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红帽在童话里被狼大叔吃掉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但姜业辉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亮晶晶”,姜思慧向他严正声明:“你已经被解雇了!”
姜业辉四处看看,没看到何乐,倒看到另一位陌生女孩,他一惊,问道:“何乐呢?”
“我放她两天假。”妹妹观察着哥哥的脸色。
“为什么?”脸色没变。
不露声色是吧,给你下点猛药。姜思慧故做深沉:“她心情不好,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说什么吗?”
哈,露出马脚了。姜思慧笑:“她没说,你去问她。”
姜业辉怅然地走出店子,几天来的胡思乱想更加猖獗,他抽掉几支烟,晃到大嘴那里去工作。
黄昏时,姜业辉将最后一把椅子摆好,象是有感应似的,他忽然抬头,看到何乐犹豫地站在街对面,欲去还留,他喜出望外,想也没想就向她挥了挥手,她笑着跑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一开口象在责备人。
“思慧放我两天假,还算了半个月工资给我,我就想来这里吃点东西。”
“刚赚钱就想着消费,看你那些钱存到什么时候。”
她垂头,理亏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认真消费过了。”
“才多久?半个月?消费还要认真吗?转手就没了。”他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气势逼人。
“对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凶?”大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对姜业辉说:“放你假。”姜业辉想要推托,他不由分说擂了他一拳,“别假惺惺的啦!在我这儿吃算你们半价。”
姜业辉勉为其难地接受,他指了指桌子,对何乐说:“坐。”又问:“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姜业辉去厨房里端了些菜出来,放到她面前,说:“我觉得这些菜好吃,你试试。”
“你也吃吧。”何乐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
“吃。”他赌气似的拿起筷子率先动手,何乐这才放松下来,她斯文端庄的姿势衬得他吃相可憎,象只饿狼,他不好意思地放慢动作,配合她的节奏。怎么回事,今天尽出丑。
何乐把一直关心的问题问出来:“最近怎么没看到你?”
姜业辉看她一眼,似真似假地问:“你想我?”何乐张口结舌,他又瞟她一眼:“别把嘴巴张那么大,很难看。”
她垂下头,掩不住难过:“你是不是嫌弃我苯手苯脚的?”
“你从来都是苯手苯脚的,我还不是给了你打工的机会。”
“那你就不讨厌我啦?”她惊喜。
怎么忍心伤害那么纯真的一对眼睛,姜业辉愣了一下,老实回答:“不讨厌。”
她得寸进尺:“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能回答的我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你自己去猜。”
“听我的节目了吗?”
“听了。”
“有什么意见?”
“下一题。”
她不罢休地追问:“我的节目好听吗?”
“再下一题。”她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不忍,只好说:“能催眠。”
这句话在何乐听来比贬义词还贬义词,她的嘴唇瘪下去,他无奈,换个角度解释:“我常失眠,所以很喜欢听你的节目。”
喜欢就好,管他是什么另类的理由,何乐由衷地高兴,问题越来越具爆炸性:“为什么你跟你爸爸见面就吵架?”
他不说话,一味地盯着她,盯得她心发慌:“怎么了?我不该问吗?那……那我自己猜好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奇?”
“因为……”她寻找着合适的字眼,“你让我觉得快乐。”
“你的快乐还不够多吗?”他的声音里透出些温和。
“多——很多——多得我随用随取,多得我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我一直以为快乐的最高境界就是这样的,但现在……我有了更新鲜、更强烈的体会,它们只在特定的时候才出现,跟它们比,以前的快乐是平淡的、单一的,缺乏说服力。”她陷入沉思的脸焕发出光彩。
这些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让姜业辉心律不齐,心脏无节奏地撞击胸膛,他咳嗽两声,勉强转变话题:“跟你说个故事。”
“好!”何乐坐直身体,双臂一本正经地交叠在桌面上,象个听话的小学生。
他不敢看她,咳嗽得更厉害:“见鬼!喉咙痒……”
“喝点这个。”她递来她的杯子,里面装着姜业辉不准她喝酒而自做主张帮她拿的鲜橙多。他一口喝个底朝天,她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他点头,点燃一支烟,简单地说:“上大学的时候,我迷上了电脑,满心希望毕业后能在电脑界发展,没想到遭到爸爸反对,硬逼着我从商,我不服,他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从那以后,我们父子就对立了。”
“所以你就要打工赚钱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满怀忧戚,”你的梦想是什么?买电脑吗?“
“你很聪明。”他把烟蒂扔到脚下踩熄。
她看着他的动作,老太婆一样唠叨:“抽烟不好,要是没上瘾就戒了吧。”
“老爸不让我抽我反而抽得更厉害。”
“害人害己,何苦呢?”
“差不多习惯了。”
她撒娇似的哀求:“戒吧!”
他转开脸,恼恨地挤出一句:“管家婆。”
她的声音更加婉转:“戒不戒嘛?”然后红了脸。什么时候跟他熟到这种地步了?好象对家里人那样撒娇。
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用力捏成皱巴巴的一团,放到桌面上:“满意了吗?”
“真是乖孩子。”她把烟盒扔掉,得意地看着他。呵呵,很有成就感嘛!
他不客气地反击:“该我问你了。”
“你问。”早就准备好了,脑筋急转弯也难不到。
“为什么出来打工?”
“你真健忘,我早就告诉过你是我爸爸让我出来锻炼一下。”
他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在自己家的公司里锻炼?还要你凄惨地到处奔波,连零花钱都没有了吧?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
“我看起来有那么惨吗?”她茫然地抚摩自己的脸颊。
他挖苦她:“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着新裙子新鞋,一身光鲜,财大气粗地指挥你那称职的行李箱把店里一半的东西搬回家,现在却连来大排挡吃饭都要等到发薪,天差地别啊!”
“那倒是。”她的肩膀垮下去,很无趣。
“不想说就算了。”他习惯性地去摸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烟已经让何乐扔了。
她没有抬头,安静地说:“从小我就很少跟爸爸在一起,他总是忙,偶尔回家也呆不了很久,转眼又走了,在我的记忆里,总是只有妈妈陪着我。也许是觉得我可怜,妈妈对我百依百顺,加倍地对我好,大概是想把爸爸缺的那一份补上吧,不管我要什么都给我,还鼓励我花钱,妈妈这样,阿凡哥哥也这样,慢慢的,花钱成了我的生活方式,哪一天没花钱就难受。”她拂一下耳边的头发,“爸爸是白手起家的,吃过很多苦,这次回来发现我这样很看不惯,就逼着我出来了。爸爸肯定觉得我是个不争气的女儿。”她苦恼地皱起眉。
“你已经在努力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是吗?”她很容易高兴,“我会堂堂正正地赚1000块钱给爸爸的!”
哦——差点忘了,公主还是会回王宫的,而且很快。姜业辉的嘴里泛起苦涩,没头没脑地说:“祝贺你。”
“什么?”
“照你现在的努力程度来看,向家里报喜的日子不会很远了。”
“谢谢!”她满怀憧憬,“不过,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蛮有意思呢。”
希望又升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说:“老要家里养有什么意思,独立一点嘛,你就没什么梦想吗?不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它吗?”
“梦想?”她咀嚼这个词,“我从没想过,妈妈为我打算好了一切,我习惯了,最大的心愿就是嫁个优秀的男人,做个称职的好太太!”
“找到你的优秀男人了吗?”啊!真健忘,她不是早就说过快要结婚了吗?
“是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行李箱’啦!”她肯定地点头,是那种很随意地告诉别人今天买了件什么衣服的那种口气,“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上高中的时候又没了爸爸,妈妈认为他是个很有潜力的人,将来会象爸爸一样优秀,就资助他读书,他读完大学就帮爸爸打点生意,真的很出色。我早就知道他将来会娶我,他早就成了我家的一部分,跟爸爸一样,是强有力的支柱呢。”
又是那种得贵人帮助然后报恩的故事,主角为什么不是我呢?姜业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呸!呸!呸!怎么能这么诅咒自己的爸妈,如果必须用他们的死来换取荣华富贵的话还不如自己没出生呢!再说,被恩惠的枷锁禁锢着,不得不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做妻子,难道是件幸福的事情吗?你怎么知道她不爱他?她爱他吗?姜业辉忍不住仔细观察她,最终得出结论——她根本是一个被保护得风雨不透、未经世事的洋娃娃嘛,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都分不清楚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呢?头痛啊!姜业辉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情绪会被一个他认为很白痴的女孩子搞得起伏跌宕,她还一脸懵懂,实在可恨!
他忿忿地说:“吃菜!”
她分析他的脸色:“你不高兴了吗?”
跟白痴说话怎么高兴得起来?姜业辉叉起一筷子菜来扔进她碗里:“说了那么久的话还什么都没吃呢,你不饿我饿。”
“我还没说完呢。”
“吃完了再说。”
谈话突然被打断,想接都接不起来,何乐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说得好好的,他突然不高兴了呢?真是善变的男人。她只好闭上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盘子里的菜。
说了那么久的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客人每夜都多,说着笑着,看不尽的人间百相。不断的有人去卡拉OK前花钱点歌,自娱自乐,有位大腹便便的客人大声向大嘴抱怨怎么不找个好嗓子来,他愿意多花钱点来听,大嘴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姜业辉面前,好商好量地说:“有位客人想听几首好歌,怎么样,露一手?”
姜业辉马上起身跟他去了。何乐满怀期待,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一个长得帅一点的人会唱歌有什么好激动的。姜业辉不负大嘴所托,一开腔就获得满堂彩,他的声音与背景音乐浑然天成,节奏亦恰倒好处,没有一般人脱节的感觉,平时说话半死不活的,没想到唱歌这么感情丰富,很到位、很投入,颇有专业水准,大家都望着他,忘了吃菜。他是块蒙尘的金子,一定会愈擦愈亮,就不知道谁能成为他看得上眼的抹布,他实在太叫人捉摸不透了。呵呵,抹布啊!何乐为这些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发笑。
一首唱完,那位客人又在呼喊:“有没有好嗓子的女人?露一手吧!不白唱的,十块钱一首!情歌对唱付双倍!”
钱?何乐眼前一亮,她忽然站了起来,款款地向前走去,客人一看来的还是位气质不俗的美女,笑眯了眼。金童玉女啊——有看头!席间一片叫好声。
“你会吗?”他瞪她。
“试试不就知道。”
“跟我唱情歌?”
“有什么关系?”
他塞一个话筒给她,挑战似的。
哟呵,不愧是金童玉女啊,不但外型相称,歌声也相契,男声是天的辽阔,女声是水的澄澈,一派碧水晴天。两个人了然地对视一眼,仿佛意料之中。心在歌声中放开、盘旋、交汇、上升,歌声情深深,心也不觉意切切了。
客人愿付钱,他们也愿唱,一直唱到口干舌燥、发声困难才杀出重围从大嘴排挡逃掉。“真痛快!”何乐兴奋地喊一声,挎包里的小钱包塌实地鼓着。
“进帐不少,你可以早点回你的安乐窝了。”姜业辉的笑容很轻薄。
她当真算起来,然后一扬头,说:“真的,做节目、卖东西、唱歌,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星期我就可以回家了!啊——我觉得自己好伟大!会做什么多事情,以前从没想过,你说我是不是很有潜力?”
他冷着脸,一条一条给她驳回去:“不是每天都能碰到那种钱嫌多又发酒疯的客人;还有,你的毛病改了吗?我们不跟你计较你就不当一回事了?再说,白天黑夜的连轴转,不出一天你就得趴下。”
“你行我就行!”
“我不行,现在该回去睡觉了。我不用赶早上的节目,又被我妹妹大义灭亲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他伸懒腰、做体操,存心惹人嫌。
她扭头就走,一边说:“好哇,你回去睡觉吧,我还要逛街呢。”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到一面橱窗前,他弯腰看着里面的模特儿,自言自语地说:“真漂亮。”
“什么?”她也弯腰,眼睛贴上玻璃,“什么漂亮?”
“衣服。”他的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发出“叩叩”轻响。
她的目光直了,盯着那件衣服看,好半天才叹道:“原来喜欢一样东西却只能隔着玻璃看它是这样不舒服的感觉啊!”
“喜欢就买吧。”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从这句话里体会出更深层次的悲伤来。
“不,”她直起身,“等我攒够了1000块再来买它!”
“那时候就没有了。”他不明白是什么心理在驱使他鼓动她花钱。
“没关系,”她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向前走去,“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可以买。”
“喂!”他冲动地抓住她,“不花钱也可以快乐的。”
“是吗?”她反手拉住他的手臂,露出她惯有的愚蠢的天真表情,“是什么?”
话已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她的手正牢牢地抓着,目光灼人,他连最后一点反抗的余地都被她的笑容占领了,他对自己又恼又恨,沮丧地说:“比如说看夜景啊、放风筝啊、尝小吃啊、爬山啊、逛公园啊,等等等等。”
她疑惑地问:“我怎么听着都象要花钱的样子?”
“跟着我就不用花钱了。”
“为什么?”
“唉——你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啊!”不过是第二次拍她的头,居然成了习惯,很受用的习惯。
“你教我。”
他假装为难:“我不白教的。”
“要付学费吗?”
“那当然。”
“那还不是要花钱。”
“那不一样,一朝学会受用终生,以后你就可以不花钱为所欲为地享受了,还不划算吗?”
她考虑了一会儿,小声哀求:“可以等我攒够了1000块以后付钱吗?”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攒够1000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点头:“赚不到1000块爸爸不准我回家,最近一直住在阿凡那里,早就想回家了。”
“以后你结婚了还不是要和家里人分开。”
“不会,我们已经计划好了,重新买一所大房子,全家人住一起。”
“你真乖。”这算什么,和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子纠缠不休,明知是火还去玩,总有一天体无完肤!可惜情难自己,脱了缰就很难收回,怀着一丝莫名的希望,以为能奔驰到一处水甜草沃的仙境。是海市蜃楼吧?也好,卿胜于无,“走吧,带你去一个不用花钱也能看到全市夜景的好地方。”
“那么好的地方会不会挤满了人?”
“不会,只有我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太好了!”
路越走越偏,没有行人,路灯也越来越稀,树影浓浓的,被风吹得摇晃,姜业辉只顾自己在前面跨大步子走,头都不回,何乐害怕,赶上去拉住他,抖着声音说:“你别走那么快!”
他忽然揽住她的肩,沉稳地说:“快到了。”
他的手臂好温暖,充满力量,驱散了黑夜带来的恐惧,他的声音自信中流露出温存,似乎到了天涯海角都能替人遮风挡雨。何乐陶醉在这种感觉中,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他低头看她一眼,暗自狂喜。小红帽,乖乖地让狼大叔吃哦!
他把她带到一座废弃的大楼前,里面漆黑一片,铁门歪斜,她抖了一下,更紧地靠住他。只要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就什么豆腐都吃到了,怎么今天才发现这个真谛,以前都白活了。他停下脚步,说:“想逃跑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不,”她挺了挺胸膛,“你进去我就进去。”
铁门上虽然缠了铁链,但一推就能推开刚够一个人钻过去的宽度,姜业辉先钻过去,在铁门里向她招手,她跟着进去,立刻又抱住他,这种情形,不知道到底谁是受害者。周围的楼层里有灯光照过来,总算能看得见。
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你……你……常来这里吗?”
“对,一个人。”他打亮火机,搂着她顺残破的楼梯向上走,说话声和脚步声在黑暗里回荡,格外响亮。为了减轻她的不安,他不停地柔声说话:“这座楼不久就要拆了,以后就没有机会来这里看夜景了,你是第一个跟我来这里的人,别看这里破破烂烂的,楼顶的平台上才好看呢。”
“我真荣幸。”恐惧消失了,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能让他变得温柔,她愿意铤而走险。
“我们停一下。”他忽然灭掉火机,拥着她静静站在黑暗里。
“怎么了?”何乐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会有鬼怪出没的念头。
“没什么,火机烧得烫手,让它凉会儿。”
她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顶楼啊?”
“我一个人的话摸黑一口气就上去了。”
“我也行!”
“那走吧。”两个人摸黑抱在一起诱惑太大了,姜业辉果断地松开她,改为牵她的手。
何乐忽然一声惊叫,眼看就要跌倒,姜业辉伸手一捞,把她拦腰抱起,不满地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有什么东西顺着台阶“哐啷哐啷”地滚下去。
她惊魂未定地说:“踩到一个凹坑。”
“我抱你上去。”
“不……”
“不什么不,再摔跤我一定袖手旁观。”
又是这种口气,何乐妥协:“好……”其实,被他抱着,感觉蛮好呢。
他健步如飞,转眼就上了顶楼,他在栏杆前把她放下来,豪气地说:“看,我没骗你吧!”
站在楼顶展眼望去,好宽广的一片啊,地平线远远的在风才能吹到的尽头,数不尽的灯火在飘渺的夜色中闪烁,夜幕低垂,星光清淡,凉爽的风迎面扑来。从钢筋水泥的河流底部浮上来,天地豁然开阔,张开双臂好象就能飞入天际,何乐仰望天空,想象自己已经在空中翱翔。“真美!”她叹息一声。
姜业辉站在她身边,交抱双臂,轻声吹起口哨来,哨声悠扬,随着清风空灵地婉转。何乐惊喜地看着他,看得入迷。他给了她太多的意外,叫她应接不暇,常让她觉得消化不良。他对她笑一下,继续用心地吹。她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被人这样专注地凝视让姜业辉很不自在,他停下来,问:“感觉怎么样?”
“好……好极了!”她转开发烫的脸,“你总是来这里吗?”
“我回答过你了。”
“哦……为什么呢?这里这么偏僻。”
“因为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搅,视野也开阔,看着看着心胸就跟着宽广了。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栋楼,孤独、昏暗,在别人不注意的角落里独自看风景。”
“你不是说不久就会拆了吗?那就是要盖新楼对吧?盖了新楼就不会孤独昏暗了。”
“你说得对,盖了新楼就不会孤独昏暗了。”他忽然抱起她,扬手放到栏杆上,何乐吓得说不出话来。“别怕,”他说,“我在后面护着你。悬空坐在栏杆上是不是有身体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感觉?”
“恩……很可怕……”她在发抖。
他轻笑,环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他偷吻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真的,你放松点,试着伸出手拥抱空气,或者动动脚,想象自己坐在云端上,也可以把眼睛闭上,只听风,听你能听得见的任何声音。”
她照着他的话去做,闭上眼深呼吸,片刻后,她转脸,想要告诉他她真的找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但是忽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唇擦过他的面颊,擦出一串激流,两个人的身体瞬间僵直,空气凝固,令人窒息。然后,不知是怎样开始的,他慢慢转过她的身体,把她放下来,亲吻自然而然地发生,起先是试探的,接着深入,再深入,直至忘我。这么浪漫的机会不抓住就是伪君子。
很久很久,他的唇才离开她的,哑着嗓子冒出一句:“你这女人……”他发现她吓坏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便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开她,嘲弄地说:“学费我不要了,用这个吻充数吧。”
她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犯错,记得以后不要随便跟不熟悉的男人单独出来看什么夜景,我们走吧,心情都被破坏了。”
“恩。”
从大楼里出来后心还在乱跳,何乐连害怕都忘了,鼓起勇气问:“你还会教我吗?”
“什么?”
“不花钱的快乐啊。”
“怎么?刚才没吓着你吗?愈挫愈勇嘛。”
她忽然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我该怎么办?我喜欢你!”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他停下来,严肃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拼命摇头:“不知道……我就要结婚了,阿凡对我很好,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觉得你比他还重要?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很不好受……”
“行了、行了,这么喜欢哭。”他抚摩她的头,“我让你做我的临时女朋友好了,等你攒够了000块回家后,你就会明白现在的感情只不过是好奇心罢了。”
“真的吗?”她的眼泪越抹越多,“那时候我就会不喜欢你了吗?”
“对。”
“你会难过吗?”
“我百毒不侵。”
“你喜欢我吗?”
“管那么多呢,我们没有未来的。”不管怎样,先打好预防针,免得做不必要的白日梦,为她好,更是为自己好。
她高兴起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还会带我做什么?”
“该休息了。”
“不,我还不想睡,再走走吧。”
“明天要工作。”
“但是我想走。”
“真任性!走吧,找个地方坐坐,给你讲小红帽的故事。”
“我早就听过了。”
“那就讲灰姑娘?白雪公主?美人鱼?或者狼外婆?”
“统统都讲!”
“呵呵呵——”
走到一处长椅前,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在长椅上坐下,他向她勾勾手指头,睡意朦胧地说:“过来,小巫婆,借你的肩膀靠一下,我撑不住了,先睡一会儿。”
他的头靠在她肩上,晃了两晃就滑到她腿上,她的脸腾的红了。灯光下,他的睫毛密密地排着,又黑又浓,鼻子挺得不象话,嘴唇是柔和的玫红,棱角分明。她抚摩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刚才的吻,竟然又想尝试一次。啊啊——真是无耻!她晃了晃脑袋,驱除杂念,又低头去看他,他睡得很熟,鼻翼微微翕动,她捏住他的鼻子,他的嘴就张开,她松手,他的嘴又合上,很有趣。慢慢的,她也睡去了,歪歪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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