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婉看见明白了庆玥眼中的意思,突然明白了,他从来不打算救布巴,甚至是希望布巴死的,哪怕是需要一万人为他陪葬。可是昨晚他对三个将军那番慷慨激昂的说话还尤在耳边,现在却对一万人的性命置若罔闻。
岑玉婉拿出随身携带的赫别巫师占卜最简单的工具:子钱。叫卫兵捧来一鼎香炉,也不等问庆玥,径自焚香祷祝起来。法事完毕,岑玉婉拿出子钱,正要投掷。庆玥一把抓住她的手,隐隐带着怒气道:“现在的主帅是我,不管南王是什么意思,都不能影响本帅的决定,圣女要占卜,就占卜天神的意思好了。问问天神,布巴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岑玉婉不说话,又重新焚香祷祝,拿出子钱道:“现在形势紧急,我们就用这种最简单的占卜方法。子钱铜面朝上便是天神统一发兵救副帅,子钱银面朝上,就是天神不同意发兵救副帅。”说完将这两面的子钱高高抛起。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只有拇指盖大小的子钱在空中翻舞,澄黄的铜面和亮白的银面相互交替。直到“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定定的银白色在阳光下闪耀。
岑玉婉拿起子钱,道:“这是天神的旨意,我们不能发兵救布巴副帅。”
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庆玥看着高举子钱的圣女,在正午的阳光下她那一身红衣更是显得艳丽非常。这个女人一举一动,甚至说话的口气都很想玉婉。但是她毕竟不是玉婉,不会像玉婉那样全心的支持自己。就像这次,她明明看出了自己的意思,还是违背自己意思的占卜。万一是铜面朝上,自己就不得不发兵救布巴。就因为她像玉婉,自己以前对她太放松警惕了,这是一个可以影响军中决定的女人,比布巴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天吃过午饭,庆玥正在和三位将军研究军情。他总觉得大宛军放弃秋林城一定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忽然卫兵领进一个浑身血迹的士兵,那士兵一下子跪倒在地道:“主帅,你们大军走后的第二天便有大批的大宛军突然出现在王廷周围,将王廷团团围住。可汗命您速速赶回解王廷之围。”
这下终于全明白了,大宛人弃城的原因是他们的主力早已绕路奔赴王廷,准备趁三军出发,王廷空虚的时候奇袭王廷。
庆玥的人马在秋林城还没有坐热,就又得匆忙赶回王廷。来来回回的折腾,损失了一万人马,却连大宛的主力都没有见到。那大宛王子真是厉害,此时庆玥倒很想见识一下那大宛王子了。
三军集合完毕,庆玥看着已经因战火而破败的秋林城沉思半晌,叫出地字军将军道:“这秋林城是通往大宛的咽喉,舍此道路,要通往大宛只能冒险穿越浩瀚沙漠,所以我们不能放弃。我要你带着一万人马驻守秋林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死死的守住秋林城。只要大宛军攻不进王廷,他们就没有供给来源,饿也能饿死他们。”
地字军将军很豪气的道:“请主帅放心,我就算是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秋林城。”
庆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托付给将军了。”
在从秋林出发时,六万人马已经变成四万人马,布巴带走的那一万生死不明,地字军留了一万镇守秋林城,另一万归入天子军。几日的长途跋涉,再加上布巴遭埋伏,王廷被围的消息,这四万人马已经没有了共从王廷出发时的气势。为了赶时间,一直到深夜才扎营、造饭。
庆玥刚吃完饭,只见圣女走了进来。笑道:“这么晚了,圣女有事吗?是不是又占卜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庆玥虽然笑着,但是比起平时来少了三分亲切多了几分防备。这是今天岑玉婉不顾庆玥的意思,擅自占卜的后果。就是这样,萍水相逢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且很容易打碎。哪怕是曾经共历过生死。但是岑玉婉需要与庆玥建立起更密切的关系,要完成阿夏的任务,不能只靠自己,她需要庆玥的支持。道:“王爷不要说笑了,我知道你是根本不相信占卜这类事情的。我以后可以不拿占卜这些事情烦你,军中一切事物我可以全不干预,凭王爷怎样处理。但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帮忙。我甚至可以帮助王爷重返中原,完成梦想。”
庆玥看着岑玉婉。现在在他眼中这只是与岑玉婉很像的圣女,一个神秘的女人,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人,虽然自己曾救过她的命,但是多年的争斗让他根本不敢奢望谁会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道:“你有什么条件。”
岑玉婉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与他真的只能是相互交易的关系了,道:“条件是你帮我找出切莫合的罪证,我要代替他成为赫别的安国大巫师。”
庆玥道:“什么罪证?”
“不管什么罪证。”岑玉婉道:“只要能证明他曾经亵渎、欺骗过天神就可以。”
赫别巫师不管位置高低,只要亵渎、欺骗天神,就会被剁碎抛到苍茫山上去喂雪鹰,而且都是由安国大巫师亲手做。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心肠居然如此狠毒。庆玥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的玉婉绝对不会这样的。
庆玥看着她,突然很生气,仿佛她亵渎了他心中的玉婉似的。鼻子里一笑道:“我忘了,安国大巫师是赫别巫师的最高位置,你当然也想坐了,不然这么处心积虑干什么?亏我以前还以为你跟别的巫师不一样,还以为你很特别呢!原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巫师,无非是名和利两个字吗。没有问题,很合理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