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世可是纵横天下的冽惜月,你可要想清楚?”魔尊尤上背着浪碧,面露忧色。
“不必多言。”浪碧清冷如冰,面上是不可动摇的坚决。
“飘雪国一夜之间覆灭,她能活下来,绝非等闲之辈,你若是孤注一掷,只怕遭来无穷祸患。浪碧,冥冥中自由主宰,很多事情都是天意,你何必固执。”他竟有些心疼,对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居然还是执迷不悟。
“帮还是不帮?”温柔的声音生硬冰冷,他从来都知道她表面和善,实质比谁都狠绝,可是每一次还是轻易伤痛,并在她给的伤痛里沉沦。
“你要的我岂会不给。”自嘲的冷笑在风中呼啸而过,周围的花瓣片片从树上落下,被无情的风卷走。尤上栗色的发随风狂舞,凸现出几分狰狞。
“谢谢你。”浪碧优雅闲适走在落败的风中,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魔界六重宫
“主人万万不可,七环珠少却时光珠,魔界元气大受损伤,若是催动碎灵珠,恐怕……”冷酷的寒光闪过来,花瑶琪不敢再说下去。
花瑶琪,天食爱慕之人,重伤之时深受魔尊尤上恩惠,为报恩,故呆在其身边,甘愿生死相随。
清浅居,落清悠精致通透的玉箫玉箫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可细可粗,灵活万变。
时而变幻成密密麻麻的长针,时而变幻为数以万计的飞刀,配合着稳健迅速的身形步法,天衣无缝地攻击魔尊。每招每式快速多变,招中有中,堪称完美。
魔尊尤上唤出的五毒,吸血蝙蝠,寒血蚊子,冻血飞蛾均被消灭。昔日在时光珠中曾经了解到落清悠的卓绝,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朝领教,果然非同凡响。
飘若经过这么久的苦练,内功精进不少,已属罕见的高手,可是外功低微,拿着水天一色乱打乱舞,反而影响清落清悠发挥,只得看着他们龙争虎斗,干着急。
魔尊催动碎灵珠,锐利而灼热的光芒轻而易举绕过落清悠,直直逼向飘若。落清悠使出绝天剑法最有威力的一招,不计其数的竹叶凌厉划过空中,与碎灵珠七彩绚丽的光芒撞击,对抗。可是碎灵珠毕竟是至宝,任他技法高超,也远远不如,只能暂时抵挡一阵子。
飘若奔上去,刚刚迈出一步,已被七彩绚丽的光芒击中。碎灵珠七彩绚丽的光芒胀满飘若的胸膛,鲜红夺目的血液逆着
炽热锐利的光芒喷涌出来。
血流不止,身体被掏空,嘴角殷红的鲜血与惨白的脸颊,哆嗦灰冷的嘴唇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显得破败。
水天一色失去所有光泽,视线迅速模糊,飘若眼中放大着落清悠绝望的悲伤和毁天灭地的疼痛,已经没有知觉的心狠狠一痛,合上的眼睛流出怅然的泪。
弥留之际,她听到他无助的呼喊,听到他心碎的声音,可是她无能为力。
玉箫变换为长剑,强撑着浅蓝色的光圈,忽然七彩绚丽光芒力量锐减,心莫名一痛,莫名空洞,转头一看,她慢慢倒下,绚丽的光芒和鲜血的光芒模糊她的面容,然后她从头到脚消失,她的身体变成星星一样美丽明亮的小小星光漫漫散去。他奔到她身边只剩下冰冷暗淡的水天一色。
握着水天一色,他缓缓转身,长镜头慢慢放过,一下子仿佛几万年,再回首他已木然,恰若什么都不存在,连他自己也不存在。
没有生息的身体留下冰冷的背影,发丝凌乱拂过萧瑟的面颊,硝烟未散的战场,活着的他却已经失去生命。
“为什么?”他木讷站着,瞳孔没有焦距,话音刚落,整个人颓然倒下。
魔尊尤上闭上双眼,握紧十指,仰天长啸,方圆几百里的石壁轰然倒塌,响声震天。
血液从额头划下,发功牵动身上斑驳的伤痕,疼痛蔓延开来,然而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的痛。
如果没遇上浪碧,他是那个钓鱼吹笛的逍遥郎,如果没爱上她,他不会一次次违背心意,伤人伤己。
娘说魔界的人注定生活在地狱中,他不信,只要真心过活谁都可以快乐。往日他睥睨所有目光,平淡守着魔宫,不侵犯异域,或许不会改变他人对魔界的偏见,但是他的心宁静快乐。
可是,遇上她,他便无能为力,难道真是命运吗?魔界的人注定丑恶卑鄙?不,他不相信,可是……
意识渐渐模糊,体内剧痛如绞,身体慢慢变轻,混沌中飘若觉得自己快要散掉。那个人那张脸很清晰印在心中,连疼痛都没有力气,但是眼泪却威猛地蹦出来。
视线慢慢清晰,迷糊中飘若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她下意识揉揉眼睛。
还未看清目标,她自己先吓一跳。
“啊”这是什么地方,能感受到的只有空气,她使劲挥舞手臂,可依然什么也碰不到,连身下躺着的地方也是一片空荡,莫非自己已经死亡,现在是一个游荡的魂魄。
“你确定是她?”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颖浴风,你也死了?”飘若大叫出声。
哗啦,衣服与空气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颖浴风转身,一张愤怒冷漠的脸以不可一世的姿态俯视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皇上,经过几个月的暗探,确定无误,她的确是水天一色的主人。如今的她虽然武功修为平庸,但是骨骼清奇,是个难得的奇才。”缺无痕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火。
“无痕叔,请把我送回落清悠身边。”想到可以再次见到落清悠,她暂时懒得计较可恶的颖浴风,充满期待地恳求缺无痕。
“飘雪国公主,你以为那么容易吗。”颖浴风一把拽起她。飘若摇晃几下,稳住身子她才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云上。
“幻国有十二颗金葡萄,为了救你我用了三颗,加上无痕叔的昙花,你欠下的不少呢。”颖浴风眉头紧锁,锋利的怒气从额头冒出来。
“幻国皇上,条件是什么你大可直言,你这种人我从来不相信会多好心。”飘若瞪着他,鄙夷地说,他既然肯花费这么多救她一条命,绝对不会伤害她,没有顾虑,就用不着害怕。
颖浴风大手一挥,隐蔽的成优现身,冷着脸递给飘若一张纸。她三番几次对皇上无礼,对于她,成优大大不满。
“我不想同落清悠分开,即使不和他分开你所说的我都能做到。”飘若道。
曾经以为一个人承担所有,心爱的人便会幸福,但是经历这么多她终于懂了:如果相爱就一起面对所有。
弥留之际深刻体会到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是快乐的,她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落清悠。
“不行。”颖浴风斩钉截铁。
“那就没得商量,我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拯救飘雪国。”飘若倔强地说道。
“自不量力,如果你可以,为什么飘雪国现在还是残败不堪,荒凉一片?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你凭什么拯救飘雪国?飘雪国公主,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一个经过国家衰亡的人还这么幼稚,真替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人感到不值。”颖浴风言语虽刻薄,但是神情举止间却没有任何讽刺,甚至含有不少真挚的成分。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把话说完,飘若的眼泪就立马掉下来,心骤然疼痛。
“兴许你做任何事情落清悠都会陪着你,支持你,可是你为他真正想过吗?倘若普天之下都知道净王落清悠深爱的人同幻国皇上关系匪浅,你以为会如何?往日那些都是假的,所以无论多澜,你们都可以挺过,但是我们必须要呆在一起不少岁月,这确是无法抹去的事实。”颖浴风尽显看透一切的睿智与成稳。
飘若流着泪看着仿佛洞察一切的他,哑口无言。
“我想看看他。”飘若放低声音,幽幽地道。
颖浴风默许。
“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望一切静好。”颖浴风转过脸对着她,郑重其事地道。
飘若不语,只是流泪,颖浴风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她死灰一般的表情,最终无法启齿。
他们乘着一顶轿子自天空而下,缺无痕运功让子兰草发挥威力,让轿子隐形,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人,其他人却不可以看见他们。当初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趁机从魔尊尤上手中救走飘若。
颖浴风端坐在轿中,闭目养神,眉头微皱,自顾筹划自己的事。
飘若拼命咬着牙,手掌因力度太大,指甲过于深入,几近碎裂,依然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武功深厚的颖浴风又岂会不知。
他睁开眼,漠然看她一下,那句“绝对不要喊出声还是说不出口。”
眼前这个涕泪满面的女子他从来不很相信,现在更是担忧她控制不住自己,然而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句话每每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滚回去。
轿子内两个人形成鲜明对比,一个闲适淡定,虽然微微显得疲惫,但那天生的尊贵与优雅丝毫未减损。另一个面部狰狞,绷紧身体,落魄得不似人。
狂风暴雨,落清悠跪在那里,无声地哭泣,无声地悲伤。身体,感情,都淹没在无情的风雨中。
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想抓住,身心都死了。落府上下的人歇斯底里呼喊劝慰,他丝毫无动于衷。
眼泪比雨水还疯狂,飘若早已分不清雨水和泪水,她紧紧抓住轿子,任是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也不收回伸出轿子外面的头。
“给我子兰草。”掉过湿答答的头,她恳求道。
颖浴风狠狠拽进她的手,眉宇间怒气腾升,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给我子兰草。”她竟是要将整个世界踏平的无畏,完全不将他的凶煞霸气放在眼里。
她痛到无力,他觉得轻轻使力,她便会破败成碎片,她根本没有能力向他要求什么,但是,他却慢慢将手放开。
当她抽身踏入雨中的那一秒,他的心忽然莫名其妙的空荡,她惨白的脸,流血的嘴唇在他脑里晃来晃去。
紧紧抱着落清悠,他的痛他的伤,她能清晰感受。如果她喊出声,他便能看见她,悲伤和苦痛便都不会存在,可是她不能。
回去的路上,飘若呼天抢地哭喊,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