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说的就是事实,当然,也不泛嘲笑之意!
活该!
生怕皇上还要说话,她赶紧先开口:“既然郡主要比,那洛儿自然不能为祁夏丢脸。洛儿被传为祁夏的第一草包无能,舞蹈跳不过承欢郡主那是情理之中;若是侥幸赢了,那——”她掩嘴轻笑,“南川最善舞的郡主连祁夏的草包还不如,我还真不知道南川那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
陆承欢快要被她气得吐血了,叫道:“云紫洛,你别在这里大放厥词!赫连哥哥,你看看她,尽是侮辱我们南川!”
摄政王眉尖攒起,冷声道:“你退下!还想丢更大的脸吗?”
陆承欢惊愕。
“赫连哥哥,我怎么丢脸了!她说我们南川这么多坏话你都偏向她吗?你——好吧,我就让你瞧瞧,她这么大的口气,能跳出什么名堂来!”她压下心中那口怒火,不服气地转过身,“太后,既然云紫洛答应了,那就开始比吧,让她先跳!”
“赫连哥哥,你就看着吧!”陆承欢站在摄政王身边,低低咬了一句。
云紫洛笑道:“我是东道主,自然要让一步,承欢郡主,请吧!”说着退回到座位上坐下。
“哼,那就让你见识下!”陆承欢气昂昂地说了一句,弯腰便将绣花鞋连袜褪掉,又将裙下的保暧裤的裤腿挽了起来,一双玉白的小脚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惊叹她的胆大。
陆承欢清啸一声,宫中响起了一阵音乐,而这音乐并不是宫中乐坊奏出来的,显然,她早有准备。
乐声欢快,陆承欢已赤着双脚舞下台阶,嘴角噙笑,舞动起黑色的裙摆与广袖。
云紫洛品茗欣赏着,云浩,也偷偷地抬眼看。
“洛儿,她的身姿很柔软啊,难怪舞蹈跳得那么好了,她怎么就找上你的麻烦了呢?”被云紫洛叫过来的姚玲玲低声感叹。
云紫洛微微一笑。
陆承欢的身段确实很好,是个跳舞的材料,这支舞有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她也做得很是轻巧,场上已经好几阵掌声了。
但却没有什么新意。
同样是舞蹈高手,在舞姿上难较高下,那靠的就是新意了。
听得姚玲玲口气中满是赞叹,云浩不满意了,转过眼神,说道:“我二姐的舞跳得也好,比她轻盈多了,一阵风都能吹走!”
姚玲玲不敢相信地望着云紫洛。
云紫洛轻笑,拍了拍云浩的头,记忆中云紫洛曾经在梨苑跳舞,都被去玩的云浩看在眼里了。
“玲玲,呆会儿你为我演奏《凤鸣》,可行?”
姚玲玲点头:“嗯,这首我还是比较拿手的。放心吧,肯定会你配好乐。”
“我相信你的琴声。”云紫洛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姚玲玲的琴还是非常不错的,很得意境,尤其这段时间练得很用心。
她又叫来楚子渊和他商量了几句,楚子渊点头应了。
陆承欢一支舞已毕,踮着脚尖在红色的地毯中央转了个圈,收了动作。
“好!”场上掌声如雷,叫好声不绝,舞蹈有如音乐,并无国界。
“郡主的舞蹈果然一绝,哀家有眼福了。”太后笑眯眯说道,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跳得确实不错。”皇上的笑容有些过头,大臣们一看就知道是恭维摄政王的。
摄政王未给出任何评价,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
南川会跳舞的女人多的去了,便是陆承欢,从小跳的舞他也看过很多遍了,并没什么感触。
对他来说,女人会跳舞,就跟人会吃饭一样,不会跳舞的女人,只是不爱吃饭爱吃面而已。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云紫洛。
“云紫洛,到你了!”陆承欢坐在椅子上轻轻喘气,却也半丝不肯饶过云紫洛。
云紫洛站起身,朝上位福了一福,红唇弯着浅浅的笑,伸出左指,打了个响指。
而后,整个宫内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了?”
人们都吓得站了起来,现场乱成一团。
“大家稍安勿燥,这是舞蹈需要!”楚子渊的声音加了内力,在慈宁宫中传遍。
随着这句话,一抹橘色的灯火在最高处亮起,太后、摄政王、皇上的脸朦朦胧胧得照了出来。
众人的心立刻就安定了。
悠悠的琴声响起,一开始,很轻很缓,拍子也特别的慢,随着悠扬的琴声传出,宫中的烛灯两盏两盏地亮起。
“嗖——”一阵衣襟当风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众人都不由抬头望去。
但见一根雪白的丝带飞了过来,一端稳稳地在雕龙盘凤的梁柱上绕了过去。
一袭雪白长裙从宫外斜身飞进,云紫洛戴着半透明的面纱,仰头看向上位,丝带的另一头正系在她的腰间。
她的身子轻轻飘飘地点在地面,如同无根的萍藻,旋转了一圈,双臂轻轻交错,摆出凤凰飞天的首姿。
白如雪的长裙直拖坠地,此时无风自起,与女子的三千墨发交相辉映,一黑一白,衬得是美到极致!
此时,蒙着橘色灯罩的烛灯已经亮起了十二盏,方位遍布宫中,既能照出慈宁宫前宫的轮廊,又使整个前宫显得十分朦胧。
云紫洛的身影,便如九天仙女下凡般,震撼了场上所有人的心。
摄政王不由前倾了身子,脸上表情很是意外。
姚玲玲抱琴的身影坐在地上,琴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悠长。
云紫洛挥舞着雪白的长袖,扭动腰肢臀部,一会儿天鹅浮水;一会儿孔雀开屏;或是拱桥,或是分腿,做出优美却难度极高的姿势,将这具身子的柔美发挥到了极致!
映着橘色温暧的烛火,越发使人的心底生出无限柔和……
陆承欢的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不相信,云紫洛的身子怎么会这么软这么灵动!
那简直就跟她十六年来苦学舞蹈练就的身体差不多,甚至于更要柔软!似乎,她天生就是跳舞的!
琴声流畅优美,音速加快,渐渐到了全曲的高潮。
云紫洛暗暗吸了一口气,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在丝带的借助下,跟着音乐的频率在空中旋转起来。
越旋越快,舞姿也越来越复杂,整整旋了九个大圈,云紫洛才缓缓旋下,脚尖落地,另一只脚自然曲起。
双袖挥开,一高一低,借助着惯性,踮着脚尖仍在地毯上旋转,没有歇一口气的时间,在乐声落下的最后一刻,舞姿一变,已以一个半躺的舞姿结束了整支舞蹈。
同时,殿中所有的宫灯在这一刻一同亮起,整个宫殿一片光明如昼!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好!”不知是谁带头叫了一声,所有人都欢呼雷动起来。
云紫洛起身拂袖行礼,望向上面。
就见摄政王已经呆了,站在座位前,连叫好都忘了,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陆承欢一张脸惨白如纸,扣着双手,浑身僵硬。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皇上也吃惊了半晌,看了看摄政王,嘴巴一撇,开口道:“跳得也还不错,不过身段比不上承欢郡主,还是承欢郡主跳得好些。”
摄政王回过神来,并没坐下来,而是回头看着皇上,沉声道:“四王妃跳得更好,承欢比她,差得太远!”
说罢,冲着云紫洛鼓起掌来。
殿中人立刻又跟着摄政王鼓起掌来!
此时此刻,他们才觉得,这云家二小姐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光是琴书舞,就把云轻屏给比下去了。
这祁夏第一才女的名头,应该是云家二小姐的啊!
楚寒霖早就是石化成一个建筑了,不敢接受刚才那舞是云紫洛跳的。
这样一个舞美人,还写得一手好字,居然就被他生生关在了门外吗?
此刻方知后悔莫及。
谣言害人,谣言害人啊!
若是当初没有他那愚蠢的举动,云紫洛一定还是爱自己的吧!
云轻屏一脸挫败地坐在位子上,看着楚寒霖眸中的惊艳,完完全全给了云紫洛,她简直要崩溃了。
云紫洛牵过抱琴起身的姚玲玲,两人握了一下手,以示这次圆满成功的合作,一起笑嘻嘻地回到了座位。
摄政王眸光赞许惊艳毫不掩饰。
太后连连点头,暗忖,果然不愧凤格出身,未来的皇后,琴棋书画歌舞,哪样都拿得出手!
陆承欢死咬着下唇,半晌后,道了声叨扰,径直离开了慈宁宫,连一刻也不愿在这多呆下去。
宫宴如常进行,直到散场。
太后叫住了云建树与楚寒霖留下说话。
云紫洛心里一紧。
当初没有拜堂,是因为张康新死,忌讳丧期办喜,可此时,张康的头七都过了……难道太后竟是要商量她与楚寒霖的婚事吗?
她轻蹙眉头,便站着没有动。
慈宁宫的人都散去了,唯有楚子渊与摄政王没有走,楚子渊不知跟云紫洛说了些什么,心思烦躁的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片刻后,云建树一脸沉重地走了出来,他愧疚地看向云紫洛,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许多事。
“洛儿,先回去吧。”云建树脸上不见笑容。
云紫洛刚要回答,摄政王上前一步,说:“云将军,本王等你很久了,我们回府详谈这次的战况。”
云建树一呆,云紫洛也是握紧了拳头,恼恨地瞪住这个男人。
还有完没完!
她不想跟摄政王多话,转身出去,楚子渊连忙跟上,送她回四王府。
一回到西院,连灯也没有点,云紫洛就爬上了大床,岂料刚躺下,窗棂便是咯吱一响。
她的心一紧。
这个声音,已经好多天没有响起了,难道……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已到了床前,摄政王沙哑地唤道:“洛儿,我来了。”
云紫洛咬住下唇,闭眼装没听到。
“洛儿,让我看看你的脸。”说着,他从袖中掏出夜明珠,挂在了帐顶。
梨木大床四周,顿时雪亮。云紫洛也被这光亮刺得睁开了眼睛,恶狠狠瞪向摄政王。
“不用你关心!”
“洛儿,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摄政王的声线依旧柔情四溢。
“滚!别在这假情假意了!”云紫洛坐起来,双手在被中紧紧握着拳头,眸光里满是恨意。
“我对你是真是假,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摄政王坐在床边,一双凤眸深深地凝望着她,大掌轻轻放在了心脏处,这里好难受,好难受。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云紫洛别开眼。
“洛……”摄政王一把握住了她的两只小手,眸光中尽是痛心。
云紫洛挣扎却没挣开。
摄政王干脆一用力,将女人揽在了自己怀抱,紧紧地抱着,不舍得放手。
云紫洛一张脸气得几次变色,猛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可见用力之大。
摄政王根本不松手,任她打。
“洛儿,别打痛了手,你要是恨我,就骂我。”
“赫连懿!你想起来的时候就跑来跟我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根本不记得我这号人!你还有脸说你是真心实意!”云紫洛只觉得满腹酸楚,一张嘴,话就脱口而出。
摄政王愣了一愣,突然低头,俯耳道:“洛儿,你是不是怪我好几天没来看你?所以才跟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谁说的,你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整日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这样的男人,送我都不要。”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摄政王伸手掩住了她的红唇,急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那几天不是不来看你,更没有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明明是你,先对不起我!”
“我对不起你?”云紫洛的声音蓦然抬高了,“你不是跟那个承欢郡主天天在摄政王府吗?连过节都跟她在一起过,哪里还记得我!”
摄政王摇头,托起她的下巴道:“承欢是在我府上,但是过节我也没跟她在一起,倒是你,却是跟楚子渊在一起。”
云紫洛冷笑:“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了?至少他在国节时还记得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在这里,陪我过节怎么了?”
摄政王的手微微一颤,凤眸中划过深深的心疼:“洛儿,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
“洛儿,我不是有意的,因为我,从来都不过节,所以,我……”
从来都不过节?
云紫洛的心一颤,凝神望向他。
摄政王苦笑一声:“我从来就憎恶过节,可是那天晚上,为你破了例,我出来找你了,却找到了城南一家酒馆,看到你跟他……”
说到这,摄政王的声音都颤了起来,手也再也托不住她的下巴,松了下来。
“喝酒。”云紫洛接道。
“不是!”摄政王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心房都在疼痛,“你在跟他亲吻。”
云紫洛呆住了。
“不可能!”她大声说道,“那天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但确实是子渊送我回来的,可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
摄政王一呆,心情突然便从寒天腊月就到了四月春日。
原来洛儿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可你呢?你怎么一直不来?”云紫洛咬住唇。
“那不是因为你跟楚子渊!你跟他那么要好,那晚的事,你说能不让我误会吗?”
虽然明知是个误会,可他提到楚子渊时,心里还是满满的不舒服!
云紫洛突然就不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
“可你为什么不过节?”云紫洛还是不解。
摄政王的脸色暗沉了下去,却收紧铁臂,将女子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许久,在云紫洛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男人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国节都是合家团圆的好日子,可是,每个国节,我都见不到父亲,唯有看到的是,便是母亲不停地流泪,我憎恨国节,憎恨新年,憎恨别人团聚。”
云紫洛微微张嘴,有些吃惊。
听着他以无所谓的口气说着令人悲伤的话语,心弦倏然被拨动了。
“赫连懿,对不起。”
“洛儿?”摄政王有些惊愕,“你做什么跟我说这个?”
云紫洛抬头,从他的掌下抽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眸中极是悔恨:“昨天打你的,还痛吗?”
摄政王一怔,一股突然的喜悦与甜蜜从心房流过,他低下脸,额头抵在她的额上。
“洛儿,你关心我么?不痛,你打的,一点也不痛。”
云紫洛嘴角微勾,看到男人好看的薄唇近在咫尺,心里一动,忍不住将自己的唇移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意图,摄政王已经激动得浑身发颤了,一动也不敢动。
将要碰到他的薄唇时,云紫洛一个轻灵的翻身,坐到了男人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以让自己全部挂在他的怀里。
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她感到十分地安全与满足。
摄政王快要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震晕过去了。
“洛,洛儿?”他的声音都异样得让人分辨不出来。
云紫洛微嘟红唇,眼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将唇在他下巴上磨蹭,语声婉转,再无先前的锋利:“赫连懿,你亲我。”
“轰!”摄政王的脑海炸成一团浆糊。
云紫洛那精灵般的表情,轻而娇的声音已深深地将他的魂魄给勾散了。
激动得再也不多想了,一把搂紧云紫洛的纤腰,低头,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上,颊上。
“洛儿,是要我这么亲你吗?”他的声音磁性沙哑,有着最原始的诱惑。
云紫洛脸色绯红,嘴角的笑意却扩大了,哼哼唧唧地躲到他的怀里。
“洛儿乖!”摄政王忍耐不住,抱着她便翻到了大床中央,高大沉重的身子已将女人压在了身下,覆上她的唇。
云紫洛依旧攀着他的脖子,头卧在松软的枕头上,被他的话说得咯咯直笑起来。
男人人高马大,压得她的胸腔都快透不过气来,但她却感到十分的甜蜜。
“赫连懿,我乖吗?”云紫洛想想就要笑了。
她要是乖,还会当众贬低他,贬低南川吗?
她要是乖,还会动不动就扇他一巴掌吗?
“乖……”摄政王薄唇微勾,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轻轻啄着她的红唇,凤眸一刻不离地望着云紫洛,眸光越来越幽暗。
“乖乖的让我抱,乖乖的让我亲,乖乖的让我喜欢,还不乖吗?”摄政王已经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薄唇疼爱地在女人唇上磨蹭。
此刻,云紫洛便是要他马上去杀任何一个人,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赶去。
“不许这样对别人。”
云紫洛侧头凝望着他,杏眸闪烁着笑意,却是无限柔情,有如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脉脉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当然只有你。”摄政王轻笑。
两人对视着,四周空气极剧升温。
这就是爱么?
那她以前跟凌天睿在一起时,从未有过这种感受,那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