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事在人为
“付指不是让咱们春节搞一个快闪吗？要不咱们就顺着他搞一个，他不就不生气啦？”
先不说梁丽华怎么慌慌张张地跑去接孙女。这会儿教室里还有不少人，有收拾东西的，也有新团员向唱得好的老团员请教的，还有相互比较熟悉的人留在教室里聊天的。这些人的态度就好像在对别人说，我是个悠闲的人，反正我回家也没啥事，不着急。
许颖因为季雨涵跟别人要说些事，所以多等了一会。她和季雨涵住的近，所以不管是上课来还是下课走，俩人总是在一起。季雨涵今年70多岁了，即便是在“云帆沧海”这样的老年合唱团里，她的年纪也算比较大的了。
季雨涵的丈夫是在前年去世的，唯一的儿子小林上大学时读的是编程，大学毕业后说想去美国再读个研究生，季雨涵和先生拿出几十万学费支持他去了。读完之后，儿子又说不工作两年回国还是缺乏竞争力。于是就留在了美国。五六年的时间里，除了老爹去世时回来了一趟，始终和母亲远隔重洋。
就这样季雨涵的家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许颖和她起初只是在路上常常遇见，既然是一个团的歌友，自然是走一路聊一路，慢慢就非常熟悉了。现在是两个人都还没出门，就要互相发个微信约好在哪个地方见面，然后搭着伴儿走。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形同姐妹了。现在，许颖只要做点好吃的，一定要给季雨涵送过去。而季雨涵则是无论看见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管许颖喜欢不喜欢，都非要买一个送给许颖。为了来往方便，季雨涵还把自己家门的钥匙也放了一把在许颖家。
季雨涵说完话，拉着许颖的手往外走，没走多远，朱建国从后面追了上来。
朱建国客气地朝季雨涵点点头，然后马上急着问许颖：“你听刚才付指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了怎么觉得他好像是说以后就不来了？不给咱们当指挥了？”
许颖想了想说：“还真说不好。”
朱建国又问：“你说付指要真不干了，咱们团是不是也得垮了呀？”
许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付指这人就是脾气不好，能力还是很强的。说实话，咱们团要想再找到一个像付指这样的指挥还真不容易。”
朱建国说：“说的是呢，我就是担心这个。”
许颖说：“还不都怪你们男高的那个范虎，你说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想气老头啊？什么‘红叶请了个专业指挥，所以成绩上去了。’这不就是当面挖苦付指不是专业指挥出身吗？付指的自尊心那么强，他听了能不生气吗？”
“是的，是的。”虽然许颖说的是“你们那个范虎。”朱建国并不想反驳，他怕许颖揪着这事没完没了地往下说。
谁知道他越躲，许颖就越盯住了不放，说：“这个范虎可是你介绍来的，你得跟他说说，让他跟付指当面道歉，还得取得付指的谅解，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影响大家！”
朱建国这才觉得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了，于是急忙摆手打住：“咱们先不说他了。他的事回头我跟他说。现在我是想跟你另外商量点事。”
见许颖投来疑问的目光，朱建国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不对啊，我是说付指不是让咱们春节搞一个快闪吗？要不咱们就顺着他来，他不就不生气啦？”
“你真以为付指是想让咱们搞快闪？他就是想将咱们一军。告诉你说，快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以为咱们这帮人往街上一站一唱就完啦？搞快闪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想放到网上让别人听？要想放到网上让别人听了感觉好，那声音是要进录音棚专门录制才行，否则根本没法听！你说，进录音棚是不是得花钱？再说咱们要在什么地方搞快闪？没人的地方不合适吧？可要是找个热闹的地方，不经过公安局同意能行吗？还有那个拍摄，组织起来也复杂着呢，没有几个专业干这个的人帮忙，你以为那么容易就搞成啦。”
朱建国忙说：“你说的太夸张了。事在人为，咱们想想办法，努努力不成吗？”
许颖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建国几眼，突然笑了起来，半玩笑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嗓子特好？想来个领唱？”
朱建国有点不高兴：“怎么扯到我头上了，我就是想让付指别走，还不都是为了咱合唱团着想。”
许颖说：“你要真替咱们合唱团着想就别琢磨这事了。我告诉你，搞一次快闪组织工作非常多，而且得花不少钱。这些钱团里肯定拿不出来，如果让全体团员一人一份平摊，肯定有人不乐意。要是坚持这么搞，咱们团的人心准得散。说不定指挥还没走，咱们合唱团自己就散了。”
“不至于，不至于。”朱建国虽然连说了两遍这句话，但显然还是有些心虚。既然说服不了许颖，自己也感觉这事不太好办，于是只好走了。
季雨涵问许颖：“你那么反对搞快闪，是觉得咱们这些人搞不了还是因为怕花钱？”
许颖说：“不是我怕花钱，是咱们团根本就没有钱！”
季雨涵问：“那要是有人出钱呢？”
许颖注意地看了她一眼：“谁出钱？就凭咱们一个老年合唱团，谁能给咱们出钱？再说了。搞不搞快闪和能不能让付指别再生气，这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朱建国连这个都不明白，也太糊涂了。”说着她拉住季雨涵的手：“走，大姐，到我们家吃饭去吧。”
季雨涵推脱着：“不用，我回去自己煮点面就行了。”
许颖说：“您又客气。我们家那口子把饭都做好了。肯定还是老规矩，有您那一份，走吧走吧！”许颖不由分说，拉着季雨涵就朝自己的家的那栋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