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收藏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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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留住春光

闽南的春天,绿柳莺歌,就像一位很古典的仕女,穿着绿色的裙裾,扭动婀娜的腰肢,撑着油纸伞,行走在江南的湿润小巷。春天的情怀,恰如丝丝小雨,沁入心湖里,几乎不露痕迹,只有曾经的记忆,还能唤起找寻春天的诗意。

家住小城,花木四季如故。庭院的野牡丹、桂花、三角梅、石榴花常年开花,铁树、朴树、榕树盆景四季常绿,从中读不出季节的平平仄仄,诗情的浪涌波涛。周末,驾车到郊外,偶尔见一两株桃花在农家的房前屋后孤单地绽放,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桃花和春天是孪生姐妹,相依相随,不像有些花,一年四季皆可绽放,没什么独特的个性,随意媚笑他人,也不像有些花,可以反季节开放。在春天里,见到桃花,真的像见到春天的使者,一下子吻合渴望春天的心。郊外菜园里的油菜花、白菜花、菠菜花在微风中摇曳,藏着春天的神话。特别是野花,不甘寂寞,那金黄的野菊花,圆圆的脸庞像向日葵,见了心中充满阳光。

心像一片云,背起远航的行囊,在梦的春光里飘荡……

到处兜揽丝丝缕缕春天的气息,一会儿南方,一会儿北方,一会儿高山,一会儿江河湖海……春风漫过水面,轻轻的、缓缓的,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漾开来,就像绿色的绸缎在微风吹拂下飘着,把春的旋律、春的色彩、春的足音、春的襟怀、春的韵味带来了。

春天的点滴记忆,纷至沓来……

童年的春天,微微透出的一缕晨曦,大地苏醒,满世界的纯净与天真。在春天里,可以告别寒冬刺骨的冷,冷得直哆嗦,冷得打牙战,穿着拖鞋,脚丫被冻得通红发胀,一不小心被踩到就一蹦老高叫痛那样的生活;可以告别被困在避风的旧瓦房里御寒的困惑。那时候桃子、李子并没有什么“金翅膀果蝇”的毒害,也没有那么多“舶来水果”,反季节果蔬。烂漫如云霞的桃花、李花、菜花,还有小蝌蚪是春天的名片。那时渴望春天,就像孩子渴望见到亲爹娘时的幸福,渴望大自然恩赐一点儿温暖,对春天的印象实惠多于浪漫。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在人生的春季里,连走路都在按照《春天在哪里》的节拍走,傍晚散步郊外听春风耳语,周末到海边追逐浪花,到周边的山上采山花,课余在校园的凤凰树下拉手风琴,经常和朋友到开满桃花的园子里偷偷地折一两枝桃花或者梨花,为躲避老农的责怪而提心吊胆躲躲闪闪的拿回宿舍,插在玻璃瓶里美滋滋地欣赏一两天的心情,然后又有“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惆怅,当然,也有《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那样的应景之歌在耳畔回荡。诸多春天的浪漫情怀,留得一叠美好的记忆,定格在一张张黑白的照片里。

可是,春光依旧,人的心情却随着岁月的递增而变化。明媚的阳光叫人脱去最后一件冬大衣,春天的衣裳粉墨登场。季节的变换是一支激情澎湃的歌,一幅白色为底,色彩艳丽的工笔画,为心灵留下印记。花开花落几时春?几度风雨几度欢乐。春天的歌,春天的诗,春天的情怀已经不是身无彩衣比翼飞般的潇洒,许多莫须有的乌云给春天的色彩蒙上一层阴影,春天在心中,是岁月里的春天,生活的春天,而非单纯自然的春天了。

朝花夕拾,春光就在记忆里……自然、诗性、浪漫、憧憬。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年年如是……冬天里酝酿着春天的情愫,春天里播种着秋天的收获,大自然给人们的永远比人们预想的还要理性和周全。

想起春天,就想起唐代的作者和凝在《春光好》中写道:“苹叶软,杏花明,画船轻。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春眠不觉晓,春雨贵如油,春暖花开俏……想起春天,莫不想起李清照的薄雾浓愁,绿肥红瘦的感慨,想起杜丽娘的“惊梦”。想起唐代张若虚的乐府诗《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一切多么令人难忘。

生存的空间里有了诗,有了画,有了文学,有了音乐,有了一切真正的艺术,终于使春光永驻,它是心灵的一座桥,把自然的春光和艺术意蕴的春天链接起来,使得春天不仅仅是春花春草春雨和一份心情,而是一本精装的书籍。

无论生活在命运的何种季节里,在心底留住春光,留住那份天真、那份永恒!

2011年4月29日《闽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