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吗?”楚施然喃喃着,心中混乱如麻。就不可以换别的什么吗?比如说更好的生活,更高的地位,无尽的利益。
可是天丽却不退让。
她就是那么狠,那么固执地守着她的执念,将他逼进进退维谷之境。
只听她无比坚定地说:“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要他的命。至于原因,这个王爷可以不必知道。”
楚施然浑身颤抖着,牙齿隐隐格格作响,他不想看她,不敢看她,就那么闭了眼,对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虚空。
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听天丽继续说道:“我发过誓的,如果此生不能杀了他,哪怕是受万箭穿心之苦也不能减轻我一丝的痛苦和罪孽,为此,我愿做出任何的牺牲付出任何的代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她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让楚施然太阳穴上的青筋越发地凸起,还不停地跳动着,良久,他终于平复了惊涛骇浪的心绪,薄唇轻启欲待说什么,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滑腻晶莹的触感,仿佛上好的玉石,又似柔滑细腻的绸缎轻轻软软地覆上他的手背及掌心。
他的手突然颤了颤。
目光顺着手落下,只见那个美丽的女人此时正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她恳求着:“王爷我求求您了,您有那个能力杀他的,求求您杀了他好吗?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
这么说着,她的身子一动,便真的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说:“不然你杀了我也可以啊!杀了我杀了我吧,只要让他死,我死一千次也没有关系……”
“够了!”楚施然一把扯起她,力道之大让他自己都感吃惊。他很生气很愤怒,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卑躬屈膝向他求饶?这不是她,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她!
他认识的那个天丽,是血性而刚硬的女子,她可以下跪可以流泪可以骨头断了也不哭一声示一下弱,她纵使身在青楼却从不像其他妓女一般堕落,她自始至终是个清倌,她能跳出世间最翩若惊鸿的舞,她为了练舞吃尽了苦头却从不皱一下眉,她是这浑浊世间最干净最馨香的那朵茉莉,纵使在最喧闹最肮脏的地方也能绚烂地绽放。
她是深谷中的幽兰,她是嶙峋峭壁上那一朵孤零零开放的红色小花。
她是宁折不弯的,怎么可以如此跌落尘埃?!
楚施然心中恼怒不已,连着手心里的美好也变得让他发狂起来,他大力甩开她的手,咆哮着:“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舍不得杀你你知道吗?”
我舍不得。
你懂吗?
你知道吗?
终是,那些在无数个黑夜里莫名出现的容颜,那些在午夜梦回里突然闪过的画面,不知从何开始,已经换了人。换成了她。
换成了那个眼神坚定的她。
换成了那个来自周城的跳着华丽绝世一舞的她。
所以,明明是该杀了她的,明明是该永绝后患不能让她威胁到他一丝一毫的。可是,刚才,他却犹豫了。他下不了手。他怎么忍心看着那个女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他面前?至少,他要得到一些什么。
天丽因为他刚才的那一甩而站立不稳地向一侧退了退,这一退便退到了墙边上,冰冷的墙壁抵着她的额头,她只觉心中一凉,感觉世界就要倾塌下来。心灰意冷之际,陡然听得楚施然这句“我舍不得杀你”,她的眸子蓦然眯起,身子再次一颤。
那句话出来之后楚施然也吓了一跳,室内好长一阵沉默。
良久,天丽稳了隐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默默地扶着墙壁向外走,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走出去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她只是这么本能地想要走远一点,远离他一点,再远一点。
“等一下!”楚施然却是突然开口叫住她,她的身子一僵,发抖得更厉害,腿果然再移不动一步。
黑暗一点点地靠近,巨大的压迫感一分一分地逼近,楚施然已然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无比认真无比清醒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她的眼睛,极度认真地问着,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沉,似是从齿间发出的一般,咬得很重很沉,一字一顿,让她的心也跟着慌了一慌。她心中莫名感觉有些不踏实,似是惶急的猎物在经验老道的猎人手下就要慌不择路地跳进陷阱中一般。
她本能地想要退缩,但是此时机不可失,她马上反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楚施然的眸子似是要刺穿她的灵魂,他深吸一口气,嘴动了动:“就是你所想的意思。”
天丽的眸子马上亮起来,她脸上一喜,点头道:“是。算数,自然是算数的!”
楚施然紧张的神情马上放松下来。
“那好。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但是光是太子这一件事还不够,”他认真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终是咬牙说出了那句话,“我还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还要你做我的女人。
女人。
我的女人。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