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匈奴再也没有以整体的形象出现在西方的记忆中,那些聚集在俄罗斯平原的部落后来又分裂成众多的小部族,彼此征战不休,而散落在多瑙河和其他地域的匈奴,则纷纷被所在地的民族同化。随着阿提拉两个儿子的相继失败,形势对匈奴人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利。伊尔迪科只好秘密地回到了日耳曼,她知道在那里可以得到家族的庇护。当然,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她还带了不少黄金,以免使自己的生活陷入困窘。这个双头狼金牌就是那时候带走的,这是阿提拉家族的信物。不过,据我推测,双头狼金牌肯定另有用处,否则不会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并传至后世。也许这个金牌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也未可知。伊尔迪科在日耳曼扎下了根,选择了隐姓埋名的生活。阿提拉的血缘秘密地传承了一千多年。他们与犹太人、罗马人和法兰克人多次联姻。双头狼的标志代代相传,生的女儿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就叫伊尔迪科。这就是你的历史。”教授说道。
“想不到还这么复杂。”伊尔迪科感慨道。
“是的,阿提拉家族就是隐藏在历史的夹缝里才得以存活,就像蛀虫,有人拍桌子就会吓得我们四处乱躲。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教授无奈地说。
“教授,那阿提拉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我好奇追问。
“刚才讲的是一种传说。除了毒死之外,还有别的说法。一种说法是阿提拉是死于性交猝死,也就是说,阿提拉可能是过度兴奋,结果导致心脏病突发或脑中风;还有一种说法,阿提拉是因为过度饮酒之后剧烈咳嗽,导致血管破裂大出血,被自己的鼻血呛死了。这都有道理,阿提拉的伯父奥克塔就是在晚宴之后暴卒的,对于长期大量食用肉食,而很少摄取蔬菜和水果的游牧民族来说,这样的死法一点也不稀奇。不过,按照我的推断,阿提拉的死其实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阿提拉的死和圣杯有关。”教授说道。
“圣杯?天呐,阿提拉怎么会跟圣杯搅在一起?”伊尔迪科很惊奇。
“教授,你说的圣杯和比约克所说的圣杯是不是一回事?”我问道。
“是一回事。你们知道,圣杯是圣餐仪式上必不可少的一种器物。关于圣杯也有几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修道士赫利南德斯提出来的,说圣杯就是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的杯子。耶稣在与十二位门徒进最后的晚餐时,桌子上空无一物,耶稣用自己的身体变成饼,用自己的血变成酒,供大家食用,圣餐仪式由此奠定。饼代表耶稣的身体,酒代表他的血。耶稣和门徒共用的酒杯就是圣杯。这种仪式到现在还保留,这个杯子也没有失传,据说保存在西班牙的巴伦西亚大教堂里;第二种说法更进一层,说圣杯不但在‘最后的晚餐’上被使用过,而且后来耶稣被钉十字架,亚利马太的约瑟夫还用这个酒杯盛耶稣的宝血。后来,约瑟夫在英国格拉斯顿伯里的修道院中埋藏了这个圣杯。‘格拉斯顿伯里圣杯传说’影响颇大,亚瑟王及其圆桌骑士寻找许多年,据说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迷失的圣杯。此外,还有另一种说法,有人认为所谓圣杯不一定非得是耶稣在最后晚餐上饮用的杯子或某种有形的容器,有可能指的是女人的子宫。”
“女人的子宫?为什么这么说?”伊尔迪科傻乎乎地问道。
“因为从形状上来说,子宫可以是另一种形式的圣杯,里面装的是圣血,也就是骨血,传递的是神圣血脉。我知道这听起来荒诞不经,但有人就是这么认为的。据我所知,还有人专门研究这件事。据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神圣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就被称作“圣克莱尔家族”。作为墨洛温家族的英国王室也多次暗示,他们和神圣血脉有关。不过,这只是一种传言,我可不知道真伪。有些人倒是很相信这种说法。他们还考证出历史上有一个‘郇山隐修会’,做的事就是保存耶稣血脉。巴黎有一份文件,详细记载了这件事。在文件上,你可以看到许多灿若星辰的名字,达?芬奇、艾萨克?牛顿、维克多?雨果,还有历史上许多闻名世界的人物,据说他们全都是这一神圣血脉的捍卫者。”教授说道。
“听起来真是难以置信,不过相信我,这种看法还是很有市场的。人们总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伊尔迪科说道,“老爹,还是说说我们的老祖宗和圣杯究竟有什么关系吧!那才是我关心的!”
“哦,我扯得太远了!”教授笑了笑表示道歉,“我们接着说圣杯传说。由于亚利马太的约瑟夫是耶稣的追随者,罗马人不想放过他们。耶稣殉难后不久,约瑟夫便随身携带圣杯,经罗马到达法兰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地方,与抹大拉的玛利亚以及其他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罗马人知道了他们的隐居之所,就派人过来抢夺圣杯。约瑟夫只好去了英格兰,终生定居在现在格拉斯顿伯里城。他还在那儿建立了修道院。约瑟夫死后,罗马人终于得到了圣杯。圣杯由圣劳伦斯僧侣保管在修道院之中,后来,他的好友教宗西克斯图斯二世企图把圣杯送回格拉斯顿伯里,于是就被罗马皇帝瓦雷利尤斯杀害,圣劳伦斯僧侣也被烤死在铁烤架上。圣杯后来在教宗手中代代相传,直到利奥一世。452年,因为西罗马帝国懦弱无能,利奥一世就和入侵的匈奴王阿提拉媾和,解救了罗马危局。”
“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有些印象,我记得仿佛有一幅油画,讲的就是利奥一世和阿提拉谈判的事,好像还是在马背上进行的。”伊尔迪科说道。
“你说的没错,就是那幅画,《教宗单骑退匈奴》。在马上谈判,那是匈奴人典型的谈判方式,是匈奴人的惯例,因为他们身材比较矮小,骑在马上可以显得高大一些。那幅画画的是利奥一世亲自与阿提拉谈判,让阿提拉放弃掠夺罗马的计划。那幅表现圣迹的油画完美虚构了当时的场景:教宗利奥坐在马上,义正词严地斥责阿提拉。圣徒彼得和保罗手持长剑,在半空中怒不可遏地看着匈奴人。人们传说,阿提拉被威慑和感召,于是放下了屠刀,没有进入罗马。事实上,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阿提拉之所以撤兵,是因为他和利奥一世达成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圣杯。阿提拉对利奥说,‘我听说从天而降的黄金制作的神器会给人带来好运,历代的国王小心翼翼地保存这些神圣的金器,每年他们都向它奉献盛大的牺牲以求恩宠。你那里有一个,很贵重,如果你把他给我,我就会命令我的士兵远远离开你的城市。’利奥一世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后来,他的秘书提醒他,阿提拉说的有可能是圣杯。利奥一世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他想了想,对他来说,圣杯除了作为祭品使用,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如果阿提拉能退兵,还能免掉每年2100磅黄金的税,那这笔生意还是很划算的。于是,利奥一世就交出了圣杯。”教授说道。
“这简直不可思议。”伊尔迪科说道。
“利奥一世只能这么做,因为他别无选择。利奥一世很不幸。他在孩提时代,就曾经亲眼目睹过阿拉里克对罗马城的劫掠,那是上帝之鞭第一次抽到了罗马身上;几十年后,为了阻止阿提拉向罗马进军,他不得已奉献了圣杯。他并不知道,三年之后,他还要再经受一次,因为汪达尔人攻陷了罗马城。那是一次为期半个月的公开抢劫,利奥一世也被迫亲自动手,将教堂里的贵重金属器皿统统搜集出来,以满足胜利者的贪欲。汪达尔人比阿提拉专业得多,处处表现出职业匪帮的高尚作风。自始至终,他们没有在罗马城里杀一个人,也没有毁坏任何建筑,只是将大量值钱的金银财宝席卷而去,装船运往伽太基。和贪心的汪达尔人比起来,阿提拉开的价码的确不算高,所以两人就成交了。不过,这里面有一个误会。”
“什么误会?”
“很有意思的误会,阿提拉当时要的其实并不是圣杯。”
“不是圣杯?那是什么?”
“阿提拉当时要的是‘丰饶之锅’。他要圣杯干什么呢?对他来说,圣杯根本派不上用场。”
“‘丰饶之锅’是什么?这个词可真古怪!”伊尔迪科说道。
“其实,关于圣杯还有另一种说法,圣杯并非真的叫圣杯,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做圣爵,原是凯尔特神话中的一只具有魔法的器物,名为‘丰饶之锅’,说得形象一些,圣杯不是一个小杯子,而是一口大锅。这口锅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提供食物,这口锅的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第二,这口锅还可以提供大活人。不管人伤成什么样死成什么样,只要扔进这口锅里用水洗一洗,统统都能活回来。只有勇者与具备高尚美德的人才能够使用它。阿提拉当年在拉文纳做人质时听说过这个传说,所以他一直念念不忘。对匈奴人来说,锅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整天骑马跑来跑去风餐露宿,说实话,还真对不起自己的胃。这要有口神锅,那可就太方便了,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打完仗,死人往里面一扔,马上就能活过来,战士源源不断,自己也会永生,听听都高兴。你们可能不信,可是阿提拉就信,亚瑟王也信,所以亚瑟王这辈子没干别的,就是去找这口锅。阿提拉相信圣杯是一口锅,这也符合他的性格。愚钝的匈奴人根本理解不了圣杯高尚的宗教含义,不理解什么是献身,不理解什么是救赎,他们只相信吃饱肚子。所以阿提拉指定要的圣杯,其实就是这口锅。从词源学上面也可以解释,圣杯最初被拼写为“gradale”,意思就是‘一种广口而中空的容器,其中可盛美食’,“gradale”在古代的发音常常是‘greal’,慢慢人们就弄混了。”教授说道。
“太可笑了!利奥一世错误理解了阿提拉的意思。阿提拉本来想要一口黄金铸成的能变出东西吃和让死人复活的‘丰饶之锅’,利奥却给了他圣杯?”伊尔迪科说道。
“是的,这是我的推测,”教授说道,“还有一件事可以作为佐证,阿提拉在索取圣杯的同时,还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要数量很大的黑胡椒。”
“他要调料干什么?”
“也许就是为了用‘丰饶之锅’炖肉的时候,味道能够更好一些吧!”教授说道。
“说实话,按照我的理解,给他圣杯似乎更容易,你让利奥去哪里找那个大锅呢?”我说道。
“的确如此。”伊尔迪科和教授都笑了。
“那么后来呢?”伊尔迪科问道。
“你看过的那幅画,阿提拉和教宗骑在马背上,其实就是在商量这件事。他们后来达成了交易。圣杯和黑胡椒很快就被教宗的使者送到了匈奴人的营帐,阿提拉发现,圣杯是放在一个沉重的金属盒之中,那个金属盒是用黄金、白银和铁三种金属打造而成,非常沉重。打开金属盒,他看到了圣杯。出乎他的意料,圣杯只是一个用黄金包起来的石头雕成的杯子,中间似乎还断过,拿沥青粘着,也许是觉得太难看,就包了黄金。阿提拉刚想把圣杯拿出来,教宗的使者制止了他,说圣杯严禁触摸,一旦拿出来,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阿提拉一听,就没敢动圣杯。圣杯小是小了点,倒也精致,再加上自己话已出口,反悔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收兵,放过了罗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