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闲了的时候,绘画,闲聊,带着小掬心。
黛玉只叹道:“终日无所事事的,也终究不是个好事儿,倒是出去走走才是。”
贾敏听了笑道:“还出去做什么?如今我可是记得妙儿说的,你一劫未过,总是小心一些才是。”
黛玉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娘也担忧着。”
正说着,忽然有人送一个匣子来,说是送给黛玉的。
黛玉问是谁,下人却说送东西的人已经走了。
黛玉奇怪地道:“谁送了东西却不说名字的?”
说着便要打开,突听弘时飞奔而进,嘴里叫道:“小心!”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扑上前抱着黛玉就滚到了一旁,匣子里却是一股黑水喷了出来,尽数落在了弘时身上。
众人都惊呆了,那黑水所处,登时便是一阵白烟冒过,血肉开始腐烂。
黛玉惊得泪流满面,叫道:“弘时,弘时,你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此时方回过神来,一叠声叫大夫,弘时忍住痛楚,凝视着黛玉的满是泪痕的小脸,眼光模糊中,却见她越发清润,却偏偏渐渐消失,弘时伸过手,欲去碰触,却怎么也触不到。
黛玉抓着他手,哽咽难休,这是她的劫么?为什么要让被人来受?
弘时轻轻一笑,喃喃地道:“但愿来世见你,你不属于别人。”
贾敏只忙吩咐人去请雍正来,弘时摇头,道:“只怕只怕等不及皇上来了,我好想……再叫他一声阿玛……可是我很不争气……林姑娘,你要……好好照顾阿玛……还有十四叔也想见你……”
黛玉一个劲地点头,哭道:“我会的,会的,你要好起来,你是掬心的哥哥,掬心还打量着主意要赚你的金子呢!”
想起可爱的掬心,弘时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吃力地道:“掬心,只怕哥哥要食言了……不能陪你做生意……”
掬心呜呜咽咽哭个不住,道:“哥哥哥哥你会好的,你还要替我看门,我要去拿辣椒粉闹她们呢!”
弘时眼神渐渐涣散,嘴角却是笑容,低低地道:“能替你挡着,这是我一生的福分。”
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道:“薛宝钗,交给我额娘处置,不会饶她……”
众人方知竟是薛宝钗所做,弘时的小厮更是哭得眼都红了,雪雁脸上都是杀气,大步奔了出去。
不久,就将薛宝钗扔了进来,薛宝钗神色不动,淡淡地道:“好端端的,你们带我过来做什么?”
黛玉放下弘时的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薛宝钗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薛宝钗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连个自由都没有,能干什么?”
黛玉指着那个小匣子,眼神极冷,道:“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干的?”
宝钗冷笑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自然不是我干的!”
那小厮跑了过来,指着宝钗的脸骂道:“我知道你,爷吩咐我日夜瞅着,我是看到你吩咐人送了这个匣子过来的!你还拿了几样首饰给那个送匣子来的人,我抓住了他,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是,”
说着又哭了起来,道:“可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爷却没了!”
宝钗脸上现出一丝惊慌,眼底深处却是一丝喜色,黛玉怒火充盈胸臆之间,伸手狠狠给她一记耳光。
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做了多少恶事,我不管,我也不会动手,可是你们如今竟害死了弘时,这一记耳光是替弘时给的!”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黛玉道:“你让齐妃娘娘失去爱子,这个是替她给的!”
雪鹰上前道:“姑娘仔细手疼,让我来打!”
宝钗此时才慌乱起来,如何能敌雪鹰的功夫?只能得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宝钗的手足竟已折断。
正好雍正进来,呆呆地看着地上弘时的尸体,他瞳孔火红,怒火盈身,足下一踢,宝钗登时飞了起来,摔到厅外台阶上,滚落下去,嘴角都是鲜血。
雍正小心地扶着弘时的尸体,跪坐在地上,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他一直很疼这个儿子,即使对他不满,削除了皇室宗籍,他也从来记得他是他的长子,如今,竟是这般下场。
“弘时,对不起,阿玛来晚了!阿玛来晚了!”
黛玉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低声对雪雁道:“全部调查清楚了,一个都不要放过!”
雪雁点点头,自去料理,而深宫中的齐妃得知之后,登时哭得昏了过去。
皇家秘辛,从不外传,史册记载,雍正五年,赐死弘时,年二十有四,一切罪过,揽在了雍正的身上。
凡是牵连到这一件事情的所有人,卖毒的,送东西的,乃至于安置机关的,无一活口。
薛宝钗被齐妃带入深宫,和乌雅氏罗妃做伴,自然,齐妃不会饶她。
弘时的死,黛玉着实病了一场,每日请医问药,并不间断。
连小掬心也哭个不停,说少了一个好哥哥陪着她玩,陪她闹后宫,不觉竟也着了凉,跟着病起来,小脸消瘦,着实让素喜她淘气的人都心痛了一场。
雍正因长子之死,身体也有几日不好,也因此一事,朝廷各位心腹重臣更是暗恨薛家,宫里的嫔妃本就是依靠皇上而身份显贵,惟恐就怕皇上身体不好,哪里有不找薛宝钗麻烦的?因此那薛宝钗比之胭罗更受折磨。
黛玉独住家中,每每总是想她和薛宝钗究竟有何冤仇?非要她死不可?
贾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也算是一份仇恨罢。”
黛玉诧异抬头,不觉失笑,却原来她竟不知不觉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贾敏抚摸着黛玉有些苍白的玉容,道:“丫头,莫要挂怀了,这几个人,苦心经营了一世,却偏偏什么都得不到;你什么都不用算计,却得了四爷的心,虽然你并不爱名利世俗,却也是荣华富贵一生,她们焉有不嫉恨的?薛宝钗这个丫头,不过就是拼着最后一点子能为,来个鱼死网破罢了。”
黛玉的泪,早已将罗帕湿透,哽咽道:“却为何竟要带累弘时?他原本不该拉扯到这样的事情上的。”
贾敏搂着她在怀里,弘时的死,的确让所有人都心中苦痛,可是,终究,他还是去了。
去了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总该好好地活着,才不枉他为她死。
黛玉拭了泪痕,想起贾母来,便问道:“外婆可还是好的?如今她怎么还在铁槛寺里不肯回来的?”
贾敏听她这么一说,也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婆的,她本是极刚强的人,守得贫,耐得富,又是一家子长辈,也常常自责说她自己不能好生教养了儿女,弄得家中败落至此,因此****在铁槛寺拜佛念经,以赎儿女罪孽。况且如今环儿母子和兰儿母子也在那里陪着她,她也并不寂寞的,只说咱们若是有空就去瞅瞅她,她并不想回来了。”
黛玉眼眶一红,轻叹道:“儿女的罪孽,何以竟叫长辈赎罪?”
目光忧愁地看着窗外,想起弘时临死之前托她去见十四爷的事情。
原本想去的,只是此时身子不好,雍正必不肯放她去的,也只能往后拖一些时候了。
不过也因弘时之死,雍正深悔对手足儿子太过刚毅严肃,以至于落得如今,因此便下旨意,命怡亲王允祥善待圈禁中的手足兄弟,便是亲兄弟十四,也令人好生服侍,虽在皇陵,却也犹比京城一般舒适。
黛玉虽拖了一些时候,却还是去见了恂郡王十四。
雍正自然是不放心黛玉一个人去的,他也便装抱着掬心陪着她去,却不曾进去,只在外面逗着掬心玩耍,自然也是不想见到恂郡王的意思,惟恐他仍旧和先前一般,持刀辱骂自己杀父篡位。
只见他虽是锦衣华服,却也没有了叱咤沙场的风云大气,眉宇之间颇有憔悴之意,但是眼神深处,却还有一点子桀骜不驯的光彩,见到黛玉进了他在皇陵所住的居所,清润脱俗,仿佛天人一般,不由得眼中亮了一亮,但是也随即泯灭。
完颜氏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此时的她,不复她雍容华贵的模样,年届中年,却已有些皱纹在脸。
黛玉轻轻一叹,那恂郡王倒还是有皇室风度的,吩咐人上了好茶,黛玉道了谢。
完颜氏讥讽地道:“我说呢,当日竟不肯答应我给王爷纳了你,却原来,你的志向原本不在王爷身上,只在如今的皇上身上。这是自然了,王爷哪里能比得皇上是九五至尊呢!”
黛玉经历了这么多的世事,早已不是青涩无知的小女孩儿了,因此却也并不着恼,只是淡淡地道:“倘若说这些话,福晋心中舒服一些的话,那么便说好了。”
完蜒氏听了一愣,随即做到了旁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