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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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的微笑,是我一生一世的骄傲(1)

外面,夜色染醉琉璃。

电梯一层一层上升,越来越接近那个红色亮着的数字。

我的心跳也一点一点加快。

“叮!”

早有人等在电梯外,见到我时弯腰一笑,也许是我多心,总觉得那样的笑很是诡异。

高跟鞋踏入绵软的高级羊绒地毯上,连清脆的声音都一丝不落地被埋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前面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最接近真相的地方。

两个小时前。

就在我已经放弃那些我在意的事情的时候,艾伦的电话突然打来。

淡淡的几个字:“想不想知道那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伴着冷笑,却再次将我坚固的心房打破。

他的话像蛊惑的毒,彦辰没有告诉我,我以为我已经平静,却发现一被勾出来我就会烦得发疯。

本来打算顺利过完明晚的盛典,我一定把他绑在地上严刑逼供,可是现在,艾伦偏偏横插一脚,给了我提前知道的权利。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知道很可能是陷阱,可是一旦心里被挠得痒痒的,就再也没有办法去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安娜小姐,副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他替我推开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我点点头,听见门在身后缓缓被关上,仿佛有一丝光渐渐被隔离在门外了一般。

他双手抱臂看着窗外,听到声音回过头看我一眼,目光里都是猜不透的迷离。

桌上摆着两杯蓝莓果醋,刹那间,很多记忆闯入我罢工的大脑。以前我超级迷这个饮料,就试着在家里自给自足,结果常常弄得整件衣服跟染上了颜料似地,连厨房的各个角落都难逃厄运。妈妈回来险些要大发雷霆,艾伦就会将我挡在身后,替我顶罪,被教育得委屈极了却还是看着我笑得没心没肺。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抬头就对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咳了一声,敛了心绪。

复又望向眼前的杯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饮料颜色格外的猩红,就像是,敌人的血液。

我喝了一口,心思淡得离奇。他的笑容在暧昧的灯光下温和如玉,黑瞳里竟染着几分邪气。

他拿过剩下的一半饮料,放在唇边,双唇刚好含住我留在杯上的唇印,望着我的眼神说不出的诱。惑。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精神有些恍惚,我看着他:“直接说吧。”

他“嗤”一声笑出声来,食指覆在唇上,极尽诱惑地吐出几句话:“这层楼的西面都是房间,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男朋友现在正和他的前女友激战到第几回合了?”

像是突然一道霹雳破空而来,我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做了什么?”

他摊摊手,“这可真冤枉到我了。”

见我已然震惊地无法思考,他极满意。我“蹭”一下站起来想跑,裙子带到了椅子,没有站稳,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看向我的目光像闪亮的刺,一根一根扎得我血肉模糊,恶狠狠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解气!”

我用力推开他,“你是疯子!你要是对他做了什么,我一定恨死你!”

他张狂大笑:“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们两厢情愿,想要来场鱼水之欢?”

“啪”一下!

我打了他。

身子不免颤抖,我控制不住地摇头:“你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就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想要再抓住仅存的微弱光亮,我企图唤醒他心底关于美好的记忆,哪怕他还顾念一点点情谊,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挥了挥手上的房卡,眉目狰狞:“是!我不过用了点小手段,在他们的酒里加了点提高兴致的良药!那又怎样!3106B,你不妨亲自欣赏一下,在床上如何才能取悦男人!”

我捂住嘴巴,提着包就往门外跑。

他没有来追我,他知道最近的疲劳轰炸已经对我起了作用。拉开门的时候,他对着我的背影冷笑,慵懒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进我的耳畔:“My darling,This means War!”(战争已经开始)

我没有回头,心里泛起层层不绝的冷意如寒潮,将我浇得里外湿透。

这算什么?宣战么。

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这一辈子我想我都跑不到这样快。近百米的距离第一次发现这样遥远,高跟鞋被我提在手里,颤巍巍得摇摇欲坠,是不是公主的水晶鞋落地的时候,就代表梦的毁灭。

房卡上渗出细密的汗,我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打开房门。

我抽回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尽管我的心绞成一团乱麻。

像是有了感应一样,门突然从里打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臂拉住我,将我带入怀抱。门在身后“砰”一下关上!

我还没有惊呼出声,就被霸道的吻所吞灭。

熟悉的男子气息,熟悉的拥抱,熟悉的亲吻,高跟鞋脱离手心,我紧紧环住了男子的腰。

支支吾吾的声音从唇间溢出,带着抽噎:“你、你吓死我了!”

彦辰和我拉开一丝距离,声音有些大:“你怎么又单独来见他?这里都是房间你不知道么!”

——难过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喜欢上你这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要被涂上污秽的一笔?

我憋着嘴,委屈地摇摇头:“他说……”

我没有说出照片的事情,与其我问了他才说,我更希望他自己告诉我。我低了头:“他说,你跟沈之蔓,在鱼水之欢。”

他轻轻笑开,像是报复般揉乱我的头发:“本来是要这样子的。”

我握紧拳头。

他接着笑道:“可是我家里有个小丫头很凶,要是让她知道了,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我望了望四周,果然没有沈之蔓的影子,心里的疑问没有减少反而更多。

我想起什么似地,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番,又扯了扯他的袖子,闪着泪光问道:“你是怎么从那么强的药效中缓过来的?”

小说里和电影里都说误吃了那种药的人会难受极了,可是眼前的他竟然毫发无损一切安好。

——我以为我会生气,会愤怒地吼你,但接触到你的眼神时我突然失了声,只有一股浓浓的悲哀浮了上来。彦辰,为何这一切与你共同参与其中的,都不是我。

他更紧地拥住我,从美国回来后第一次说出口:“洛丽塔,我很害怕。”

我蹭在他怀里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害怕。

我也害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你受到伤害。

他吻了吻我的头发,嗓音淡淡:“这只是一场戏,她知道艾伦在酒里下了药,我们事先都没有喝那些酒,倒掉了。她在你来之前也走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被上帝眷顾了的人。

他离开一点,将我从光的阴影里拉出来,仔仔细细打量着我。目光所及之处,像是被火焰灼烧之后又浸入寒潭冷冻。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肃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凝重。他握起我的手放在唇边,问道:“洛丽塔,你会怪我吗?”

我笑着摇摇头。

——太爱你,怎么舍得怪你。

当时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他指的害怕,他指的怪他,并不是我在意的沈之蔓,而是——艾伦。

可是这些,都是一步步走到后面,我才亲眼相信,这世上,果真是没有什么会天长地久。

“快,花篮放这里!”

手里的对讲机还有隐约的杂音,Miss董在跟我对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现场工作人员一片繁忙。

琳达走过来,伸手就把她那个一万多的香奈儿包包往地下一扔,抱怨着:“饮食供应商真让我抓狂!开胃盘弄得像性格测试拼盘一样!”

我回头对上她小媳妇似的表情,绽开笑容:“找你的桃花去帮忙啊!”

她立刻涨红了脸,瞪着我,然后哼一声走开,远远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再理我。

我腹诽道,真是脸皮越来越薄了。继而牵起自己席地的绯红色长裙,听着走过之时它响起的细碎声音。

五位模特依次在T台上走秀,步伐卡点都稳准到位。七点半就要开场了,我抬头仰望这还是黑寂的夜空,想象着再过片刻,这里都将被灿烂的火花盈满。

彦辰还在办公室,要跟董事会碰头,有工作交接。

秀场里已经聚集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扛着相机的一撮挤在过道和最前边。

我揉了揉额角,回望典礼红毯的尽头,他告诉我等到T台秀结束,我就在那边等他,他会携我一同入场,开启香槟共同揭下大幕。

这就是他说的,他要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

拿在手里的卡片上,我和他的名字并排在一起,像头挨着头的两个小人,在无限的时光里温柔地出现在我的眼瞳里。

看完走位,我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沈之蔓恰好经过一旁。

一身貌似真空的杏色晚装,耳朵上两颗粉红色施华洛世奇闪得夺目。她朝我投来淡淡的一瞥,礼貌地保持微笑。我提起裙子,无论如何,那天都该要谢谢她。

还没走过去,被人拦下贴在耳边说了句:“洛丽塔小姐,他正在顶楼天台等您,说有惊喜给您,让您一定要立刻前去。”

还有惊喜?

我有些犹疑,可那个传话的人已经弓着身子退着走远。顾不得其他,手头上的事情放了放,我走进电梯。

被我放下的,同时还有身后沈之蔓若有所思的眼神。

电梯无法乘到最上面,最后的三层是黑漆漆的楼梯,一丝光亮也无。空气中有淡淡的浮尘味道,沾在衣服上,微微有些狼狈。我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过道里,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地上,每一下出声都让我怕得要死。该死的彦辰,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推开铁门,皱眉擦了擦手上的铁锈。“彦辰,彦辰?你在吗?”

空荡荡的回音响在四周,无人回应我。

我还没从刚刚黑漆漆吓人的楼梯间情绪里缓过来,忍不住拍着胸脯不满叫道:“把我叫上来又不说一句话,你存心吓人吗!”

还是没有回音,除了一丝极轻的笑声。

下一秒就掩进了周遭沉暗的一切。

夜色如墨。

我仔细分辨,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他身上那件浅灰衬衫领口往下的一两颗扣子开着,两只袖边朝外妥帖地卷起,掩住了精致夺目的袖扣,亚麻色长裤下面是一双亮堂的皮鞋。细碎的短发被风吹起,遮住额头。

一见到这张脸,我立刻就傻了。

不是彦辰!

我大脑死机三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就跑。可惜根本无望,我比任何时候都痛恨高跟鞋和礼服,它们让我这样轻易就被艾伦制服。被他紧紧圈住往阁楼里拖的时候,我甚至还闻到他衣领间的Salem烟味,条件反射般地皱了皱鼻子。

我讽刺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么?”

他唇齿间迸出一声冷笑,手上动作还是不停,将我扔在椅子上,开始没命地捆我。粗糙不堪的红绳缚住我背在椅后的双手,绕过前胸,绕过腰,一层层,一道道,捆得我难以呼吸方才罢手。

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逼我仰起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很鄙视他:“这种眼神怎么了?你等着好了,彦辰一发现我不见了,就会找过来。到时候你一定会输的很惨。”

他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最白痴的辩白一样,眉目间都是轻狂的戾色。

微弱的亮光映出他深海似的眸色,他靠着门板抽出一根烟:“你们以为最后关头供货商广告商和设计师通通回归就算扳回一局?”

他摇头冷笑道:“别傻了!好戏还多着呢。”

我努力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好保证我还清醒着。“你把沈之蔓叫回来就是为了打击我?”我扯出一丝笑:“彦辰了解我,我很强大,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

他深深望进我眼睛里,想要看穿我的故作坚强:“我本以为,将你讨厌的女人摆上台面向你挑衅,那就不用总是我亲自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了,沈之蔓同样也有这种能力来将你打入地狱。”

他摇摇头,似是很惋惜:“可惜啊,这个女人太有主见,突然就擅作主张,违背了我的意愿。”他咬牙切齿,声音放得很低:“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奉陪到底的,这场游戏,不到最后一刻,妄言真正的赢家尚且为时过早!”

“你还想干什么?”我的唇齿间逸出一丝寒气:“就像现在这样把我绑在这里威胁他么?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楼下一切正常,今夜盛典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

他眉头微蹙凝视了我半晌,忽而一笑道:“是吗?”

他看得出来,我虽然在极力保持镇静,可我的声音在发抖,抖得厉害极了。

“啧啧啧。”他心疼的皱起眉毛,捏住我的下巴,突然虚伪地关切道:“你不知道,我就爱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样的你,让我很有成就感。”

他用手指着夜空,优雅画了一片弧,声音性感:“再过片刻,这里就会闪过很多的烟花。”

他看向我,目光哀怜嘲讽:“今天的盛典还有一个广为媒体猜测的亮点,就是秦彦辰口中的与他执手相伴的神秘女子究竟是谁。他之前放出消息,说今晚会牵起最爱的女孩子的手,同她一起走过红毯,共同开启香槟,揭下大幕。你说,你要是缺席了,他该有多伤心啊!”

我听得哑然无语,脸色骤青。

他兀自接着说:“那么多媒体朋友在场,他一定不能欺骗大家。刚刚经历过浩劫的FairyTale再也不能陷入信任危机了,那么你说,台下的女宾中,他能选谁临时替代你呢?”

我脑中一片混乱,默了半会哑着嗓子说:“沈、沈之蔓?”

他的指腹轻划过我的脸颊:“我最喜欢你的聪明。他和沈之蔓本就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就像你我一样。到时候铺天盖地的娱记描写,一切已成定局,你再以什么身份站到秦彦辰的身边?他若是还执意选择你,那就是对所有人的欺骗和玩弄。一个上市公司摊上一个言而无信、将大众玩弄于股掌之上的CEO,你说FairyTale还能安然走出这场信任危机吗!”

一阵阵张狂不羁的笑意,似要穿透我的耳膜。

我拼命摇头,眼泪就快要忍不住了。

“你不会的。我了解你,你不会眼睁睁做出这样的事情,看着我们彼此毁灭的。”

他笑得扭曲:“一个没什么挂念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我说过,我会竭尽全力将你摧毁的,宝贝儿。”

“到时候,你就乖乖跟我回家,我们结婚。你放心,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爱你的。”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唇畔笑意凝结成冰。

“砰!砰砰砰!”

我愣愣看向高空,绚烂的烟花已经燃起。

夜空果然是缤纷到极致。

那他呢?他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谁会来替我陪他走完那一段红毯?

虽然我希望他找到我,但想一想,这该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多的付出和汗水,若要于此毁之一旦,我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更何况是他?

太美的东西,是不是总不易长久?就像是屋外的烟花,总要开在最绚烂的时候,就会灭亡。

眼泪突然就滚了出来。

明明幸福就在楼下,我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他捏着我的下巴,还嫌不够似地说:“看见你受侮辱难过心碎的样子,想到你就要名誉扫地,将幸福拱手送人,真是大快我心。”

烟花渐渐飞高、当空、绽开、枯萎。我心情随着一点点黯淡。

当天地拉拢世间最后一缕亮光时,我整个人也彻底陷入黑暗中,不可控制地大哭出声,哭得全身都在颤抖。

我没有那样大的胸襟,可以看着幸福从我指尖流逝。我没有那样多的勇气,在经历这么多之后,还是看着他身边站着别人。

艾伦捂住我嘴,一面替我擦泪一面啧啧叹道:“怎么对他这样不自信呢,说不定下一秒,他就出现在这天台上要带你走,不是吗?”

我心头忽跳出一线希望,紧张地看向他,果然,他又耸肩幽幽吐出一句:“可是秦彦辰要是选择上来找你,那又置楼下的上千台摄像机和一干身份高贵的嘉宾于何地?让他们白白等这一遭看笑话?如果我是他,恐怕也不会这样冒险。”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给的这一场梦,原来真的是彩云易散琉璃脆。

不怪他,不怪我,怪就怪我们太相爱。

酸酸的麻意正顺着腿爬上来,我一动不动,呆呆地瞧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我真的是不认识他了,什么时候从那样温润如玉的模样变成了这般有心机,是我害的还是命运使然?

突然像没了力气,我看着他,又似不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