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手臂上的伤并不重,婉月亲自送了一瓶自己配置的金疮药,说是恢复起来更快一些。
睿王笑言:“南征北战这么多伤我都不放在心上,这么一点点小伤,又何须在意?”
婉月只说,这是一片心意,毕竟是为了她才故意弄伤自己的手的。
杀了孙翼和黄胜之后,战事也渐渐平息下来,睿王下令在涟州休整数月。只是那日之后,婉月对他似乎越来越客气,没有军务也绝不来找他,令睿王不由黯然。
驻守涟州之后,他下令开仓赈米,让那些已经饿得皮包骨头的老百姓都能够吃上饭,没过几天,涟州城里的恐慌与骚乱都渐渐平息了下来,百姓又有条不紊地过起了小日子。
睿王闲来无事,便约上唐淇和齐楚天一起四处走走,也当是体察民情。街角一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睿王有些好奇,便带着他们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人群中,跪着一个全身缟素的女孩,她掩着面正低低抽泣,地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身前草席一卷,躺着一个已经闭了眼的老人家。
“怎么在这里还有卖身葬父这种事?”睿王皱着眉摇摇头。
身边有人道:“这姑娘看起来眼生,好象不是涟州城里的人。”
另有人说道:“刚才好像听她说是和父亲从他乡前来投奔亲戚的,但谁想到一来这里就打仗了,亲戚没找到,自己的父亲也饿死了,现在连个下葬的费用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周围一群人跟着也连连哀叹。
若不是战乱,这个姑娘不会与父亲阴阳相隔,也不会凄凉如斯。睿王朝齐楚天说道:“给她些银两,让她将父亲好生葬了吧。”
齐楚天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那女子的身前,“姑娘,这是我家主人的恩德,你快拿去葬了父亲吧……”
那女子抬起了头,梨花带雨地望着睿王,她一对秀目如画,看起来楚楚动人,一开口,语声更是哽咽中带着娇柔,“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齐楚天摇手道:“这就不必了,我家主人身边不缺伺候的人。”
她站起身来,盈盈走到睿王身前,拜了一拜,一对水眸似乎有魔力一般,将睿王的视线吸引住了,“公子,小女子身世可怜,如今也无依无靠,流落他乡。公子帮人帮到底,就让小女子在你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奴婢,伺候你吧。”
睿王直视着她的眸子,只觉呼吸都要凝住,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莲。”
青莲入府以后,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衣衫,再加上梳妆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娇媚明艳。睿王出征的时候,并未带丫鬟,只有靖宣在身旁服侍,现在多了一个青莲,里里外外伺候得甚是周到,睿王也觉得这个姑娘十分能干。
这一日,唐淇正和齐楚天接到军令一起到睿王处相商修建防务的事,还没进门,却听见屋里青莲娇滴滴的声音:“王爷,你整日操劳,肩颈都僵硬了起来,若不好好放松,将来你可连脖子都会直不起来呢!”
屋中似乎青莲正在给睿王按着肩颈,他不住地说:“这手法真是特别,被你这么按一按,可真是舒服了不少啊!”
“多谢王爷夸奖,我会的可多呢,若是王爷不嫌弃,下次我还可以帮王爷揉揉腰还有脚底,以前我也经常帮爹爹揉捏……”
唐淇和齐楚天在外面相视一笑,均摇摇头想,这个青莲真是好大本事,才来了没几天,就能这般地讨睿王的欢心,可真是不一般。
“你们来了,怎么不进去?”婉月站在他们身后问道,原来今日睿王也约了婉月和鹤敬一起前来。
婉月见他们愣怔在旁,也不去理他们,和鹤敬推门便进去了。
屋内,睿王脱去了外衣,坐在椅子上,身后的青莲艳若桃李,一双纤纤玉手正柔柔地按着他的肩膀。睿王的脸上是一番享受的神情,看到二人推门而入,才挥了挥手,对青莲温言道:“你先退下吧,晚一些再过来。”
青莲浅浅一笑,拜了一拜,便出去了。鹤敬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婉月一眼,她却没什么表情,似乎刚才她所看到的一切与她并无什么关系。
“你们都来了?”睿王站起身,披上了外衣,才开始和几位将臣谈起了防务之事。
临走之时,睿王叫住了婉月,问道:“刚才我们讨论的时候,军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是为何?”
“王爷的安排是最佳的策略,婉月没有什么好说的。”
“公事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我们说说私事。”睿王的黑瞳中映着婉月肃然的面容,每次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婉月都会微微侧过头去。
“若是私事,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问问我,那个青莲……”睿王相信,婉月并不会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突然之间,婉月笑了一声,“王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愿意宠幸谁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是主,我是臣,在下无权过问。”
她没想到,这个驰骋天下,对着敌人毫不心慈手软的雄主,怎么也会做这种幼稚的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难道就是为了气她?
这个青莲,不知为什么,婉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府中上下,人人都知道,青莲已然成了睿王最贴身的侍女,衣食住行,都是由她伺候着,就连靖宣也似乎失了宠一般,很少能够进到睿王房中,有什么事,他也只说,让青莲来就行了。
这一日,婉月从房中出来,想要到睿王处呈议与协助周焕进兵暨州一事,还未到门口,却见到不远处的青莲正端着一碗茶向这边走来,她步履轻盈,身姿婀娜。
婉月心念一动,假装急匆匆地向她走去,无意中撞向了她,青莲端着的茶托顿时摔落了下来,滚烫的茶溅在了婉月的袖上。
青莲花容失色,马上掏出手巾要给婉月擦拭,连声说着:“军师真是对不起,有没有烫着你?”
婉月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碎了的茶盏道:“快去重新沏上一盏吧。”
青莲走后,婉月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这个青莲刚才明明已经看到了她迎面撞来,却还故意撞了上去,假装笨拙,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她不是涟州人氏,城里也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在街道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卖身葬父,为的又是要吸引谁的注意呢?
睿王这些日子对她日渐信任,常常放在身边伺候服侍,若是她真是居心叵测,那就太危险了。
睿王房中点着清幽的檀木香,青莲正为躺在床上的睿王轻轻揉着脚底,“王爷,奴婢进府这些日子有一件事有些好奇。”
“什么事?”睿王半眯着眼,幽幽问。
“那个军师,怎么会是个女子呢?还有我听别人叫她司马夫人,奴婢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人?”
睿王坐起了身子,目光突然变得冷厉起来,“青莲,你不过是个伺候我的丫鬟,是不是问得也太多了?”
青莲讪讪笑着,忙向睿王赔罪:“王爷,奴婢不问便是了。”她的手轻轻搭在睿王穿着薄衣的胸前,慢慢滑了进去,轻抚着他炽热的肌肤,眼波流转,情深意绵,烛火下,那本就明艳的脸庞更添几分姿彩。
睿王轻轻抓过她的手,“青莲,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干这样的蠢事。在我身边,一个行差踏错,有时就会万劫不复。”
月色深重,远处传来一阵阵幽幽的箫声,那声音丝丝不绝,缕缕不断,幽然若泫。
府里的人早已入睡,青莲听到了这箫声,便悄悄从房中走了出来,四顾无人,竟一跃上了房顶,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那吹箫公子身姿颀长,长发飘逸,夜风中飘飘宛若谪仙,他停下口中长箫,转身望着听到乐声前来的青莲。
他那极其秀致艳美的容貌,衬着朗朗清月,更显润泽。
“尊主,你怎么亲自来了?”
他的紫瞳停在了青莲的脸上,手轻拂着她脸上的发丝,“青莲,这几日在将军府中的日子过得可好?”
“睿王很信任我,只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探知更多的事情,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
无涯轻轻挑起青莲的下颌,他一笑便是魅惑众生,“你不会呆久了,便爱上他吧。”
青莲一急,忙站起抱住了无涯,细语柔声,“尊主是知道的,青莲心中只有你一人。一听到你的召唤,我便赶忙过来,尊主要我办的事就是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
无涯的唇贴在她的脸际,手指在她的脸上滑行游走,勾起阵阵****,“你可真是我的好青莲……”
他的吻甜腻得令人沉醉不可自拔,犹如海潮一般要将人整个儿袭卷吞没。半晌,青莲才仰起泛着红晕的脸庞,旖旎在无涯的怀中。
“尊主,睿王大军似乎要往西南去。”
“西南,这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他该不会这么傻带着十几万人马去和周腾硬碰吧。”
“我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多,”青莲顿了顿,似乎带着些醋意地说,“其实,你大可以去问别人,别人可是日日与睿王商议着军务。”
“什么别人?”
青莲嘟着小嘴,娇嗔道:“还有哪个别人?不就是你日思夜想,在纸上写了无数遍她的名字的那个别人么?她现在可是睿王帐下的第一谋士,而且照我看,睿王对她也是颇有情意。”
“哦?”那对紫瞳中闪过一抹寒意,“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除了******以外是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的,看来,是我错看了她……”
“尊主,你真的不去见见她?”
无涯带上了一个令人悚然的人皮面具,他冷冷道:“你先回去,出来这么久了,别人恐会生疑。我的婉月,我自然会去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