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狂欢后的喜悦总是有种醉醺醺的酣畅,一群尽情宣泄出才华与激情的男孩和女孩们,每张红润润的脸庞上都印刻着同一种符号,这种符号,叫“青春”。
它被人欣羡着,它正被我们张扬着!
当我们一个接一个手环腰站成一排,全体无比优雅郑重地向观众们鞠躬致谢时,吉庆街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以及喝彩的口哨声。也许,将来我们中有许多人会无数次站在舞台上,无数次地谢幕,无数次地接受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但这一次,对,就是这一刻,一定会永远印记在他们的记忆里,因为,这就是青春,最激昂最无束的青春!
是的,青春写在我们脸上,也同样写在他们脸上。
对面的男孩子们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服与隐隐的欣赏。这多矛盾啊,可这矛盾不正是这些骄傲的男孩子们最贴切的诠释吗?他们肯定不服,我们毕竟人多力量大。但他们也一定会欣赏,只要是学艺术的孩子都会为这激情所感动。
两边的孩子都没作声,只是,全都不约而同看向了角落里站着的姚夜。
他站在角落里,灯光与喧嚣混合的夜色打在他的身上,流泻出静谧与一丝迷人的妩媚。
他笑了笑,很干脆,头朝我们这边扬了扬,只有简单三个字:“很精彩。”
我明显感觉旁边的毛毛吐了口气:“算他识相。”
对面的庞轲可没好脸色了。
夜色同样在他周身打着转儿,却一点点,一点点,从发梢、眼角、唇边变冷,唯独那眼睛,却像钢淬了火,炽烈而愤怒!非常莫名其妙的,他盯着我,好像我是他的仇人!
我其实很想笑,可是又怕这样未免还会让他误会成“嚣张”,所以,是极力忍着转过头不回视他,心里只是摇头:这孩子,也太较真儿了吧。
后来,我常想,要是当时我知道“较真儿”的下一步就叫做“记仇”,我当时就该看着他,让他看见我眼底的真诚与坦荡,那里面没有不屑,没有骄傲,没有任何他“认为”的“会伤害到他”的情绪。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一刻,就是我没有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一粒叫“恨”的种子就埋下了。
是啊,有时候,“恨”就那样一瞬便萌发。无奈而残酷的事实。
“生活啊,就像这巧克力,虽然颜色并不美丽,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如果你放一块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你就会尝到巧克力那独特的味道,是那么的浓,那么的香醇,那么的甜蜜,那么的温馨,让人回味无穷。”
毛毛说过许多经典的话,可每次她甜滋滋地吮吸着手指吃巧克力,意蕴优雅地说的这番话,总会让我格外受用,因为,它是那样富有生机,甜蜜,而让人向往。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我们如愿“杀”到疗养院那片芦苇滩旁,开始抓紧时间拍海报。一切都那么顺利,天公作美,场地程序顺畅,工作人员配合默契,所以,毛毛领导能安然吃着巧克力晒着大好的太阳再次无忧无虑地抒情。
“和三,和三呀,你让我咋说。你这小妖精咋就长这么漂亮?”小桃撑着下巴围着我只打转儿。
“和三的眼睛最漂亮,有时候真像那小狐狸,贼迷幻摄人的,勾死人!”耗子捏着我的下巴咬牙切齿。我还装委屈地只瞅着她,其实,真想笑翻天:切,什么迷幻摄人,我那是眼神不好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好不好。
“和三下巴好看,尖尖的,真真那可怜劲儿,这就现出了她那双眼睛特别妖气,妖气!”墨娅也过来狠狠点了下我的额头,我只是配合着傻笑。
“呵呵,这孩子是长得好,适合吃这碗饭,主要是这张脸既复古又糅合了时尚的精致,可塑性强。”耗子特意找来的化妆师王阿姨也在一旁说。她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同志们鬼打鬼闹没什么,厚着脸皮听着就是了,可人家这长辈一说,我是真不好意思了!
不过,确实,今天王阿姨给我定的妆很不错,自然细致,人看起来水灵儿透了,又有些怀旧的氛围,很适合这一汪水、一丛苇。
真正拍摄的时候,他们都站得很远,摄像师跟我说只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沿着河边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甚至,想跑就跑,想坐着就坐着,他就跟在我身后。
其实,这样也好,这次,他们只要我的背影或者偶尔一个侧脸,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太会面对镜头,他这个提议让我放松不少。
头顶是明媚的骄阳,身侧是清粼粼的河水,微风拂过,河面上流光溢彩,柔韧的芦苇的苇尖上飘着洁白而轻灵的芦花。
以一株苇的姿势站在河边,倾听小河流水的淙淙声,芦苇在摇曳中的疏落声,以及偶尔夹杂的各种水鸟的呢喃和几声蛙声。
时而又会跑动起来,沐浴在这阳光的柔情里,这千回百转的潺潺流水中全是诗意,这迎风而舞的身姿和茸茸飘飞的芦花中尽是沉醉与感动。
我确实是个感性生物,临水照影,容易生出几分缠绵与激情,自然融入其中,人也会自得其乐。
突然——
“和三!!!”
身后是他们疯狂的大喊,我猛然回头!
照相机快门就记录下回头的这一瞬,也就是后来海报上的那一瞬——
雪白的背,优美的锁骨,纷飞的乱发间,女孩一张令人难忘的脸,几分惊惶,几分迷茫,几分灵性,几分诗意,几分俏皮。他们说,像迷路的夜妖。
有人找我时,我刚卸完妆正在帮毛毛他们收拾东西,我们刚才还帮着摄像师端反光板拍了几张纯风景照,毛毛点子就是多,她说可以印在票据的反面和海报组成一个系列。
我看向来找我的这个人,一身英挺的军装,我并不认识,不过他身边陪着的是一直负责配合我们拍摄的疗养院外联处的王主任。我自己也挺奇怪。
“是和三同学吧?”
我点点头。
“你好,是这样的,你现在方便吗?首长想见见你。”来人很温和地和我点点头。
首长?我更迷糊了,只有不明所以地去看王主任。
王主任似乎对身边这人特别客气,他竟然也问我:“现在方便吗?首长在二号楼。”显然,他也不想多说。
我只有点点头,人家客气地过来请,出于礼貌该回应,只是,我是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首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想见我?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那“军装”上了辆军用吉普,其实也没坐一会儿就下来了。绿荫葱葱间有一幢二层小楼,很普通,就是四面墙上全是爬山虎。走进去,陈设也很简朴,不过柔软的地毯能看得出档次。
一楼的警卫员看见那人打了个招呼:“吴主任。”
那人点点头:“首长保健做完了?”
“做完了。”警卫员回答。那人又点点头,朝我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面带着我上了楼。
二楼一上去是个开阔的客厅,乳白色的皮沙发,玻璃茶几,巨大的盆景。外面还有个很宽阔的阳台,边缘种着盆盆花草。原来这幢小楼就在我们刚才拍摄的芦苇滩旁,这里甚至还能看见下面毛毛他们的身影。
“首长,她来了。”
看来首长坐在阳台上,那位吴主任走过去轻声说了句。没听见里面回应,不过,这时从旁边走出一个身影,“是和小姐吧,过来这边坐。”
那样高贵的笑容,却,疏离。
减元的母亲。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我走过去,阳台的竹靠椅上确实还坐着位老人,军装的裤子,上面不新的毛衣外穿着件灰毛背心,两鬓斑白,眼神温和地看着我。
“你好,我们见过一面。我是减元的母亲,这是减元的外公,我们刚才正好看见你在下面拍照片儿,就找你上来坐坐,没耽误你吧。”减元妈妈说话很客气。
我礼貌地微笑着轻摇摇头,不卑不亢问候了一声:“爷爷好,阿姨好。”
“你好,坐吧。”老人温和地笑了笑,却也没再说话,眼神一直很温和,不过可能是因为一直看着我吧,所以总感觉里面透着股深究。
“你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吧,听说你们在下面拍音乐会的海报,是吗?”
“是的。开音乐会是为我们学校对口的希望小学筹款,这里风景很好,很符合我们这次的主题。”
“嗯,这是好事儿啊,现在的孩子学有所长,又能将自己的所长回报社会,非常不错。你专业是小提琴吧,上次在我们家你演奏得也非常出色。”
“我的专业是小提琴,谢谢您的夸奖。”
一直都是他妈妈在问,我也没表现得多拘束,礼貌作答就是了。只是再亲切的话听了也生硬,其实,我也不是傻子,看到减元的妈妈,我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啊。
“你和减元是好朋友吧,呵呵,大三了,都挺忙的。减元上个星期去了意大利,估计要在那边继续完成研究生课程。你和米旆也认识吗,上次碰见他妈妈,说他上个月就去了加拿大。你们年轻,现在要抓紧时间学习……听说你们也有出国留学的机会……”
还用得着人家继续说下去吗?我还想听下去吗?
米旆。
米旆。
米旆。
难怪这么长时间我拨过去的电话都是关机,我知道他去了加拿大,却不知道他会去这么久,这么久,久到——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减元上个星期去了意大利,估计要在那边继续完成研究生课程。”
“你和米旆也认识吗,上次碰见他妈妈,说他上个月就去了加拿大。”
很苦涩。
真的,很苦涩。
我还能微笑着。竟然,我还能微笑着听着他妈妈的话点着头,礼貌地回应,甚至,礼貌地和他们道别。离开时,我还能微笑着。
只是,那满心满眼要溢出来的苦涩,要怎样去承受?
咽下去!咽下去!
和三,只有咽下去吧。
“毛毛,咱这海报搞个啥格调咧?”
“我想过了,就弄个托尔金、黑客帝国、黑格尔和东正教末世论的超级混合。”
“切,别听这疯子瞎侃。她最近看上我们那俄罗斯外教了,现在整什么都俄罗斯口气。”
“俄罗斯怎么了,你们知道咱这混合有多Super!反正就一个道理,光明和黑暗必须微妙并存,因为纯粹的行善会成为作恶的理由。”
“哧,这都什么,反正你别给我们整个R级(限制级,17岁以下必须由父母或者监护陪伴才能观看)出来就好。”
“嘿嘿,让各位失望了,自小我就很R级。”
一阵调笑。
现场他们都收拾好了,大家正围着照相机旁看照片,是在等我一块儿回去吧。
这时毛毛骄傲地微笑着一抬头正好看见走过来的我,“和三,什么首长会亲自接见——三儿,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首长勉励我们继续努力为社会主义作贡献呢。”我笑着微微侧头,想躲过她伸过来的手。
可毛毛非常坚持地掰过了我的脸,“不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是那首长想……”
“别瞎说,没什么,可能刚才吹风有点受凉了。哎呀,别说了,快走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我伸手把扎起的头发放了下来,这样能稍微遮掩一下我的脸色。是呀,我真有些撑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笑,我笑不下去。可,一定要笑,不是说好了要咽下去吗。
“真的没什么?三儿……”
“真的没什么,你还不快去谢谢人家王主任。咱们确实也得赶紧走了,今晚还要彩排。”我故作娇嗔地推着毛毛直往前走,旁边耗子小桃她们都还在担忧地问我。我只能又佯装大笑故意和她们开着玩笑,手里也没闲着,把收拾好的东西又拿这又拿那,好容易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和王主任道过谢,我们刚准备上车,一辆Smar TruckIII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完美无声的刹车,让毛毛吹了个口哨。
已经转身准备走的王主任见到车上下来的人又赶忙迎了上去,“冯先生。”
冯予诺微笑着和他握握手,打招呼:“王主任。”然后看向我们,问道:“都拍完了吗?”
毛毛他们显然对他会在这儿很意外,毛毛上去也和他大方地握了握手,“冯先生,这次非常感谢您,我们公演那天,欢迎您来赏光。”
冯予诺微笑着一点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王主任吧。”又看向王主任,“这次真要谢谢您了,辛苦您了。”
王主任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他们这也是为公益事业,我们应该配合的。”
大家客套寒暄了一会儿,王主任转身走后,冯予诺看了眼我们那车问:“这是电视台的车吧,他们还要回去工作吗?不如你们坐我的车回学校吧,反正我也顺路。”
他这样说,其实也好,我们一起来的那车确实是摄像师他们电视台的,电视台和我们学校又不一方向,本来就麻烦人家,现在冯予诺这么一说,毛毛他们自然很高兴。我只觉得人懒洋洋的,头也好像突然变得晕沉沉的,反正跟着他们走就是了。众人又和摄像师他们道过谢,终于都上了冯予诺的Smar TruckIII。
Smar TruckIII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越野车,给人的印象就像是轮子上的“机器战警”。据说,这种车上有各种最先进的装备,能够探测出化学和生物武器的威胁,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锁定目标,在广告中被称作“恐怖分子的噩梦”。虽然,我们这些孩子见过的名车也不少,可这样极品的越野车型还真不多见,所以,大家坐车上都围绕着车的话题和冯予诺交谈着。冯予诺也非常平易,他们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气氛很融洽。
我坐在后排靠窗户的位置,头一直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也没多说话。这时其实也不是心情好不好了,也不知怎么搞的,真有些不舒服了。刚才头就有些发晕,我还以为是心情不好气闷的,谁知这一上车,车一开动,我甚至一阵恶心。你说这Smar TruckIII绝对好车,平稳无声肯定不会有汽油味儿吧,可我就怎么闻得出油味儿,还让我真是一阵阵恶心直往喉头上翻滚。我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稍微蜷缩了下身体,人努力地压下不适,这样,也就更没心思去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了。只是,旁边小桃拉着我笑闹,我强撑着笑脸笑笑说说,终于还是让他们看出我不对劲了。
“三儿,你脸色好白,怎么了?”
“是不是真吹病了,发烧吗?”墨娅伸过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是吹了风。”
“你什么!就那破首长……”
“毛毛!”我重声喊住了毛毛,车内一时无声,我自己又过意不去,又小声说:“是没事儿,回去吃点儿感冒药就好了。”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心酸,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觉得那硬咽下去的苦涩又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外渗。
“不行,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三儿,我们送你去医院。”毛毛也放下声音担心地说。
我只摇头,“不用不用,毛毛你别啰嗦了。”我有些烦躁起来了。
这时,听见前面开车的冯予诺说:“你们学校也快到了,你们刚才不是说晚上还有个重要的彩排吗?不如我现在送她去医院看看,你们去排练场给她请个假,这样也不会有太多人耽误排练。”
我本来想谢绝的,可看见毛毛他们各个担忧的眼睛,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算了,这样也好,我现在这样儿,能去好好排练吗?不如独自静静吧。静静也好,静静也好。
好容易送毛毛他们下了车,车里就只剩下我和他。
“我没事儿,就在前面把我放下去吧,谢谢你了。”我裹紧了外套,衣领竖起,遮住了我半边脸,直起身体就准备下车。
他没有把车停下来,却明显开慢了些,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你脸色确实很不好,是需要去医院看看。”
我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那么娇贵,真没事儿,就前面停吧。”
他停下了车,回头看着我,“你现在肯定也不想回学校,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谢谢。”摇头,我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此刻,我已经没有多余心力去应付任何人了,只想安静一下。
一出车门,冷风灌进衣领,人又是一阵反胃,我使劲吞咽了下去,紧紧裹了外套,双手放进口袋里顶着风低头只往前走。
其实,要说我这时还有多大的伤感,也不尽然,毕竟和三一直非常清醒,我知道自己和这些男孩儿——怎么说,我不想看轻自己的感情,也不想看轻他们的感情,这不是游戏。可,毕竟,这是两个世界的感情。是我妄自菲薄吗?不,这是现实。和三一直有份自知之明,正因为这份自知之明,和三一直很快乐。
是啊,快乐。
我咬着衣领竟然笑了起来,尽管有苦涩。
和三呀,你告诉过自己,各人有各人理想的乐园,有自己所乐于安享的世界,如果你一直维持像孩子一样纯净的心灵,用乐观的心情做事,用善良的心肠待人,光明坦荡,未经你同意,谁能令你自卑?!
可是,你今天感觉难堪,是啊,难堪。
我长舒了口气,把苦涩与难堪点点倾泻了出来。重新抬起了头,风吹乱的发丝迷乱着我的眼,心,却清明舒畅了许多。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却渐渐有了温度。
我扒开头发,站住,眯眼看了看那渐渐被尘埃掩盖而灰蒙蒙的太阳,它多像和三,有蒙尘的时候,却总有冲破雾霭彻底绽放的时候。加油,和三!我咬着衣领小跑了起来。
我知道自己正走去的方向是米旆的学校,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看什么。
也许,是他曾经抱着我飞跑的教学楼。
也许,是他骑车载着我欢笑的林荫树下。
也许,无关米旆,只是去收拾一份心情。
我一直微笑着漫步,脑海里越来越宁静,直到,能真正轻快地吐出一口气。“和三,你自我疗伤的能力真是越来越了得。”我自嘲,笑得很无奈。
这时,一个足球从后面滚到了我脚后跟,我回头。
“美女,踢过来!!”
远远的,男孩子们朝我挥着手。
我笑着大力踢了过去!
别了,郁闷!别了,苦涩!别了,难堪!
“没见过你这样的,穿高跟鞋还敢这么大力地踢球。”
“难道要脱了鞋再踢?”我笑着摇摇头。没有问冯予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其实,突然看见身边有这样一张温暖的笑脸陪伴,是非常愉悦的。
“嗯,你现在脸色好多了,看来运动确实是剂良药。你想踢球吗?我可以陪你。”
我摇摇头,却指着那边的沙坑,“踢球就算了,不过,现在你确实可以陪我做件事儿。”
接下来,就看见两个脱了鞋的年轻人像孩子一样拿着锹使劲地刨着沙坑。当刨成一个圆坑时,他诧异地看着我丢下锹喜滋滋地坐了下去。
我仰头望着他傻笑,他无奈地看着我只是摇头,“你刨个沙坑就想这样坐进去?”
我点点头,满足地叹了口气,“你肯定没看过‘胡萝卜小姐’,她就喜欢这样坐在沙坑里看夕阳,这样她所有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我一直想试试这种感觉。”
那个傍晚,像镀上一层红烟的夕阳染艳了半边天,他陪着一个坐在沙坑里的女孩儿看完了整个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