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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王长田 刘仪伟(2)

有一个著名的笑话,一个老板玩电影赔了1个亿的时候,去问另一个老板说:“我已经赔了1个亿了,你告诉我怎么办?”那个老板说:“兄弟慢慢赔吧,我已经赔了10个亿了。”

刘仪伟:这跟卖杯子不一样,杯子可以处理卖,这个没法处理。

王长田:电影太容易赔掉了,包括我们合作的电影里边也有。但我们作为一个发行公司和投资公司,还能把握自己的风险,保证我们的利益,有的投资人,作为一个发起方和主要投资方,他没有手段保护自己的利益,可能就真赔进去了。

刘仪伟:现在好多人都不了解,其实中国电影局统计,中国每年差不多要拍600部左右的电影,真正能够上电影院的只有20%。而且这里面也只有20%不赔钱。

谁在囧途

分级制度未定官商两方作难,外行看热闹内行说门道,中国电影发展的瓶颈到底在哪里?是制度遏制了发展,还是从业者力不从心?浪潮过后话真知,两个资深从业者吐槽中国电影到底谁在囧途?

刘仪伟:从2012年一直涌到2013年,《泰囧》一次次刷新人们对它的预估时, 2013年头一天,《泰囧》就凭借3100多万的观影人数超越《阿凡达》荣登内地电影市场榜首。《泰囧》也让我们看到中国电影市场的潜力。不一定是徐峥的,可能是别的导演,只要真的做得好,国产影片15亿也有可能,20亿也有可能。

王长田:韩三平以前就说,未来的两三年之内,就能出现10~15亿的影片,我当时想不太可能吧?但现在果然就出来了。

刘仪伟:我觉得徐峥和你合作,对我们电影界真的是一件特别好的事。不是说你们赚多少钱,而是让中国观众再一次相信电影。

以前,我们看到很多的评论,包括很多精英,以骂电影作为自己的情怀,一部电影大片出来后,好像骂它才能够显示自己的高明。电影又是没有售后服务的,不好看也不能退票,所以很多人老觉得中国电影在让他们上当。

我觉得《泰囧》提高了观众对电影的信心,这太重要了,不然观众没有信心,我们这行没法混了。就凭这一点,中国的电影界和中国电影历史应该记录这一段,当我们观影人次下降的时候,是《泰囧》把一些不看电影的人,再一次拉回到了电影院。

市场原来的主流声音是,在中国,要么拍大片巨片,要么拍最小成本的影片,几百万的,一千来万的。你觉得,巨片是要有多大投资?

王长田:1个多亿在中国算巨片了。那些大片风险也很大,但太小的话很难做出电影的质感,小电影的成功片子,往往是惊悚片或者小爱情片。

刘仪伟:对,去年一年的惊悚片,但没有一个特别好的。

王长田:总体来讲,小成本的影片的成功率是相当低的,偶尔出一部可能不错的,大家就以为是成功率很高,其实不是的。所以太小的影片我们也比较少拍,除非是用于培养新导演。

中等成本的片子才是构成一个电影公司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可以有大也可以有小,但基础必须是这个,有足够多的数量,互相之间平衡成本和风险。像《泰囧》这个投资的话呢,应该在喜剧影片里面不能算小。

刘仪伟:喜剧电影投资比较高的就是冯小刚。但冯小刚的《非诚勿扰》也就是1000万左右,其他的都在1500万左右。

再往下发展,中国电影市场会越来越大。但是现在迫切需要分级制度,谢飞(导演)老师那么大年纪都出来呼吁。

原来这事都是桌子下面来谈的,现在电影局也很好,可以公开谈,在媒体上也可以公开来讨论,那作为电影公司,你们会不会有一个集体的对分级制度的公开声明?

王长田:如果需要的话当然可以。作为个人或者我代表的公司,我们肯定是支持分级制度的,这会让所有跟电影相关的人,都找到一个依据。现在我们没有,所有的人都很痛苦。

电影局、制作公司、导演、演员都知道这是一个脓包,但就非要留在那儿,大家一块儿痛苦着。

刘仪伟:也可以理解,现在没有分级制度,我们就知道什么电影是不让拍的,一旦有了分级制,我要反过来拍一个色情片,就不能够说不允许我拍,但这又跟我们一贯的道德观念是不一样的。

王长田:我想中国会有一个过渡。中国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过渡,不会一下子就走到某一步,有分级制度的同时还有其他的指导。

刘仪伟:对,可以规定色情片不让拍,香港就是典型的例子,在20世纪90年代,色情片多火呀,后来没人看了,市场自然就没了。

王长田:有些东西也是取决于整个社会的发展和我们的认识。比如说博彩和色情行业,这些东西实际上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不能说允许的那些都是错的。

刘仪伟:对,你也不能说有这些东西的国家,道德就低级。

王长田:所以如果是全民的看法有一些改变,也会客观地推动事物发展。电影不是孤立存在的,一定是跟政治体制、社会风尚、社会文化、管理体制等有关联的。以目前中国改革开放这个历史背景来看的话,多数事情是要分布到位的。

当然我们现在电影工业还面临很多的问题,内容审查的尺度也不仅仅跟分级制度有关,比如民族问题就不是分级的问题,“****”题材也跟分级没有关系,其实题材本身还是应该放得更开一些。

刘仪伟:包括有些类型片,比如警匪片,这在全世界都是中流砥柱的片种,可我们不能拍,但是反过来,我们引进很多美国的警匪片。他们的警察就可以是坏人,他们就可以这么去拍,这对我们内地创作者来说就很不公平。

王长田:没错,所以有些事情在好转,有些事情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变化。比如说在内容尺度上面可能比过去还有一点退步,我们20世纪90年代拍的很多片子现在还不能拍了。

刘仪伟:可能是每一阶段大家关注的焦点不一样,这段时间这个焦点比较敏感就不让拍,那个时代不太敏感,就可能让拍。

现在很多部门都能管电影。我曾经拍了部电影,电影局审查通过,教委不通过。有的片子民委要管、公安部要管、妇联要管,有的时候,外交部也要管、军队也要管。

我觉得有的地方管得莫名其妙。比如说教委老在说电影、电视剧戏说历史,让孩子们看完以后,对中国的历史产生误解。我就想问,为什么你们不质问一下教育呢?天天在上历史课,你没把孩子教好,一部电影、电视剧就让他们把历史给想歪了?这是教育的问题,不是电影的问题,电影开门见山就跟大家说这是假的,你们没教好,怎么能够怪电影呢?

王长田:我们电影有一个审查方面的13条,将这13条对照一下媒体的规定的话,就会发现是完全媒体化的,跟媒体的规定是一模一样的。这也就证明我们是把电影当成媒体来管理,但电影是个娱乐产品,不能让一个娱乐产品承担媒体的功能。媒体是完全国家控制的,而电影是市场化的运作,所以这里面有很多理论和实际操作的问题,都需要解决。这些问题逐渐解决之后,以中国人的创造力和效率,我觉得中国的电影真的不会比别人的差。

刘仪伟:所以说千万别因为《泰囧》火了,大家又全把钱放在喜剧上。《泰囧》给我们的经验是,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类型片。要是做惊悚片就规规矩矩做惊悚片,做爱情片就规规矩矩做爱情片。只要把规律找好,就能够做出好片子来。

很多人都跟我说,明年肯定一窝蜂都是喜剧。我就说不对,从《疯狂的石头》之后,喜剧一直是一窝蜂的,小成本的喜剧从来没被投资人和制作人放弃过。但是喜剧是最难写的,不是说你把黄渤请去了就有市场,包括葛优有时候演,票房也不是那么好,关键是靠剧本和导演能力,讲笑话不那么简单。

王长田: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也难看到幽默,真正幽默的人本身就少,如果有这样的人就特受欢迎,朋友一大堆。你要拍一部没心没肺的电影,很容易拍,拍一部让人哭的电影也容易拍,但是喜剧呢,你让人笑非常难。

刘仪伟:高票房无疑是每一个电影投资者的期望,然而当下的中国电影一味追求高投资、大明星,却忽视一个好故事对于电影是何等重要。很多在幕后默默付出的编剧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加上目前电视剧市场繁荣,进而很多电影编剧选择写电视剧以求生计,这也导致了中国电影品质上的倒退。

王长田:对,所以我们得帮助他们一把,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就是搞好跟内地编剧的合作。我们以往的内地电影工业在很大程度上吃亏在编剧上。我们没有一个编剧的体系,编剧的待遇又太低,这两年电视剧发展不错,大家又都写电视剧去了。

刘仪伟:到目前为止,徐峥有没有跟你商量,什么时候拍别的囧啊?会不会在别的国家还有下一个续集?

王长田:都没有最后定,我跟徐峥有个共识,如果我们找不到一个好的创意,宁肯这个片子往后放,不会为了拍而拍。如果明年我们能够找到好的创意,又来得及筹备的话,明年年底可能就有一部。没有的话,可能就会在后年。

明年我们可能会合作一部别的类型的喜剧。总之,我们双方的共识是要继续合作,至于拍什么东西,没有最后确定。徐峥说,要标准高,不能轻易损害自己的形象,还要出人意料。我想徐峥是有这个智慧的,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也能够找到那样的东西。

其实我觉得徐峥现在有自己的定位了。一个好的导演,不一定说仅仅只能拍某一种影片,像李安啥都能拍,我是觉得徐峥要拍一个惊悚片一定特牛。

刘仪伟:我也觉得很少有哪个导演是完全局限的,冯小刚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张艺谋也是,几乎什么都能拍。让人期待是最幸福的事,我们都期待光线会有更好的作品、徐峥会有更好的作品,这种期待本身就已经是票房的某种保证了。

编导手记

录制本期节目当天,正好赶上一场新闻发布会,导演徐峥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是因为《泰囧》大卖,刻意隐藏此刻的心情,还是这所谓的“成功”让他自己都莫名其妙。随后赶来的投资方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却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因为他等待这样的时刻已经太久了……

曾几何时,国产片意味着无人问津,好莱坞电影有着几乎压倒性的院线排片率。当“第五代”“第六代”中国导演斩获国际殊荣之际,中国电影市场却在不断萎缩。随着《疯狂的石头》《失恋33天》《北京遇上西雅图》《泰囧》这样类型定位准确、以小搏大的成功电影的出现,中国电影开始了一场反攻战。

《泰囧》的成功,就是中国商业类型片的成功,商业类型片一直是市场的主力,中国电影的类型片化、大制作化有助于追赶好莱坞。当前路明晰时,什么又是当前中国电影发展的阻力呢?出资方会首当其冲说没有好项目,制片方会说没有好故事,导演会说没有好创作环境,最后大家都认同的是,在现行体制下中国电影举步维艰。

纵观好莱坞电影门类丰富,各个类型都有其发展的土壤,市场决定了哪一个类型的备受瞩目。如此类型如果放在现在的中国,那大部分根本在立项过程中就已惨遭腰斩。

听到一个小段子,制片方花费几十万元聘请了一位著名编剧,当剧本成型之后,制片方请了一个月薪8000元的策划来给剧本提出修改意见,最后找月薪5000元的枪手修改剧本,当影片上映后,所有人都在诟病又一部烂片诞生了。大家无奈,只是因为,不论怎样的剧本,要想拍摄一定要经历一个审查立项过程。

电影审查制度一定会严重影响文艺作品的创作,从剧组扎堆“抗日神剧”的现象,到清宫戏大行其道,似乎只有在审查风向标的指向下,中国电影才能够勉强得以维系。从之前斩获国际大奖的地下电影从未在国内院线放映过,到导演娄烨因为“违规”参赛威尼斯电影节,招致停止拍摄电影五年的惩罚,中国电影在面对强手如林的国际电影市场之时,颈项上依然套着一根结实的链子。

节目录制中,当王长田和刘仪伟大吐苦水时,还是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期待,王长田曾说,几年前有人预测过中国会出现4000到6000万酬劳的演员,而如今的葛优就已经快达到了。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就在前方,也许我们都可以见到中国电影与好莱坞并驾齐驱的一天。

(优酷《老友记》导演:张溪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