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非但没有阻止这场战争,反而被迫加入了这场战争。虽然自己放走了契干,可还有千千万万个赫别儿郎死于自己的战马之下。一将功成万骨枯。正是这千千万万个赫别儿郎的尸骨将自己又送回京城,又送到了亲王的位置上。想到这里,庆玥有些不自信了。他不知道此去赫别王廷除了契干之外,还有几个会当自己是朋友。
但是仇恨总要有个终结,两国山水相连,不能让子孙万代永远的仇恨下去。想到这里,庆玥又扬起头,坚定道:“断了的树干接不上了,就在旁边再发出新芽来,长成更强壮的树干。”
巴雅尔小小的眼睛里闪出惊讶的目光,喃喃念道:“再发出新芽来。”
帐篷前,女人们已经晾完了衣服,正在做饭。岑玉婉熟练的剔着羊骨。其木格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真成了我们赫别女人了。连我那两个孙媳妇干着这些活都不如你。”
岑玉婉笑笑不说话,像这样的夸奖,其木格一天不知道要说几遍。女人手里边的活向来难不倒她的,在赫别和在家时虽然有些不同,但只要跟着做两遍就熟了。
格根塔娜也笑道:“上次你给我绣的衣带,我拿回家去简直把我的姐妹们羡慕死了。连我妈都说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精致的花纹。赶明儿……”
话没说完,只见格根塔娜将煮肉的勺子一扔,捂着嘴远远的跑道一边吐了起来。仁娜忙跟了过去。岑玉婉担心道:“格根塔娜病了吗?”
其木格闪动着眼睛,笑道:“不是病了,是有喜了。你们小两口什么时候也要个小孩呀?”
岑玉婉脸一红,心中难过。德妃娘娘的尖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还是女人吗?”。在与庆玥圆房的第二天早晨,岑玉婉曾问过庆玥:难道不在乎自己不能生育吗?
庆玥当时抱住岑玉婉道:“都是我的罪孽。”岑玉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她没有再问。因为庆玥当时浓浓的疼惜、怜爱之情让她感动。他说不在意,她就相信。
其木格间岑玉婉脸色不好,道:“怎么?一直怀不上吗?”
岑玉婉咬着嘴唇点头,虽然庆玥说不在意。可是作为女人,岑玉婉却没有办法不在意。
其木格拍打着手上沾的东西,道:“我给你件东西。”说着走进帐篷,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递给岑玉婉道:“这是去年圣女给我大孙媳妇开的药方。她也是结婚两年多了,怀不上孩子。吃了圣女开的药,没两个月就坏上了。可惜他们没福气,生下来没几天就病死了。”
“真的那么管用?”岑玉婉惊喜地问道,此时哪怕再渺茫的希望她也愿意尝试,为了庆玥也为了她自己。
其木格道:“当然管用,这可是圣女亲自开的药方。”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岑玉婉知道他们口中的圣女是赫别天神的女儿下凡,来解救赫别子民的。不光其木格一家,洛戈部落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圣女敬若神明。每一户人家都流传着圣女的神迹,她纯洁、善良、法力广大,救苦救难。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天神的旨意。但是却没有人见过这位圣女的真容。岑玉婉并不相信这个圣女真是天神下凡,因为她自己本来就不信天神。但是这毕竟不是画符烧香,而是一张药方,或许这个圣女真的懂些医术也说不定。于是小心的将药方收好。
其木格又嘱咐道:“这是圣女的真迹,很难求到的。恐怕整个赫别也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迹。你每天早晚都要放在案头供奉一下,不然没有效果。到了王廷就赶紧按着上面写的抓药。”
下午,女人们做好了饭,等男人们回来。巴雅尔和庆玥一前一后的打马而回。却迟迟不见恩和和查干的踪影。一家人焦急的等着,半天,只见查干和恩和远远的跑来。其木格道:“你们两个野马驹子,肯定又是跑到那玩去了。”
查干喘着气道:“不是,那边来了个带着赎罪镣铐的人。好多人都过去罚罪去了,咱们还不赶快去!”
庆玥心中一震,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和道:“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唉!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能有什么罪孽,怎么就戴上赎罪镣铐了呢?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查干不屑道:“女人戴赎罪镣铐,不是大逆不道、杀夫不孝,就是通奸呗。有什么好可怜的。”
只见巴雅尔和其木格也摇头道:“不管是犯了什么罪孽自有天神在惩罚她,用不着咱们跟着起哄。”
查干有些不高兴,道:“格根塔娜,咱们俩去。”说着就要走。
庆玥叫道:“等等,我也去。”
岑玉婉惊讶得看了一眼庆玥,顿时明白了。一个年轻的、很好看的女人。庆玥大概是要去看看是不是哲哲,犹豫了一下,她也跟了上去。
四个人,两前,两后,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去。寒气随着太阳的下垂而一点点加重。初春的草原枯黄夹杂着一片片冬天的最后积雪,在落日的余辉下显得斑斓而美丽。
查干和格根塔娜显然是比较兴奋。而庆玥和岑玉婉则沉默的跟在后边。
远远的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帐篷,孤零零的扎茫茫的草原上,显得那么脆弱,脆弱到岑玉婉认为,自己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那帐篷推倒。
靠近帐篷只听里边似乎有许多人,却没有说话声。四人掀帘进去,岑玉婉顿时惊呆了。只见里面围了一圈人。一个身披重重锁链的瘦弱女人垂首跪在当中。每一个人都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争先恐后的向她身上吐口水,脸上的表情或厌恶或兴奋。只见那个女人双手捂脸,消瘦的肩膀无声的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