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爆炸的瞬间,岸边悄悄游上来两个人。徐乾和小景相互搀扶着消失在夜色中。
谋划这件事,也是突然做的决定。徐老帮主近几年发生的很多事,小景都知道。在徐乾回来之前,任尔东抓了小景,要挟他必须按照要求去做。过了一段时间,任尔东会派人或者亲自听他汇报最近帮内的事物,提前知道几个合作朋友的动向,间接掌管了水路运输权。
也就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徐老帮主病的越来越重,夜晚不能安睡白天没有精神,吃喝更是与往日减半。徐乾回来第三天,亲自给父亲煎药,无意间闻了药渣觉得有点奇怪。就偷偷收集了一些跑去问药铺掌柜。听到真相的那一刻,徐乾绝望的呆坐到天黑。直到小景找来,他的愤怒涌上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慢性中毒加上烟土的作用,能活着已经是赚到了。
那晚。父子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行长久的谈话。小景一直按照老帮主的吩咐,配合任青山。拖到他回来掌管家业。徐乾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理由,也知道了关于那个水底的秘密。正是那次水底打捞,让徐老帮主不幸染病,日后只能向任青山求药。直到送走父亲,徐乾终于不用伪装收敛仇恨,找到机会一一进行报复。
船炸了一艘,六爷又不能主动联系任悦,只能找机会弥补这次的损失或者尽快回去。深夜打了长途电话的任悦,第二天起来双眼通红。林航跟在他后面,退了房、付了钱,坐车直接到了火车站。
护城河边。林航拉住任悦,看起来很焦急的模样。
“就这么回去了?”林航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事?”任悦不耐烦的问道。
“不是。咱们心平气和,说明白这件事对不对?”林航挡在他面前推理,“任青山来找什么东西?能让你找到李先生头上?我承认这几年非常想杀了任青山。他利用好朋友的关系倒了很多文物。李先生,徐老帮主,都认识老宣头。”
“所以你想说什么?”任悦依然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林航反倒轻松了许多淡淡的笑了,向车站的方向走去,“他赖皮,我可不这样。回去后,就说东西是我炸的。你能好过点。”
任悦很清楚,以林航的能力是准备不足那些炸药的。临行前,有人汇报徐乾和小景去了天津。如今一切都说的通了。火车票买到手,任悦发觉身边的林航左顾右盼。趁他不备,任悦掏出手铐,把他和自己铐在一起。
林航先是一愣,举着胳膊奇怪的横了他一眼,“你铐我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再说,有什么证据在你手里?你不能随随便便抓人!”
任悦伸出左手要打他,和额头有点距离才停下。林航抱着脑袋做好防护,嘴巴不停的反驳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以后我还怎么在天津地界上混啊!”
任悦没跟他废话,手铐连着两个人过了检票口到了站台。火车刚好进站,乘客们陆续走下来。任悦带着林航逆着人群的方向找车厢位置。
林航被他拖的左手腕疼,顺势扯了他兜里手绢缠在自己的手腕处。还振振有词道:“我们家有规矩不能伤手腕,会减少对刀的敏感。而且被你这么扯着走,实在太难看。有损我的名声!!!”说完他看到前方有位围了纱巾的女子,注视着任悦无法挪动呆呆站在原地。林航余光发觉任悦也注意到了这位女子,二人似乎是相识的关系。
就在此刻,任悦左边经过的路人撞了肩膀,他被带了一个趔趄,转身和那个人说对不起的间隙。林航这边却出事了。突然一个人走到林航面前抓住右手腕,一把刀狠狠捅进他的肚子,一刀、两刀。动作幅度很小,逃跑也很迅速……
林航不是第一次挨刀。只是这次有所不同,那双眼睛很熟悉……是小景。他做了伪装,刀插进去的位置避开了器官。要说不疼是假的,伴随震惊与慌张,林航腾出右手摁压着受伤的位置,渐渐感觉全身发冷,右膝盖先着地,左手不受控制的垂下。任悦以为林航又搞什么花样,回看的瞬间周围爆发尖叫声。
“林航!林航!”任悦叫着他的名字,又去查验受伤的地方。看到林航恐惧的眼神,他才意识到是真的出大事了!
林航看着他苦笑道:“答应跟你回去的。这次好像要失言了。”
“到底伤到哪了?”任悦急了,扶着他就要站起来。
“扎的准。好像有点冷。”林航已经控制不住颤抖,眼神也在游离。
“你别急,我带你去医院。千万别睡!”任悦扶他第一次没站起来。紧接着跑来一个女人摘下围巾摁在林航的伤口处,“我是护士,我们医院离的近。在不及时送过去,会死人的……”
任悦一听急了,使出力气半拖半扛的冲出站台,招呼黄包车登上一辆,女护士独自坐另一辆在前面指路。林航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耳朵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手也不听使唤总要垂下去。他苦笑道,“看来要真死了?”
这话让任悦听见,被他痛斥道,“你最好到医院,之后随便你。省的给我惹麻烦。”
“哦,唉。这段时间过的太累了。还不如在监狱舒服。每天数蚂蚁,看他们打架,偷偷练功。等着周游带我出去透气。每天过的很有盼头。其实到奉城后,就想知道你们过的怎么样。老天爷会惩罚坏人吧?每天都能听到已故那些人的声音。你都不知道有多烦……”林航咽了口水,已经看不清楚前面都是什么……
伴随着林航的喃喃自语,还有任悦快要忍不住骂人的大嗓门,车夫飞毛腿一般冲进医院到达门口。林航摸索着下车,模糊中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外形很像一位朋友。还没等他想起是谁,脚下一软昏了过去……
手术室里,林航见到的面熟女医生正是他的主刀医生。从火车站引导他们去医院的女护士,正在旁边递着手术器械。几个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任悦,还没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脑子里满是林航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
什么见到你真高兴。就是不喜欢任家爷孙。要不要杀了任青山?又觉得这样做很痛苦。
“自相矛盾。何必回来受罪?”任悦嘟囔道。
手术室的门开了,还是那位护士先走了过来。“放心,你的朋友已经没事。输了血,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也清理一下手…”她指了指任悦的手后离开。
在醒过来,林航感觉呼吸也很难受,全身上下酸痛难忍,比打了一架还痛。屋内昏暗,窗帘随着风轻微摇摆,医院的味道很浓郁。林航稍微晃动脑袋,发觉有人趴坐在床的右侧,等眼睛适应光线,才看清楚是任悦。
护士悄声走到床边,多观察一会林航的眼睛,微笑着说:“你比预计醒的早一些。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渴……”林航发出嘶哑的声音。任悦也睁开眼,调侃道:“醒了?没想到你受伤的时候话那么多。”
林航苍白的脸浮现大大的疑惑。任悦摇头不允许他说话,“看你像个大人,临死前倒是诚实。你说的句句属实?”
林航恐慌的皱着眉头,怯懦的反问道:“我不会是对你表白了吧?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最多也就说你送我馒头的事。我的事你都知道。没有瞒你的地方。”护士见他说话没什么问题,扶他坐起来后离开。
任悦目送护士关上门,声音低沉的说道,“被摁进棺材里不止一次吧?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不要进棺材,不要入水笼……”
林航一愣,尴尬的笑了一下,眼睛看着床尾褶皱的被子,“连这个都说了?唉…我真是口不择言。可能是怕没人知道我的委屈。他们说我从小练功,身体灵活适合进墓穴,那些都是练胆的经过。得有半年多?哭累了就躺在棺材里睡,师傅扛着我回屋,坐了饭菜叫我吃。我是他捡的孩子中唯一活下来的。跟着干了几年,遇到李先生一面之缘,就被高价买了回去。说赎身更贴切吧。呆了一年多,总是听到任青山和闫王的名字。忍不住好奇心,去闫硕家偷东西。东西没偷着,被周游抓了关一年。后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听到他颠沛流离的生活,任悦从林航的眼睛里看到了麻木与挣扎,“捅伤你的人,看到脸了吗?”
“没有。用东西围着脸,只露眼睛,哪能看出是谁啊。”林航寻找着水,说了这么多有点渴。
任悦续了温水递上茶杯,“托你的福,要晚几天回奉城了。”
林航抿了两口感觉头很昏沉,放下茶杯,困倦的眯着眼睛尝试着躺下,“火车站那个护士…你们认识?她好像被人盯上了…”
在他意识还算清醒时,留下了重要的一句话,“你们约定好的?”。任悦有被震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