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眼毛遂见毛奔用鞭把白猿打得十分可怜,自想:“此处看守人多,眼下不能救他,在此无益,越倒觉得不忍。不如到后面盗了脚力回去,再与掌教商议搭救。”
想罢,转出后帐,那些守铁笼的军校都去看打白猿,并无一人。
毛遂大喜,就将铁笼开了。放出脚力,飞身上了梅化鹿,牵着猛虎,起在空中。回转临淄,直至文华殿前落下。
众人十分欢喜,王禅兄弟各自牵回自己的脚力。
毛遂笑道:“你兄弟倒也自在,容易得回脚力。”
王禅道:“此事多亏了你,容改日再谢。”
南极道:“怎么不见白猿回来?”
毛遂叹气道:“若提起白猿,令人伤心至极,他被毛奔锁在石鼓之上,我眼看他被皮鞭打了三百有余。他处人多,不能下手,我看得于心不忍,故此先偷了脚力回来。”
孙膑道:“白猿有难,弟子要到秦营走一遭。”
南极道:“白猿为你受苦,你该前去搭救,须小心!”
孙膑答应,辞别南极与众仙长。
欲出芦棚,毛遂道:“三哥你往哪里去?”
孙膑道:“去救白猿。”
毛遂道:“怎么个救法?”
孙膑道:“这也难定,临期随机应变,救不出来就偷。”
毛遂道:“我劝你莫去,你去了救不出也偷不出,他那里等着拿你呢!你若去偷,不是我夸口,还不及我的手段。且他们人多,看得太严。”
孙膑道:“说得有理,我且先去看看。”吩咐左右不必跟随,小心守城。
说罢便骑牛架拐,起在空中。
将近秦营,落将下来。
在经过五雷阵旧地时,忽见阴风惨惨,冤魂泣泣,在青牛前跪下,齐叫真人超度。
孙膑忙闪慧目,一看这些鬼魂既非刀伤,又不是剑砍,俱是遭雷屑击顶之辈。
孙膑心中嗟叹,偶生一计,便道:“尔等冤魂,俱为五雷所伤,不得超生。待出家人带你们到秦营,去向毛奔索命罢!”随即念动真言,用拘魂咒将二百四十名鬼魂聚在一处,拘在袍袖之内,然后推开脚力,竟奔秦营而来。
守门的军校知孙膑厉害,喊道:“不好了,刖夫又来了!”嚷着,往后就跑,到御营内禀报。
秦王大惊道:“刖夫又来闹营,如何是好?”
金子陵、王翦一齐道:“我主不必害怕,营中现有老祖与二十四家真人,就是他进来了,也似飞蛾扑火,臣先与他动手,然后报与祖师,自有定夺!”
二人连忙辞驾,各自上骑。王翦刚出营门,便与孙膑相遇。
王翦大喝道:“刖夫好生大胆,今日单人独骑又来作甚?”
孙膑道:“王翦休得拦我,我要进营救白猿。”
王翦道:“原来你想救白猿,只怕不能。”说罢,一催乌骓马冲上前来。
二人在营门前杀将起来。
不料营中又有一个骑牛架拐的孙膑,竟向大帐闯来。
王绾保着秦王飞奔芦棚。
金子陵便将孙膑闯营一事禀报与无当。
无当掐指一算,微微笑道:“原来孽障是来救白猿的,看来又得有一场恶战。子陵你且去帮助王翦抵住孙膑,出家人自有调遣。”
金子陵忙辞别出来,上骑飞奔营门。
只见秦王领了文武慌慌张张地抢上芦棚来见无当。齐声说:“不好了,孙膑杀进来了,老祖快快出去迎敌!”
无当看见秦王君臣一齐滚进芦棚,道:“贫道已差金子陵出去共战孙膑,怎么又有孙膑进营?”
秦王道:“他已进营中,正与章邯等人动手!”
无当道:“圣上放心,有出家人在此。”吩咐众门徒:“准备擒拿孙膑!”
再说王翦一见金子陵前来相助,心中大喜,便大展神威,双战孙膑。
没几个回合,孙膑便往下败走,二人紧紧追赶。
忽听得一声牛叫,就不见了孙膑,只剩下一头青牛站在面前。
王翦一扣手,便将青牛带过。
对金子陵道:“孙膑败阵逃去,留下此物,我们且把它赶回营中,以显我等功劳!”说罢,便将牛牵回营中。
刚到营地,章邯也从营里牵出一头牛来。
王翦一见便问:“元帅拉的是谁的牛?”
章邯道:“是孙膑撂下的,你拉的是何人之牛?”
王翦道:“也是孙膑败阵之牛。”
章邯道:“果然一样。”
蒙骜在旁道:“如此说来,不但有两头牛,肯定还有两个孙膑。”
金子陵道:“又是刖夫弄得玄虚,我们倒要仔细。”
章邯道:“这两头牛,哪一头是真牛?”
王翦道:“管他真假,全都斩掉。”遂即拔剑在手,对准牛头就是一剑。
就听一声牛吼,那牛头并未砍掉,反倒低头撅腚,瞪起双眼,像一只猛虎,乱闯起来。
刹那间碰坏帐房,撞倒兵丁,枪也不躲,刀也不怕,乱在一处。
转眼间又多了几只,东面的撞过西面,西面的撞过东面,这边那边,满营中牛叫不止。一时间就有几千头,搅得满营大乱。
早有人报进芦棚。
无当大怒,便令金刚、啄木二真人出去取牛。
二位出来一看,只见满营中烟尘滚滚,雾气腾腾,军士乱跑,人喊马叫,不可开交。又见无数青牛,满营乱跑。
二真人不敢怠慢,忙从怀中取出金如意、金刚圈来,祭在空中,大喝一声“变”。
一霎时,一变十,百变千,有多少青牛,就有多少圈子落将下来。每头牛鼻子上套定了一个圈子,顿时立定,一动不动。
二真人大喜,正欲回禀无当,不防半空中掉下一根拐杖,照着金刚真人打来。
只听“哎哟”一声,打得金刚真人像狗吃屎一样倒在地上。
金刚真人爬将起来大叫:“何人打我?”
啄木真人刚说:“谁人打你?”自己头上也着了打,连忙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的拐犹如乱柴一般往下乱打,打得三军满营叫苦。
无当在芦棚听得三军乱喊,忙辞秦王,跨犼带众真人出了芦棚,只见满营乱拐闹成一团。
无当正欲祭无极图,却见孙膑骑牛架拐立在面前。
无当大喜,吩咐众门徒:“不要放走孙膑!”说罢,忙催犼上前,照着孙膑一剑砍来。
孙膑用拐架开,道:“老祖,你既知我的厉害,何必再次下山来自寻烦恼?”
无当并不答应,复一剑砍来。
众真人一齐上前,把孙膑围定,直杀到三更。
就见孙膑虚打一拐,往外败走。却被炼石真人一石打来,正中后心,翻身跌下牛背。
众真人上前擒拿。只见牛脚下起了一阵旋风,吹得众真人往后倒退。
旋风中,隐隐无数鬼魂,个个蓬头垢面赤脚,哭哭啼啼,喊着毛奔的名号,口称“还我命来”。
无当一见大怒:“先闹牛,后闹拐,如今这半夜三更又闹鬼魂!”
孙膑一见,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众鬼魂就往后营而来。
毛奔正守白猿,忽见无数冤魂来缠他索命,心下着忙,往外就跑。
众鬼魂紧紧追来,毛奔愈加自顾不暇,哪里想到还顾白猿,忙跑进芦棚躲命。
那芦棚乃无当所在,自有一股瑞气,阴魂追至芦棚,不敢前进,只是围着芦棚不散。
这边无当见众鬼魂已去,又一剑往孙膑砍来。
孙膑侧身躲过,忽然间去得无影无踪。
无当大怒,领着众仙四处追寻。
再说孙膑用法术闪身来至白猿跟前,道:“贤弟!”
白猿一听便知是孙膑,忙道:“三哥快来救我!”
孙膑用杏黄旗对着白猿一指,白猿琵琶骨上的仙索便脱落,立觉身上快活好多。
白猿忙道:“三哥我们快走吧,待他们转来又遭其害。”
孙膑道:“贤弟快走,我随后就回。”白猿闻言,不敢怠慢,双脚一蹬,腾空而去。
白猿高声叫道:“无当慢坐,我去也!”
无当一见大怒道:“罢了罢了,今日定与这刖夫算账!”说罢,连忙催犼上了芦棚。
就见毛奔抢步而出,道:“祖师快来退鬼!”
无当此时大动嗔痴,伸手就是一个雷心掌,把众鬼魂打散。
孙膑也就腾空而起,收起法术,营中牛拐全无。
无当抬头,见孙膑骑牛架拐立在云端,火冒三丈:“刖夫,你三闹秦营,偷救白猿也就罢了,还敢独立云端,藐视出家人,不要走,我来也!”说着,就将青毛犼一提,四足腾空,举剑就砍。
二人在云端大战。
就有二十四洞真人一齐驾云上来,把孙膑团团围住。
众真人各展神术,齐祭法宝:混天真人祭起混天旗,平地真人祭起荡平珠,八风真人祭起八风扇,水磨真人祭起提水幡,拔山真人祭起开山斧……还有金钟、玉磬、摘星杆、催雨钟、扫云鞭等。
满空中瑞气千层,红光万道。
孙膑见众仙法宝厉害,忙将杏黄旗展开,霞光万道。
又巧逢孙膑重孝在身,故众仙法宝皆不能近身。
那秦国君臣在芦棚上看得真切,一个个仰面朝天,看着众仙斗法。
众人齐声赞道:“马上战倒不如这云中战更有情趣,真乃前所未见也!”于是金鼓齐鸣,呐喊助威。
再说白猿进城,参见南极众仙。
南极道:“恭喜你被搭救,你三哥如何不来?”
白猿道:“我三哥随后就到。”
南极道:“此时天交五更,为何还这等黑暗?”
毛遂道:“想必是阴天。”说着出外观看。抬头望去,连道:“不好!”
众仙不知何故,都出来观看。
见无当众仙齐与孙膑在云端交手,忙禀知南极。
南极出外一望,大怒:“他们以多胜寡,你看满天都是法宝,我等应去救应!”
毛遂道:“我是去不得,你们法术深妙,自然无妨,我道行浅薄,自顾不暇,倘若再有闪失,我小命休矣!”
东方朔道:“不妨,我有主意,你我用隐身法躲在暗处,见机行事如何?”
毛遂道:“此计甚妙!”遂即一齐起在空中,高呼道:“不得以众欺寡,我等来也!”
众仙便乱了起来,双方混战。
无当欲祭无极图来卷众仙,却被东方朔在暗中将无极图一杖打落尘埃。
无当大惊,忙落云头收取,众仙也就一齐落下云来。
两边收兵罢战。
南极等来至文华殿坐下,文武问安已毕。
南极道:“无当与二十四洞真人今日吃了大亏,必不罢休,毛真人你可进秦营打探一番,再作道理。”
毛遂领命,隐身暗进秦营。
只见秦王文武与无当及众门徒都在大帐中坐歇。
就听秦王道:“孤亲眼见得南极本领厉害,老祖不能取胜,不如退兵回国。”
无当道:“圣上宽心,南极子扭天而行,待贫道明日势必生擒他等,方见贫道的本领。”
毛遂暗中偷笑:“好大的话!”
只见秦王又问:“老祖用何妙计?”
无当道:“明日是亥癸,后日是甲子。甲木天干为长流之水,海中金,金局正丑时,土能生金。贫道遣二十四门徒去到临淄,按四门行事,各施法宝,暗藏水火风雷,诓南极出城,轮流挑战,城中若无群仙,实难抵挡水火风雷的厉害,那一时发作,顷刻打破城池。后用无极图将众仙卷来,交与昊天三清定罪。圣上只需拨四支人马与贫道使用,管保成功!”
毛遂听到此处,急忙出营,回至文华殿,将所听之计谋陈述详细。
南极道:“无妨,只是他那里人多,我以拘仙牌调几位仙真下山相助,定然无害。”
东方朔道:“祖师不必担心,我海外散仙有一百二十余位,俱归贫道管辖,待我拘几位前来,与无当斗法如何?”
南极道:“怎好劳动道友?”
东方朔道:“理当效力!”说罢,就从怀中取出信香,焚将起来。
香烟竟自飞往度朔山古洞而来。
就有二洞主西方朔,正在大殿唪经,信香一过,早知其情。
西方朔不由大怒:“无当怎么当众欺我兄长!”
随即刻吩咐童儿:“快敲聚仙钟!”
童子领命,将聚仙钟撞得响亮。
立时一百二十位散仙俱来至度朔山的古洞。
但见高的矬的,老的少的,丑的俊的,齐上前参见。
众仙稽首道:“二祖师拘唤小徒有何法旨?”
西方朔欠身道:“无事不敢奉请,只因长兄在临淄被无当恃众欺寡,不能取胜,今焚香求救,贫道岂有不下山之理!故此请众位前来,同去红尘走走。”
众仙闻言,一齐道:“我等不受天地所辖,管他什么无当,既然老祖有难,我等愿去相助!”
西方朔道:“也不必都去,只需几位跟我下山足矣。”
内中有几位道:“我等愿去!”
西方朔视之,乃是文昌、莲花、竖眉、皓发、长笑、绿眉、荣钩、长眉、降龙、伏虎、大头、坦腹十二位大仙。
西方朔大悦,道:“就此十二位足矣!众仙请回,若不能制伏无当时,再焚香相请。”众仙听罢,各归洞府。
西方朔就带众仙同离海岛,往临淄而来。
不一时早到临淄。
西门总兵周逢一见众仙,问明来意,忙接入城中,同至朝门。
齐王闻报,率文武接进朝堂。送入文华大殿,彼此相见,俱各大喜。
孙膑奉旨,排素宴款待众仙。
南极开言:“明日无当必攻临淄,须得众位防范。”
东方朔道:“老祖乃是掌教,我等愿听调遣!”
南极道:“依出家人愚见,我欲排一座聚仙阵,等候无当到来,各显神通,将他拿住,方显我等手段。”
众仙齐道:“老祖言之有理。”
南极便命孙膑:令众军士在四门上搭起四座高台,高一丈八尺,台上设立聚仙旗幡,东门用青,西门用白,南门用红,北门用黑。东门上悬一口金刀,西门上悬一面鼓,南门上悬一面锣,北门上悬一口钟。另要两尺高幡,四台四面俱用黄色。
不一刻,孙膑回旨:“如法造就。”
南极道:“列位道友,权且坐等,贫道先至法台上看看,孙膑可随我去。”
言罢下了大殿,驾云上城,来至西门。
南极吩咐:“每垛口扎草人一个,用兵一名,金钟一口,只等门上金钟响,声声相连。不可遗误。”守城将官领令,忙去行事。
南极又命孙膑:“速请四位日值功曹,不许放无当和众门徒进入城中,违者听贬。”
吩咐毕,又到另外三门,俱照西门摆布,也是如此行法。
一切办妥,然后回至文华殿,命孙膑:将八面黄旗拿去城西,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方位竖起。
中间另立一支聚仙幡,幡下挖一大坑,坑上设立打仙杖、捆仙绳、镇仙符、诛仙剑四件法宝,不可有误。
孙膑领了黄幡、法宝连忙出城行事。
不过半刻,早已齐整。
南极随后拱手道:“众位道友,今日贫道摆下一座聚仙阵,借仗众位法力,同破无当,方显我辈之能。现传我法旨:东方道友,请你到东门外法台上,执掌聚仙阵黄幡,我与你这道灵符,贴在东门垛口头,就有一个草人跟随,将聚仙幡连展三展,及时撞起金钟。但有无当门徒至此,大展法力擒拿,送至西门陷仙坑中,不可有误!”
东方朔领命而去。
南极又命白猿守南门,王禅守西门,王敖守北门,皆同东门一样行事。
要知能否拿获无当,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