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率先走出屋子,亮眼的阳光洒满了整个云袅宫。
雪遥摆摆手。“都来了?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说吧。”
是,母亲。”浩远眼一扫,跪在地上的一男子便哆嗦了一下,然后不断地哆嗦,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在雪遥的凌厉眼神之下终于开口了。“皇上,奴才有一个弟弟,自小家穷便将他卖进了妓院之中,他善舞,后来被云袅公主看中,带回了宫中。然后……然后又被送给了云汐公主……”
说到这里,男子不敢再往下说,只吓得在一旁不断地哆嗦着,平复了一阵又继续说:“其实他去云汐宫中是受云袅公主所逼……他自知毒杀公主是要诛九族的,但云袅公主又以我们全族性命逼迫于他……于是他将此事秘密告知了奴才,并有血书为证……”
“血书?”雪遥凤眸微眯,提高了音量,“拿上来!”
于是浩远从男子手中接过一张锦帛,恭恭敬敬地递给雪遥。
雪遥一见果然变色,但是她极力忍着,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继续说!”
男子已有哽咽声,声音里还夹杂了许多惊恐:“他原以为让奴才将血书交到皇上手中便可救全族的性命,没想到,没想到云袅公主抢先一步,将我们全族连夜诛杀,而奴才只是碰巧没在家才逃过一劫。皇上,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啊!”
“好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雪遥一个命令,外面便有人进来带走了那名男子。待得几人走远,雪遥又补充了一句,又似是自言自语:“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
浩远马上接道:“儿臣知道了。”
一旁的林雪听闻早吓得全身冰凉。宫廷的血腥斗争她不是没听说过,以前在电视上也看过不少,可如今血淋淋地摆在面前还是让她无法接受。她想起自己的假身份,心里就更加惶恐,要是雪遥知道了自己是冒充的,那她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雪遥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在她头顶炸开,害她忍不住一个哆嗦。“雪汐,这次你做得很好,也算是为你母亲报了仇了,朕就依了你,将云袅贬为庶人,关入天牢,但是朕恳求你饶她一命如何?朕已经失去一个女儿,疯了一个女儿了,不想……”似有哽咽状。
林雪哪敢说半个不字啊?只得木然地点着头,最后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都记不清了。她心里早已经被恐惧塞得满满的了。她只知道当自己站在雪汐宫外看到尹以崔时就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他怀里。
“公主,公主!”似乎有很多人在叫她,但是她已听不清了,她想挤出一个笑来却终是没有,因为黑暗已经将她完全吞噬。
在她倒在他怀里的那瞬间,尹以崔又是一阵惊愕,为什么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觉得她就是雪儿呢?他摇摇头,马上将这种想法抛出脑外,她怎么可能是她呢?她们相差也太远了,虽然……她们身形呼吸很相像。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下一刻,怀中的人已被子卿焦急地搂进了怀里,然后他看到子卿抱起她往室内狂奔而去。
是了,她是皇上的孙女雪汐公主,怎么会是他的雪儿呢?他看了一下粉红色的宫墙和墙边上仍然葱郁的盆景,和桂花飘飘的香气互相渗透互相酝酿。
林雪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秋意凉凉,她打了一个寒战便向着热源处靠近,双手搂紧了子卿,双脚也缠一起缠上去。这一番大举动吵醒了原本就睡得浅的子卿,他拍打着她的脸叫她。
“干什么?”林雪不耐地瞪着他。
“你醒了?”子卿笑意盈盈地把她的脸扳到他跟前,先是盖上一个吻,然后无限温柔又无限羞涩地说,“阿雪,大夫说你怀孕了,我要做父亲了……”
什么?她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不停地眨着,他后面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对啊,她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例假了,只是最近她心烦从未往那方面想过。而且,奇了怪了,她明明很小心很小心的啊,怎么会……
完了完了,如果她的身份一旦被拆穿,那可是死罪,是要灭九族的!她反正只是一个人不怕,可是要真有了小孩那岂不是万分危险!天啊,子卿一家会不会也因此受到牵连呢?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又要害死很多人!
不,绝不能这样!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索性披上外套走出寝宫。夜已深,风已重,抬头看看天空,满天的灿烂星光依旧闪烁,仿佛都跨过千年万年,想必她在现代的亲人们此刻也沐浴在同一片星空下吧?只是她永远见不到他们了,他们隔的不是天涯海角,不是山水迢迢,是时空的漩涡啊。她一路这样默默地走着,竟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听雨轩的院外。里面住着的是她的爱人,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可是他却认不出她!命运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泪水便这样无声地落下来,落到她的心里一阵阵地疼。
风吹起她的衣裙在夜里飘舞,她觉得很冷,遂抱紧了双臂望着听雨轩的阁楼。
此时,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刚刚又梦到她了,于是便出来走走。于是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雪儿!”他轻唤着,不由分说跑上前去抱紧了她。是她,真的是她,与记忆中的完全一样!“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了……”他喃喃道。
林雪一惊,心里百感交集。想说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这样告诉他吧,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可是……她却娶了别的男人,还怀了孩子……
他不会接受的……
“你……雪汐公主,怎么是你?”尹以崔扳过她的肩看到她的脸之后如梦如初醒地放开她,并跪下请罪,“对不起,奴才不知道是公主殿下,刚才冒犯了,请公主恕罪!”
林雪的心便再次跌入谷底。
原来,他还是认不出她。
她一连几天躺在床上不出门,隐隐听得外面的宫人们说云袅垮台了,她的同党也革职地革职,查办的查办,流放地流放,公主府的宫人们大多被遣散,有不少人充了奴隶。林雪听此也只是高兴了一阵子,按理说她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可是不期然地,她想起了兔死狐悲这个成语来。她苦笑了一下,唉,怎么能用这个成语呢?她本来就冒充的,她这颗棋子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下一步就该消失了吧?问题是是怎么个消失法?
正思虑间浩远便来了。她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前去迎接。
主客落定之后,浩远便说话了:“你想跑?“
林雪一惊,他怎么知道的?浩远又接着说:“你是雪汐公主,皇上的孙女,你想你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凭着你这张脸,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
“我再不跑就会死无全尸了,我这个冒牌货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揭穿!”她吼了出声。
“不会有人揭穿你!”
“你们要我对付云袅,现在云袅已经跨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是想过河拆桥把我交给皇上让她杀了我?”
“你现在消失就会让人怀疑到云缈头上,在云袅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凭空冒出个安平公主来,而她一倒台这个安平也随之消失,这会让人怎么联想呢?所以,你不能走。你是不是还想着将真实身份告诉尹以崔,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你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尹以崔不信你,就说你现在怀了身孕能这样亡命天涯吗?再说了,这个孩子可是子卿盼了好久的,你这样走了你对得起他吗?”
“这……我会让他再嫁的,”
浩远冷笑:“他已经被你拉下水了,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他,整个丞相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雪汐宫上千名侍卫和宫人的命已经拴在你身上了。你说,这个秘密能公开吗?”
林雪瘫倒在地,内心惶恐不已。“那……到底要我怎么办?”
“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好好地做雪汐公主。尹以崔必须要搬出去,不然他迟早发现你的身份,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家族已经平反,他回去仍做他的参军。至于孙怜,你已将他送走就最好是不要让他再卷进来。你好好想想吧。”
自从浩远和尹以崔走后她的脾气变得非常的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子卿倒是不生气,反而更加殷勤地照顾她,每次看到他笑呵呵的脸时她就再也发不下去牢骚,欲摔东西的手愣是再也摔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