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翦见一炮竟打进自家营地,连道:“不好!”
话还未完,第二门大炮又打将出去,接着又是一炮。
王翦此时手足无措,吆喝不及,催马如飞,到第四炮位跟前,那炮手正欲点炮,早被王翦一矛刺倒,方才止住发炮。
王翦大怒道:“该死的奴才,往哪里打炮,也不看明白,只顾乱放!”
众军士举火把一照,只见那些炮一个个都倒转了口向,对着自家的营盘,皆大惊失色。
王翦道:“什么人把炮都放转了?方才若是都点上了,我营连一个也不能逃生!”
众将道:“此必又是孙膑的法术,方才那阵大风把炮口都倒转了!”
王翦道:“你们快些动手,把火炮抬转过去,趁此尚未过时,还能行事。”
众军闻言,一齐动手。
谁知这些炮好似生了根似的,抬也抬不动。
众军士急了,一齐来抬,抬了半日,方才能抬转了一个。
那边秦王同众文武在营里正听消息。
忽听得一声炮响,直打进营来,只吓得面目失色。
接着又是一连两炮,直打得营中火蹿烟升。
三军叫苦不迭,东一头,西一头,你撞你,我撞你,乱成一团,一时不知往哪里躲避。
无当此时正在芦棚上作法催动雷部。
听得连珠炮响,反打进本营,也着了急。忙跨犼下棚,正和秦王君臣相遇。
就见秦王战战兢兢地道:“雷炮不会攻城,反倒打进自家营地。”
无当忙下青毛犼,道:“此事连贫道也不明白,可速传王翦到来,一问便知!”
秦王忙将王翦传来,问道:“老祖令你管炮攻打幽州,为何这样糊涂,反伤了自家人马?”
王翦奏道:“臣奉师命,管理大炮,将近三更时分,起了一阵怪风,把火亮尽行吹灭,及至放炮时,俱反转打进自家营地。”
秦王道:“此必又是孙膑的法术所为,不如让他一让,散兵回国罢了。”
无当怒道:“吾主放心,虽然两次被刖夫所破,明初三更定要成功!”
秦王道:“孙膑妙法无穷,恐又落入他的圈套。”
无当直气得二目圆睁,仙眉倒竖,道:“贫道若不平定幽州,誓不回山。望圣上暂且回帐,待贫道破了幽州再来称贺。”
无当送走秦王君臣,独自回到芦棚,才坐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无当遂令王翦保护大炮,取一百零八道灵符递与子陵道:“你可在每一门炮上贴上一张,任他什么天神天将再不敢动它!”
二人领令下帐,各自行事不提。
再言孙膑在营中静坐,心想:“无当今晚必有法术,待我再算一算便知。”
算罢,已知就里,独自叹道:“好个无当老祖,你行事真绝。我也知燕国当灭,然有一刻我捱一刻,定然不使你唾手而得。”
想罢吩咐:“擂鼓聚将!”
孙燕等众将闻鼓声,俱披挂上帐参见。
孙膑道:“无当今晚仍用锁地雷来攻幽州,贫道此次将计就计,去劫秦营,杀他个措手不及。”
众将闻言,个个精神抖擞:“愿效死力!”
孙膑大喜道:“刘旗牌,你领兵一千,三更时分听雷响三阵之后,杀散北门的秦兵;“樊将军带兵一千,杀散南门秦兵;“孙燕带兵一千,杀散西门秦兵,均到秦营会齐。
“廉秀英可领着曹参,带领人马三千,三更时分听雷响三阵后,也直扑秦营会齐。”
众人领令,各自前去准备。
这边孙膑取杏黄旗在手,出得帐来,往四下里一展,喝道:“四海龙王何在?”
顷刻间那敖广敖钦等四海龙首皆至,在空中参见孙膑。
孙膑道:“有劳尊神法力,今夜二更之后,降一场大雨,要一百零八点,水高一丈有零,只许在幽州三门之外,幽州城内及秦营中不许容存一点,违者听贬!”
四海龙王领了法旨,在半空中等候。
且说金子陵领了无当法旨,将符在炮上贴了。
抬头间见燕营中烟雾迷锁,杀气腾空,心中大惊:“不好,燕营中必有准备。”忙回芦棚禀知无当。
无当闻言,忙出芦棚,慧眼看去,果然杀气冲入斗牛。
无当心下大惊道:“若非秦王福大命大,今晚虽用炮攻克幽州,秦军也难免尸山血海。”
想罢忙回芦棚,唤金子陵道:“你可去奏知秦王,今晚三更有燕国人马劫营,宜早防范。攻城之事有我一力担当!”
金子陵不敢怠慢,忙去奏知。
秦王闻讯大惊道:“如此怎好?”
章邯奏道:“吾主不必担心,孙膑既来劫营,不如将计就计,调兵四面埋伏,以炮响为号,一齐杀回,使他首尾不能相顾。”
秦王闻言,遂依章邯,把人马尽行调开,四面八方埋伏,其余俱保着秦王上了芦棚,留下一座空营,悬羊擂鼓,饿马摇铃。
章邯调遣已毕,天色已晚。
营中已上灯火,无当也拘了雷部在空中等候。
众雷神见四海龙王也在空中,忙问到此何干。
敖广道:“了一真人今夜在此行雨,请问众神到此何事?”
雷神道:“奉无当圣人法旨,在此行雷,炮打幽州。”
敖广笑道:“我等各事其主罢了。”
说话间天交二更之后。
雷部诸神各展神通,连打了一阵响雷。
那边四海龙王也忙着兴云布雨,直把个朗朗乾坤变成了一个漆黑世界。
王翦即命炮手准备火绳等物。雷部诸神忙施第二阵焦雷。四海龙王大显神通,顷刻间下了一场大雨,好厉害也:
起初时淅淅洒洒,到后来滚滚滔滔。
淅淅沥沥流过了六街三市;滚滚滔滔铺平了四野三门。
龙王愤怒,分明倾倒了九曲黄河;雷部施威,一霎时拔开了七层铁闸。
一时间沟满壕平,地上水深数尺。
好大雨,把王翦这些人只浇得个个湿透征袍,火把火绳皆湿。
起先水才过脚面,次后渐渐长了起来,把一百零八门大炮尽数淹没。
大小三军个个就像水耗子一般,叫苦连天。
连王翦也顾不了许多,争相逃命。
无当不知营外有水,把令牌连击三下,空中的雷就响了三阵。可仍不见炮响,心中疑惑。
秦王道:“此时已是三更三点了,为何听不见炮响?”
无当道:“难道孙膑又用什么邪术不成?”
一言未了,只见王翦拖泥带水,浑身湿透,上了芦棚。
无当道:“王翦为何如此狼狈?”
王翦含怒道:“还说什么锁地雷,一场大雨差点儿把人淹死,连炮都淹没了,怎能放得?营中为何一点雨水也没有?”
无当叹道:“又被这刖夫破了法也!”正说间,三军呐喊:“不好了,水来也!”
一齐朝芦棚乱跑。再看那水,犹如开了闸一般,往营内滚滚而来。
这时,刘邦、樊哙等领兵从四面杀来。
只见大营中并无一个秦兵,只剩下大炮。
众人不敢怠慢,率兵往里就闯。
无当见水势来得凶猛,掩上芦棚,用剑往下一指,水皆入地,半点全无。
秦王大喜,连称老祖法力无边。
正说间,喊声四起,燕军已杀入营来。
号炮连响,章邯等领兵围上。
廉秀英与众将一齐在阵中动手,直杀得阴风惨惨。
秦兵又吃大亏。
早有人报上芦棚。
无当闻言,忙上青毛犼,领着金子陵、王翦二人如飞而来。
燕兵正四散赶杀。
无当用定身法欲定众将,早被廉秀英咬破舌尖望众人喷去,破了法术。
无当一见大怒,仗剑来取秀英。
这里刘邦接住金子陵,樊哙战住王翦,孙燕迎住章邯。
两国大将各寻对手,好一场大杀,直杀到东方发白。
孙膑在营中知众将大战无当,怕众将吃亏,不敢坐等,忙上青牛,起在空中,径向秦营而来。
秦囯君臣正在芦棚上观战,忽见落下了孙膑,早吓得魂不附体,一齐乱跑,君臣们竟不能相顾。
这边无当见不能取胜,一拍坐骑起在空中。
廉秀英也驾云赶来,被无当一如意打下尘埃。
孙膑忙上前救起。
无当在空中将无极图一抖,化作一座高墙,直透九霄。
众将知无当法术厉害,任其而去,即打得胜鼓回营。
秦王见燕兵退去,心中稍安。
查点兵将,折了一万有余,偏将一十六名,带伤者不计其数,看此惨景,不禁流泪道:“我国雄兵百万,数国之中连一国也不能平,就伤了数万人马,不如退兵回国罢了!”
正欲拔营退兵,金子陵借土遁逃回营中,进帐见驾。
秦王道:“军师来得正好,孤正欲散兵回国,等你起行。
金子陵道:“吾主为何又动散兵之念?”
秦王道:“孤的人马死得也够了,孙膑的厉害你也知道了,孤也不敢妄想,从今以后自守孤的疆土罢了!”
王翦跪奏道:“吾主且暂住兵三日,待老祖回来再作定夺。若三日不回,吾主再与燕国讲和罢兵不迟。”
秦王只得依奏,传旨五营四哨,深埋鹿角,严加防备不提。
再说无当战败,越想越气,催开青毛犼,竟奔南天门而来。欲奏准玉帝,用五雷前来报打孙膑。
忽又一想,这刖夫虽然无礼,念他修炼一场,好容易修到了一个大罗天仙的地位,罢了,宁可他无礼,不可我无情,出家人慈悲为本,且先去见过教主再作定夺。
想罢,拨转青毛犼竟至三十三天兜率宫而来。
此时太上老君正在丹房打坐。
童儿通报道:“今有云光洞的无当圣人到了。”
老君吩咐请进,至丹房见礼。
老君道:“师弟何来?”
无当道:“无事不敢惊动道兄,因秦国当兴,六国该灭,今因兵困燕山,遇着天台山的孙膑下山,仗他神术,扭天而行。故此前来投诉道兄,你现为掌教,断一断曲折,论定谁是谁非。”
老君笑道:“师弟无须动怒,孙膑既是无知,那你先回秦营,待我会同如来、鸿蒙教主,设一平龄会,并掌教南极与他师父王禅一齐下山,到幽州劝他归山。他若不听,奏知玉帝,再将他五雷击顶不迟。”
无当道:“既是道兄慈悲,贫道先回秦营,好预备洁净之地,以候法驾。”
老君道:“师弟请回,贫道随后就到。”
无当辞别了老君,出兜率宫。回到秦营见了秦王,将前情陈述一番。
秦王大喜道:“据老祖所言,孙膑纵有神通,也难出三教之手。小王有何德何能,有劳老祖如此用心!”
遂传旨让备酒席。
无当道:“三教圣主不食人间烟火,不必摆宴,只需在营中拣一块净地,搭座大芦棚,张灯结彩,炉点名香,杯添净水,只用一文一武相随,至黄昏时分,同贫道接迎圣人,众将各守队伍,不许喧哗。”
秦王闻言,忙令军工选地搭棚。
不一时,日落西山,满营中皆张灯火。
无当同秦王、王绾、王翦三人来至棚台。
只见台上洁净无比,当中摆了三个龙碗,高挂珠灯,密结锦彩。
正看间,天交初更,就听得半空中鹤声嘹亮,无当知是南极仙翁到了,忙与秦王开台迎接。
南极下了仙鹤,秦王拖地一躬道:“小王有何德能,劳动掌教祖师驾临?”
南极连忙还礼道:“贫道怎敢劳驾圣上迎接!”遂一齐进了芦棚。
无当与南极见礼道:“有劳老道兄光降。”
南极道:“奉三教圣人差遣,贫道怎敢不来?”
说话间,就听空中仙乐和鸣,祥云缥缈。
南极道:“主教到了,快些迎接!”
无当与南极、秦王等齐近台边跪接。
三位圣人各跨青牛鸾兽前来,落至台前。
秦王偷眼观看,只见那三位圣人中,第一位:
面目清奇生古怪,
劈开混沌居先代。
太极两仪四象现,
三才定位分三界。
自从治世首为君,
万古人王传万代。
第二位:
顶有垂珠璎珞盖,
万劫千磨身不坏。
两方极乐大慈悲,
无为寂寞超三界。
第三位:
鱼尾冠顶丝绦带,
八卦仙袍身自在。
丹成大道药无穷,
修炼真元无比赛。
曾跨青年出函关,
兜率宫中仙名载。
秦王同无当等,把三位圣人接进芦棚,依次坐下:正中如来,左首鸿蒙,右首老君。
跟随的仙童、佛子侍立两旁。
无当、南极上前参见。
秦王等三人俱各顶礼参拜。
佛祖言道:“善哉善哉,只因劫数已到,秦室当兴,六国该灭,故遣雷部下界,吞并六国。今孙膑扭天,兵阻幽州,太上金仙转请鸿蒙圣人,同释子前来,设一平龄会,平伏孙膑。孙膑不过是个真人,焉能扭天行事?此乃是百姓该有刀兵之苦。贤王请起,此来自有定论。”
秦王起身,站立一旁。
太上老君便问南极:“王禅为何不到?”
南极道:“已差金霞童子用拘仙牌去拘,想必快到了。”
正言间,王禅同金霞童子已上高台,朝上稽首道:“弟子王禅参见,愿圣人万寿无疆!”
老君道:“王禅,令你前来,只因你的门徒孙膑扭天而行,兵阻幽州,得罪了无当,其罪不小,故此今夜相会于此,名曰平龄会。你快把孙膑唤来,待我们训劝他一番,可免五雷之苦,快些去吧!”
王禅叩头起来,接过南极的如意金钩,下了芦棚,起祥云径奔燕营落下。
小校一见,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人?半夜三更到此?休往前再走!”
王禅道:“休得胡言,快去通报,就说鬼谷子奉掌教南极的如意金钩到了!”
小校听得是鬼谷子,知是王爷的师父,忙报入营中。
孙膑此时正在营中打坐。
忽闻是师父奉南极的如意金钩到来,心中大惊。心想:“半夜三更我师父请了掌教的金钩前来,定有要事。”忙整衣冠接入帐中。
孙膑叩头道:“不知师父深夜驾到,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王禅喝道:“好孽障,你干的好事,岂不知无当的法力,竟与他动手,倚仗神术,扭天而行。如今他请来了三教圣人,设下平龄会,差为师前来调你,你可小心五雷轰顶。可惜我度你一场,竟无结果!”
孙膑闻言,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道:“师父教我!”
王禅道:“我如何教你!把个大罗天仙抛进水中,此是你自作自受,不听为师良言矣!”
孙膑道:“师父不必动怒,弟子下山一场,确是自作自受,绝不连累师父。今日既摆下平龄会,弟子愿同师父前去见过三教圣人,任凭斩杀存留!”
王禅道:“不过你也不必慌张,可随我去哀求,或许还可保全,须小心从事。”
说罢,同出大帐,往芦棚而来。
要知此去后果怎样,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