惜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痛苦,“父皇,你要为我报仇。”
“玉儿,跟父皇说,究竟是谁害的你?”赫连炎弯着腰,大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是她,皇上——”边上,贺风矛头直指李青歌。
凶手竟然就在现场?赫连炎眼神骤然变得冰寒起来。一转头,却在瞧见李青歌的同时,震住了,“玉儿……”
“民女李青歌叩见皇上。”李青歌忙跪地请安,一边解释道:“此事有误会,还请皇上听民女一言。”
赫连炎目光微拢,紧紧地锁在李青歌身上。
李青歌心里有些不安,“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民女奉林贵妃之命,前来宫中,不想遇到了惜玉公主。因民女样貌与惜玉公主有几分相似,惜玉公主便要民女自毁容貌,民女不肯,所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民女绝非有心要害惜玉公主,实在是当时情形太过危急,民女逼不得已。只求皇上能开恩,饶过民女,民女定然会竭尽全力救好公主。”
她这话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温软之中却带着刚硬,更有一种威胁在其中。
首先,事端是惜玉公主挑起来的,她只不过是出于自卫。另外,除了她没人能解惜玉公主身上的毒。
殿上众人,个个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有人敢跟皇上耍心眼讨价还价?真是活腻歪了。
唯有贵祥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青歌,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她刚才给赫连炎请安的话。她说她叫李青歌,她姓李,难道她是……
想到这一层,贵祥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瞧赫连炎那已然失神的眼神,心中只剩叹息。
唉,真是冤孽!
“父皇,”赫连惜玉又虚弱地喊了一声,哭道,“就是那贱丫头下毒害我,父皇,我要将她千刀万剐,呜呜……”
赫连炎没有回答,沉静的注视让李青歌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皇上,”不得不再次出口,李青歌道,“公主所中之毒名为红颜破,半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救治,必然会毒发身亡,且会死得极为痛苦……”
“好。”赫连炎定定地看着李青歌,突然笑了,“朕赦你无罪。”
众人只当是皇上心疼惜玉公主,才会说出此话,做出妥协,却根本忽略了赫连炎所说,只是赦李青歌无罪,却并未说要为赫连惜玉解毒。
也就是说,他此刻心中第一想的是赦免李青歌,却并没有考虑到赫连惜玉的生死。
“多谢皇上。”李青歌心口一松,连忙起身,走到榻边,立刻用几枚银针封住了赫连惜玉的几处大穴,不让毒素蔓延。随后,她立刻掏出一枚清毒的药丸塞进赫连惜玉嘴里,这才转身对一旁伺候的贺风道:“您是太医?那麻烦您帮我取这几味药来。”说着,李青歌就对贺风报出了药名,太医院都有现成的,很好配。
贺风立刻亲自去办。
“父皇,”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赫连惜玉便又眼神阴冷起来,抓起赫连炎的袖子哽咽了起来,“你要为玉儿做主,这贱丫头要毒死玉儿,呜呜呜。”
“皇上,”这时,柳如烟扑通一声跪在了赫连炎的脚边,眼圈红红地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及时护住公主殿下。公主一开始不过是与她闹着玩的,谁知她当真了,竟然对公主下了这样的毒手。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闹着玩的?这柳如烟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李青歌心底冷笑,却并没有出声反驳。
她看得出来,这赫连炎……相貌清俊,眼神清明,绝非颠倒是非的昏庸之主。
柳如烟话一说完,其他的宫女也都立刻跪在地上,附和着她的话,“皇上,柳二小姐说得对,公主不过看她机灵,想跟她玩笑罢了,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歹毒,不但打了公主,还对公主下了毒,让公主受了这样大的罪。奴婢等亦是万万没有想到,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等没有照看好公主之罪。”
李青歌微微敛眉,唇动了动,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毕竟,刚才赫连炎亲口说了赦自己无罪。这个时候柳如烟等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想激皇上出尔反尔惩罚自己。
李青歌心里直摇头:这样的行为,真是蠢到家了。
赫连炎温润如玉的脸并未有太多情绪,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跪着的柳如烟以及一众宫女,随后,缓缓落在了李青歌的身上。
气氛一时沉寂,空气渐渐冷凝了下来。
柳如烟以及众宫女皆低着头,屏气凝神,静等着皇上惩罚李青歌。
“皇上……”李青歌终于受不住赫连炎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毕竟,天子之心,谁能猜得到?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了,“民女也不是有意要伤公主,实在是情非得已。这红颜破乃当今世上最狠辣的毒药之一,一旦女子被下了此毒,再美的容颜也会顷刻间化为枯骨。当然,得了解药,毒性会解,但是,毕竟已经侵入身体,对本人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什么?”赫连惜玉听言,一翻身子,目光如冰刀子似的剜向李青歌,“贱丫头,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身上的毒就算是清了,这脸还会毁?”
李青歌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不过公主放心,民女自当尽力为公主救治。我想,半年内,公主定然能恢复如花容颜。”
“半年?”赫连惜玉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半年内,本公主都不能杀你不成?”
李青歌耸耸肩,“公主明鉴。民女的性命怎能比得上公主的健康美丽?”
赫连惜玉一怒,转瞬又冷笑着,“贱丫头,这世上有毒药就有解药,你当本公主真的是傻的吗?会被你这样的话骗着?”
李青歌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公主可以试试看。”
赫连惜玉气得差点坐了起来,却被柳如烟轻轻按住,“公主息怒,她不过一介民女,公主何必跟她置气?”说罢,柳如烟目光幽怨地瞪向李青歌,“李姑娘,你也太过分了,先是下毒伤公主,此刻又出言不逊惹公主生气,你是成心的吗?你就是不想公主好过是不是?公主前几天染了风寒,今儿才好些,你何苦又这样害公主呢?”
赫连惜玉受了挑拨,又朝赫连炎撒娇起来,“父皇……这贱丫头竟然口出狂言,父皇一定不能放过她,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一口一个贱丫头,动不动喊打喊杀,父皇有这么教过你吗?”赫连炎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赫连惜玉茫然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自己稍不高兴,那些惹自己不高兴的人,还不都是任自己处置?要打要杀,父皇何时管过?
赫连炎靠在椅子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只听他低声道:“贵祥。”
“奴才在。”贵祥心头一颤,连忙回应。
“将惜玉公主的教习嬷嬷还有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全部押下去,一律按教唆公主治罪。”赫连炎冷冷道。
“是。”
贵祥立刻命人来拿人。柳如烟等人吓得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向皇上求情,只得一个个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赫连惜玉。
赫连惜玉也被赫连炎的这种处理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手指着一旁的李青歌,愤怒地喊了起来:“父皇,错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抓我的人?”
“放肆。”赫连炎低沉的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贵祥,再将花嬷嬷调过来,命她负责公主的教导工作。”
“是。”
“我不要。”
赫连惜玉见鬼似的,惊叫着打断贵祥的话,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却被新来的几个宫女拼命给按了下来,“公主,您身上有恙,千万不能乱动。”
“父皇,我不依,若你真让那怪物来,我也会命人将她乱棍打出去的!父皇……”赫连惜玉发着狠地哭道。
赫连炎俊朗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就好像温暖如春的三月天,突然下起了冰雹,“不想要花嬷嬷?”
“啊,不……”从来不曾见过父皇如此阴冷的神情,赫连惜玉有些胆怯,在他冰冷的眼神下,怯懦地摇头。
赫连炎没再出声,而贵祥招来的侍卫,已经将柳如烟等人全部带了下去。
李青歌站在一旁,对这样的局面,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她想过皇上不会出尔反尔处罚自己,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处置了赫连惜玉。
尽管是抓了她手下的人,还给她换了教习嬷嬷,但这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来说,无疑是一件有伤颜面的大事。李青歌想,自此事之后,这赫连惜玉在宫中的地位,势必会下降许多。
赫连炎没有再说什么,转眼再看向李青歌,目光透着淡淡温和的气息,“李姑娘,刚才你说,公主身上的毒,哪怕解了,也要调养半年,才能完全恢复容貌?”
“是。”李青歌垂首回答。其实这不过是她的托词罢了,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这样说。
赫连炎点点头,用询问的口吻说:“既如此,朕有个不情之请。”
李青歌心里咯噔一下,“皇上……”
“这半年,就请李姑娘留在宫中。朕会让人收拾一处院子给你,这样,你照看公主也会方便许多。”赫连炎不等她开口,便先发制人。
李青歌深知自己这半年与赫连惜玉脱不了关系,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好,不然,自己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她真心没想过会留在宫中。
“皇上,民女家中还有幼弟,住在宫中只怕不便。不过,皇上请放心,每日公主所用的药单,民女自会命人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