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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悲剧

古希腊悲剧来源于古代希腊一年一度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载歌载舞的演出。

狄俄尼索斯(罗马神话中叫巴克斯)是宙斯的儿子,其母亲是底比斯国王卡德摩斯的女儿塞默勒。赫拉嫉妒丈夫和塞默勒的恋情,得知塞默勒怀着宙斯的孩子,就化身为人间妇女,劝说塞默勒要求宙斯以神的面目、带着神的光辉出现在她面前。宙斯答应了她的要求,但宙斯身上发出的闪电将塞默勒烧成了灰烬。宙斯从灰烬中救出了胎儿狄俄尼索斯,将之装进自己的大腿,直到他足月出生。狄俄尼索斯长大后,将母亲从冥界救回,带到奥林波斯山。

在古希腊人神话中,狄俄尼索斯是植物之神,他向人们传授耕作技术,特别是葡萄栽培与酿酒术。他每年冬天死去,春天复活,所以希腊人每年都要过节庆祝酒神的复活。相传酒神下凡,有半人半羊的森林之神歌唱相随。在祭祀活动中,人们身披羊皮,饰以羊角、羊须,头戴常春藤花冠,在音乐声中载歌载舞,这种仪式后来逐渐演化成悲剧。在古希腊人的观念中,酒神也总是与纵情狂欢、放荡不羁有关。他常常乘坐一辆由老虎或豹子拉的战车,由一群醉醺醺的狂欢者陪伴着。狄俄尼索斯对尊敬他的人很友善,但若有人胆敢蔑视他,他会使他们发疯或死去。

阿里阿德涅是克里特岛国王米诺斯的女儿,她的母亲生了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米诺斯把它幽禁在一座迷宫里,命令雅典人民每年进贡七对童男童女喂养它。雅典王子忒修斯发誓要为民除害,他借助阿里阿德涅给他的线球和魔刀,杀死了这个怪物并带着阿里阿德涅一起逃亡。途经纳克索斯岛,命运女神告诉忒修斯,阿里阿德涅命中注定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妻子,于是忒修斯不辞而别,令阿里阿德涅伤心万分。后来,阿里阿德涅真的遇到了狄俄尼索斯。但阿里阿德涅是个凡人,她死后,酒神很伤心。这时,他们结婚的信物——镶嵌着七颗宝石的华冠忽然慢慢升起,飞到了天上,化作冬季星空中的北冕座。

古希腊人的酒神祭祀活动后来逐渐演变成戏剧演出,节日里要举行戏剧大赛,最重要的酒神节被称为大酒神节,每年春天在雅典举行,为期五天。公元前5世纪至前4世纪,雅典的统治者利用每年两次的酒神祭祀活动进行民主政治的宣传,建立大型剧场,发放观剧津贴,提高演员地位,举办盛大戏剧比赛,使获胜者享有很高的荣誉,后世所称的三大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均出现于这个时期。他们的创作反映了古希腊不同阶段的社会生活,也显示出希腊悲剧在不同时期的思想和艺术特点。音乐始终是悲剧演出中重要的一部分,成熟时期悲剧演出时的合唱会参与到剧情中,或对剧情进行评论,或对剧中人物命运表示同情,对戏剧事件发出感慨以渲染戏剧气氛。德国现代哲学家尼采(1844—1900年)在其第一部较为系统的美学和哲学著作《悲剧的诞生》认为,古希腊悲剧一方面是酒神的合唱抒情,另一方面是日神的舞台梦境,但酒神是悲剧的基础,人类只有在悲剧的再生中才能实现自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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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神话以及戏剧演出对西方音乐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人文主义者热衷于研究古希腊和罗马的音乐思想。他们认为既然古希腊悲剧是一种综合艺术,那么悲剧中的音乐必然和诗歌的语言音调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希望仿照想象中的古希腊戏剧,创造出新的戏剧表演形式,这种思想促进了歌剧的诞生。艺术家们顺应一些贵族资助者的喜好选取古希腊神话作为戏剧表演的主要题材。19世纪作曲家瓦格纳歌剧改革的思想也受到古希腊悲剧的影响。

古希腊悲剧的题材主要来源于神话传说。“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前525?—前456)是希腊社会由氏族贵族奴隶主专政向奴隶主民主制过渡时期的诗人。他一生写过70出(另一说90出)悲剧和许多“笑剧”,在戏剧比赛中曾17次获胜,后因在一次比赛中输给年轻的索福克勒斯而气恼万分,从此离开雅典。《普罗米修斯》三部曲是埃斯库罗斯最优秀的作品,现仅存第一部《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从天宫盗来火种给人类,被激怒了的宙斯命令赫淮斯托斯将他钉在高加索的悬崖上,暴露在雨雪风霜和烈日炙烤之中,以警告他对人类的滥施同情。普罗米修斯向前来探望他的歌队的姐妹们述说他与宙斯的恩怨,也劝说前来探望他的河神俄刻阿诺斯不必到宙斯那儿为自己求情。面对普罗米修斯所受的折磨,歌队咏唱说全世界的人都在为他哭泣。

河神伊那科斯的女儿伊娥流浪到普罗米修斯的面前,她向普罗米修斯倾诉了自己因为得到了宙斯的爱情而遭到赫拉疯狂陷害的悲惨过程。普罗米修斯对伊娥的遭遇深深同情,他预言伊娥终将与宙斯结合,这段姻缘的结果将会把宙斯从天王的宝座推下来。心怀恐惧的宙斯派赫尔墨斯去询问使宙斯失去权力的秘密,但普罗米修斯表示除非解除镣铐,否则他不会吐露这个秘密,赫尔墨斯只得悻悻离去。此时山摇地动,更大的灾难正向普罗米修斯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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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英雄般的形象及富于戏剧性的遭遇是音乐家们抒发个人英雄主义情怀的灵感来源之一。

歌德曾在其诗作《普罗米修斯》中写道:“用云雾遮蔽你的苍天,宙斯,像砍削蓟梢的男孩一样,拿橡树和山顶来游戏吧;我的大地,我的茅屋,它可不是你造的,还有我的炉灶,为了它炽热的火光你常妒嫉我——这一切你休想触动。我昂然坐在这里,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创造和我同类的种族,让他们受苦和哭泣,享乐和欢腾,也蔑视你,就和我一样!”这些激昂的诗句触发了舒伯特内心对社会现状的不满情绪和对未来的美好理想,于1816年他根据歌德的这首长诗创作了一首同名歌曲,以艺术歌曲小巧的音乐形式来塑造普罗米修斯的巨人形象。

1850年,德国魏玛剧院上演哲学家赫尔德的戏剧《被解放的普罗米修斯》,为了增强戏剧的抒情性,崇拜赫尔德的李斯特为之加上了一部独立的序曲和一首大合唱。后来,他将序曲扩展成一部独立的交响诗,并且题上一段序言表达其对普罗米修斯精神的理解。“普罗米修斯的神话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和朦胧晦涩的观念。然而,它在我们的感觉中,却是永远不朽的,同时,它又似乎充满了难以实现的希望。根据种种知识性的解释来判断,这个神话和我们的本能、痛苦以及幸福的期望等都有密切的关系。古代的几乎每一座雕塑,都会显示出与这个神话的内在关联。我们不必去费力探索,也无需采用什么新的手段来重新塑造这个古代的传说,而只要在音乐领域里,将神话以种种形态赋予灵魂即可。也就是说,我们的责任只在于完成能表现为追寻最高目标的大胆执著、坚毅以及忍耐,表达我们赖以赎罪的创作力、活动力、苦痛的呐喊、鲜血泪痕以及对救世主的信赖等的作品。苦恼与净化!这个描写过于真实的寓言的根本概念,被束缚得太紧了,需要由像阵雨前的闪光雷声一样的东西来点缀它!而那孕育胜利的艰难百忍,卓绝毅力,便是形成此曲音乐风格的根本要素。”

斯克里亚宾认为,古希腊神话中因偷取火种造福人类而触怒天神的普罗米修斯不单是一名为世界带来光的英雄,同时他也代表着宇宙的一种创造力。因此,他在交响诗《普罗米修斯》(“火之诗”Op。60)中,带有寓意地将钢琴声部用作表现人类,而管弦乐队则被比喻为无限的宇宙,试图使用独特的音乐语言来表现混沌初开的黑暗世界。

作品欣赏

◎悲剧《普罗米修斯》选段 埃斯库罗斯

赫尔墨斯自空中下降。

赫尔墨斯 你这个十分狡猾、满肚子怨气的家伙,我是在说你——你得罪了众神,把他们的权力送给了朝生暮死的人,你是个偷火的贼;父亲叫你把你常说的会使他丧失权力的婚姻指出来;告诉你,不要含混其词,要详详细细讲出来;普罗米修斯,不要使我再跑一趟;你知道,含含糊糊的话平不了宙斯的愤怒。

普罗米修斯 你说话多么漂亮,多么傲慢,不愧为众神的小厮。

你们还很年轻,才得势不久,就以为你们可以住在那安乐的卫城上吗?难道我没有看见两个君王从那上面被推翻吗?我还要看见第三个君王,当今的主子,很快就会不体面地被推翻。你以为我会惧怕这些新得势的神,会向他们屈服吗?我才不怕呢,绝对不怕。快顺着原路滚回去吧;因为你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赫尔墨斯 你先前也是由于这样顽固,才进入了这苦难的港口。

普罗米修斯 你要相信,我不肯拿我这不幸的命运来换你的贱役。

赫尔墨斯 我认为你伺候这块石头,比做父亲宙斯的亲信使者强得多。

普罗米修斯 傲慢的使者自然可以说傲慢的话。

赫尔墨斯 你在目前的境况下好像还很得意。

普罗米修斯 我得意吗?愿我看见我的仇敌这样得意,我把你也计算在内。

赫尔墨斯 怎么?你受苦,怪得着我吗?

普罗米修斯 一句话告诉你,我憎恨所有受了我的恩惠,恩将仇报,迫害我的神。

索福克勒斯(前496?—前406)是古希腊悲剧艺术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家,其创作反映的是雅典民主制度盛极而衰时期的社会生活,代表作有《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王》。

俄狄浦斯是底比斯王拉伊俄斯的儿子。拉伊俄斯曾一度失去王位,到帕罗浦斯那里避难,但他拐走了恩人的儿子。为了惩罚其忘恩负义的恶行,德尔斐神谕向他预言他的儿子将杀父娶母。拉伊俄斯命人将刚出生的儿子抛弃在荒山之中。然而,邻国的科林斯国王因自己没有儿子,收养了这个被牧人救起的婴儿,取名“俄狄浦斯”,即“肿脚”,因为孩子被发现时,脚后跟被刺穿绑在一起。

俄狄浦斯在科林斯长大,得知神谕说他将犯下杀父娶母的罪行,于是逃离科林斯以躲避厄运。在去往底比斯的路上,他与匆忙赶路的拉伊俄斯争吵,愤怒中杀死了拉伊俄斯。

在底比斯城外,俄狄浦斯猜中了妖怪斯芬克斯的谜语,帮助底比斯人解除了一个大的灾祸,于是获得民众拥戴成为底比斯国王,并娶了孀居的王后为妻。他们生了四个孩子。

几年后,底比斯开始流行瘟疫。神谕称杀害拉伊俄斯的凶手必须逐出底比斯,瘟疫才能结束。俄狄浦斯试图查明真相,却发现自己就是要找的人。他放弃了王位,为了惩罚自己,他刺瞎双眼,离开底比斯,在女儿安提戈涅的陪伴下四处流浪。最终他到达克罗努斯,在那里度过残年后死去。《俄狄浦斯王》表现了个人的坚强意志和英雄行为与命运的冲突以及英雄在与命运的斗争中不可避免的毁灭,反映了古希腊人对人与环境、人与人关系的理解。

俄狄浦斯流亡后,国家动乱不止,两个儿子在争夺王位的斗争中互伤身死。新王克瑞翁执政后,认为其中一个是叛乱者,下令不得埋葬其尸体,使他的灵魂无法进入冥界安息。安提戈涅在父亲死后返回底比斯,认为克瑞翁的命令违反了神的律令,就大胆埋葬了哥哥的尸体,因而被判处死刑。克瑞翁的儿子海蒙是安提戈涅的恋人,他请求父亲饶恕安提戈涅。但克瑞翁维持原判,将安提戈涅幽禁于墓穴,深爱着她的海蒙前往营救,见安提戈涅已自缢身亡,遂亦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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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涅格曾以安提戈涅为题材创作同名歌剧;查维斯《安提戈涅交响曲》重在表达安提戈涅的激情。

作品欣赏

◎悲剧《俄狄浦斯王》选段 索福克勒斯

伊俄卡斯忒 主上啊,看在天神面上,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生气?

俄狄浦斯 我这就告诉你。因为我尊重你胜过尊重那些人;原因就是克瑞翁在谋害我。

伊俄卡斯忒 往下说吧,要是你能说明这场争吵为什么应当由他负责。

俄狄浦斯 他说我是杀害拉伊俄斯的凶手。

伊俄卡斯忒 是他自己知道的,还是听旁人说的?

俄狄浦斯 都不是,是他收买了一个无赖的先知做喉舌,他自己的喉舌倒是清白的。

伊俄卡斯忒 你所说的这件事,你尽可放心;你听我说下去,就会知道,并没有一个凡人能精通预言术。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个简单的证据。有一次,拉伊俄斯得了个神示——我不能说那是福波斯亲自说的,只能说那是他的祭司说出来的——他说厄运会向他突然袭来,叫他死在他和我所生的儿子手中。可是现在我们听说,拉伊俄斯是在三岔路口被一伙外邦强盗杀死的;我们的婴儿,出生不到三天,就被拉伊俄斯钉住左右脚跟,叫人丢在没有人迹的荒山里了。既然如此,阿波罗就没有叫那婴儿成为杀父的凶手,也没有叫拉伊俄斯死在儿子手中——这正是他害怕的事。先知的话结果不过如此,你用不着听信。凡是天神必须做的事,他自会使它实现,那是全不费力的。

俄狄浦斯 夫人,听了你的话,我心神不安,魂飞魄散。

伊俄卡斯忒 什么事使你这样吃惊,说出这样的话?

俄狄浦斯 你好像是说,拉伊俄斯被杀是在一个三岔路口。

伊俄卡斯忒 故事是这样,至今还在流传。

俄狄浦斯 那不幸的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伊俄卡斯忒 那地方叫福喀斯,通往德尔斐和道利亚的两条岔路在那里会合。

俄狄浦斯 事情发生多久了?

伊俄卡斯忒 这消息是你快要做国王的时候向全城公布的。

俄狄浦斯 宙斯啊,你打算把我怎样呢?

伊俄卡斯忒 俄狄浦斯,这件事怎么使你这样发愁?

俄狄浦斯 你先别问我,倒是先告诉我,拉伊俄斯是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

伊俄卡斯忒 他个子很高,头上刚有白头发;模样和你差不多。

俄狄浦斯 哎呀,我刚才像是凶狠地诅咒了自己,可是自己还不知道。

伊俄卡斯忒 你说什么?主上啊,我看着你就发抖啊。

俄狄浦斯 我真怕那先知的眼睛并没有瞎。你再告诉我一件事,事情就更清楚了。

伊俄卡斯忒 我虽然在发抖,你的话我一定会答复的。

俄狄浦斯 他只带了少数侍从,还是像国王一样带了许多卫兵?

伊俄卡斯忒 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是传令官,还有一辆马车,是给拉伊俄斯坐的。

俄狄浦斯 哎呀,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夫人啊,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伊俄卡斯忒 是一个仆人,只有他活着回来了。

俄狄浦斯 那仆人现在还在家里吗?

伊俄卡斯忒 不在。他从那地方回来以后,看见你掌握了王权,拉伊俄斯完了,他就拉着我的手,求我把他送到乡下,牧羊的草地上去,远远离开城市。我把他送去了。他是个好仆人,应当得到更大的奖赏。

俄狄浦斯 我希望他回来,越快越好。

伊俄卡斯忒 这倒容易;可是你为什么希望他回来呢?

俄狄浦斯 夫人,我是怕我的话说得太多了,所以想把他召回来。

伊俄卡斯忒 他会回来的。可是,主上啊,你也该让我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安。

俄狄浦斯 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忧虑。碰上这样的命运,我还能把话讲给哪一个比你更应该知道的人听?我父亲是科林斯人,名叫波吕玻斯,我母亲是多里斯人,名叫墨洛珀。我在那里一直被尊为公民中的第一个人物,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那虽是奇怪,倒还不值得放在心上。那是在某一次宴会上,有个人喝醉了,说我是我父亲冒名的儿子。当天我非常烦恼,好容易才忍耐住;第二天我去问我的父母,他们因为这辱骂对乱说话的人很生气。我虽然满意了,但是事情总是使我很烦恼,因为诽谤的话到处都在流传。我就瞒着父母,去到皮托,福玻斯没有答复我去求问的事,就把我打发走了;可是他却说了另外一些预言,十分可怕,十分悲惨。他说我命中注定要玷污我母亲的床榻,生出一些使人不忍看的儿女,而且会成为杀死我的亲生父亲的凶手。我听了这些话,就逃到外地去,免得看见那个实现神示所说的耻辱的地方,从此我就凭着天象测量科林斯的土地。我在旅途中来到你所说的、国王遇害的地方。夫人,我告诉你真实情况吧。我走近三岔路口的时候,碰见一个传令官和一个坐马车的人,正像你所说的。那领路的和那老年人态度粗暴,要把我赶到路边。我在气愤中打了那个推我的人——那个驾车的;那老年人看见了,等我经过的时候,从车上用双尖头的刺棍朝我头上打过来。可是他付出了一个不相称的代价,立刻挨了我手中的棍子,从车上仰面滚下来了,我就把他们全杀死了。如果我这个人和拉伊俄斯有什么亲属关系,谁还比我更可怜?谁还比我更为天神所憎恨?没有一个公民或外邦人能够在家里接待我,没有一个人能够和我交谈,人人都得把我赶出门外。这诅咒不是别人加在我身上的,而是我自己的。我用这双手玷污了死者的床榻,也就是用这双手把他杀死的。我不是个坏人吗?我不是肮脏不洁吗?我得出外流亡,在流亡中看不见亲人,也回不了祖国;要不然,我就得娶我的母亲,杀死那生我养我的父亲波吕玻斯。如果有人断定这些事是天神给我造成的,不也说得正对吗?你们这些可敬的神圣的神啊,别让我,别让我看见那一天!在我没有看见这罪恶的污点沾到我身上之前,请让我离开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