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收住脚力,率众观看,不禁大惊,道:“好厉害,这老祖摆下此阵,看来下了绝情。”遂对众将道:“此乃天、地、人三才变化混元,包藏神鬼莫测之机,移山倒海之术,想先有无极而后有天地,此乃先天之妙用,如何破得?”
讲论未完,无当已出阵来,高呼道:“可看透我的阵势么?”
孙膑道:“我乃知之。”
无当道:“何名?”
孙膑道:“此乃三才一极混元阵。”
无当暗惊:“刖夫果然深知微妙,善晓元机。”
无当道:“你既知之,敢来打么?”
孙膑道:“有摆就有破,有何难哉?今日既见此阵,且各回营,六日之内定然破阵!”
无当道:“就限你六日,看你有何本领!”
说罢,各归本营。
孙膑归帐坐定,毛遂问:“三哥看阵如何?”
孙膑摇头皱眉道:“此阵十分险恶,非等闲可比,内按三才,外按八门,包罗天地,变化多端,非比妖术邪法,容易破得。我燕人恐怕另有一番惊恐了。”
毛遂笑道:“三哥乃伶俐之人,难道还不明白这样的大道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果然该死,就是躲在家中也是逃不过去的。若是命不该绝,任他大凶大险大祸也不怕。你可记得绝虎阵、阴魂阵、诛仙阵几个厉害的阵势么?还有那钻天箭?这几个凶险都过来了,难道这混元阵就怕了起来?”
孙膑道:“贤弟说得固然在理,只是人应该趋吉避凶,岂有睁着眼去送死的道理!
等我略略消停,自然会有个破阵之策。”
说罢,转后帐去了。
毛遂自思:“三哥又害怕了,鸟惊一弓,见曲木而高飞,不论大小阵势,见一个就怕了。我何不悄悄出营与无当对敌!况且我下山以来,只替他偷了几次,当我光会做贼,不会上阵。既然三哥害怕,我就出去试试,若成功了也显显我的本领,若不成功,也能探个虚实门路,回来报与三哥知道,也算一个小功。倘若被他拿住,仗自己的土遁之术,也不能害我。”打定主意,忙出大帐,打点临敌。忽想:“我这个样子,人不出众,貌不惊人。阵内的天神天将焉能惧怕于我,如此进阵,岂不被他们害了!想我三哥他是玉帝的巡天都尉,上管三十三重天,下管十八层幽冥地府,脸面最大。我何不变成他的模样进去,说不定也许会成功。”
想罢,回至本帐,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作了孙膑模样:头戴三叉冠,身穿豆青袍,足踏鱼皮靴,腰束懒龙绦,面如满月,五绺长须。
毛遂想道:“变是变过来了,只是要跛着一双脚,可真为难。”随即捡了两根柴棍,吹口仙气,顿时就成了两根沉香拐。自家的两口剑权当峨嵋剑,又裁一张黄纸,变作杏黄旗插在背上。
诸样都变了,只是少个脚力。这物件有些难变。
毛遂心想:“难道步行不成?那样反倒被人看出破绽。”
想了一会儿道:“这物件现在帐外拴着,我既冒名,何不偷了他的脚力出去!”
想罢,转出帐外,看守的军士正欲喂饮,忽见王爷到来,慌忙跪迎。
毛遂道:“快备脚力来,我要临敌!”
军士不敢怠慢,急忙备好牵过。
假孙膑骑上竟奔营门,如飞而去。
营门军校看见,高呼:“王爷何往?”
毛遂道:“我去打阵!”
军校道:“何不展旗放炮?”
毛遂道:“兵行诡道,一概不用,好生看守营门!”
众军校答应一声作罢,然心中疑惑:“怎么今日王爷一人一骑都不带,这是何意?”
正猜疑间,忽见吴能、展力、展得海三位门徒从营门经过。
军校跪禀道:“老爷在上,方才王爷单骑出营打阵去了。”
三位将爷闻言大惊:“打阵为何不带人马?稍有差池要我等何用?咱们快去保驾!”
三位将爷赤心尽力,也不辨真假,一齐提枪上马出了营门,紧紧赶来。
毛遂听得鸾铃响,回头一看三匹马犹如一片火云就地滚来。
细看原来是吴能、展力、展得海三人。便在牛背上招呼道:“你等来此何干?”
三人催马至前道:“我等来助打阵!”
假孙膑道:“贤徒既然赶来,那就随我走走。”
言毕,催牛来至阵前。
举目观看,但见红光缭绕,紫雾盘旋。
毛遂道:“这是什么混元阵,想必里面一定有变化厉害之处,燕人不怕,断无回头之理!”回头对三将道:“哪位贤徒上前讨战?”
展力应声愿往,便上前叫阵。
王翦闻报,上天门台禀明无当。
无当道:“引那刖夫进阵。”
王翦得令,出了阵门,一看正是孙膑,大喝道:“刖夫前来送死,快快进阵!”
毛遂道:“秦贼怎敢口发大言!”
说罢催开脚力,举拐就打,二人杀在一处。
这王翦是被孙膑打怕了的人物,怎敢恋战?不几个回合,往阵中便走。
假孙膑率三将随后赶来。闯进阵中,不见了王翦。只见四面八方飞沙走石,雷声响亮,火焰腾腾,四周如铜墙铁壁,不见一人。
三将忙道:“师父,这阵势来得厉害,四下里水火风雷齐拥上来,我们往外走吧!”
毛遂道:“走不出去了,我阵势我认得,是八卦回环阵,你等放心,跟定随我来吧!”
说着便在牛背上掐诀念咒,显出神通,往前便走。
抬头看去,只见前边有座高台,台上祥云缥缈,左边日精旗,右边月华旗,还有南斗七星旗,各有众天神位。
毛遂道:“不好,此乃天门台。”催牛便往中间闯来。
无当见孙膑进阵,仙腕一挥,五名军汉把大鼓擂动。
刹那间电闪雷鸣,日色无光,普天神将蜂拥而来,吓得毛遂魂惊千里。
三将道:“师父快用杏黄旗,挡他一挡!”
毛遂自思:“这旗是假的,何以能用!”
毛遂随口应道:“不中用,跑吧!”
这时天神天将围将上来,半空中五雷响亮,只见南斗、七星旗一齐展动,绝命摄魂。
正是生死由命,那吴能命根当绝,摄魂旗一展,便跌下马来,昏迷不醒,死于非命。
毛遂闯过了天门台,回头不见了吴能,心中大惊道:“他未跟来,必定丧在天门阵中了。”
展力道:“四下里黑沉沉,哪有出路?”
毛遂道:“等我看来!”
修真的人慧眼一闪,就不昏迷。
只见中央有座法台,红光缭绕,当中坐着秦王,两边一文一武。
毛遂道:“这不是秦王的行宫吗?此处没有神将,我们打出去吧!”
说罢率领着二将一路闯来。
但见有六员大将并不接战,只在那里锄土。
展力道:“锄土何用,想必在填路?”
展得海道:“少管他,这里并无神将,只秦王坐在台上,我等三人抄骑悄悄过去吧!”
那台上秦王见有三骑人马闯至台前,细看正是孙膑,忙道:“快快焚符!”
王绾连忙焚化灵符。
忽听得一声雷响,蒙骜等六将闻雷声,各把灵符焚化,霎时间四面八方人马涌来,个个都是彪汉,拦住去路。
毛遂舍命直冲。
刚闯出重围,只听得一声雷响,把展力震于马下,众将上前枭首。
毛遂见展力落马,哪里还敢去救,只顾拼命往外冲闯。
展得海道:“师父仔细,四面八方皆有风火水电,高山万仞,树林丛杂,咱们往哪里走?”
毛遂举目一看,果然厉害,忽见正北上昏昏沉沉,并无风雷水火之声。便道:“从那里闯出去吧!”
说罢催开脚力,往正北而来。
只见又是一座高台,怨气腾腾,云迷雾罩,伸手不见五指。
展得海道:“天黑了,快寻出去吧!”
毛遂道:“往哪里走,连我也认不出路来了。”
展得道:“好师父,你背上的杏黄旗怎么不施展?”
毛遂道:“实话告诉你,不中用了。我不是你家师父,我是你毛师叔。”
展得海道:“我不信,毛师叔身高不足三尺,贼头鼠脑,我岂有不认得?师父莫要哄我?”
毛遂怒道:“好孽障,当着面就骂我,我实不是你师父,我是变来的,青牛是偷来的,这旗与拐都是假的,竟欲帮你师父打阵,谁知惹出祸来。”
展得海大惊道:“如此说来,我等三人被你害了!”
正抱怨间,地户台上那七十二名军汉看见假孙膑进了阵,忙把纸幡连展三展。
毛遂是修炼之体,魂魄凝重,不能动摇。
展得海在马上坐不住,只觉头晕。
银莲子在台上看得明白,念动真言,将定海珠打来。
展得海翻身落马,丧于无常。
毛遂见一道金光把展得海打于马下,大吃一惊:“不好,四人进阵,倒死了三个!”
言未了,只见牛头马面、焦面鬼王领着阴兵一拥前来。
毛遂慌忙往前就走。
但见黑雾沉沉,难分路径,哪晓得前面有座阴坑,一下子连人带牛跌了下去。
毛遂大惊道:“如今落在坑内,定将送命。不如舍下青牛自先回去!”随即现了原形,掐诀念咒往上就闯。
银莲子见孙膑跌落坑内。心中大喜。
举目看去,只见坑中一道金光,一个三尺高的小人往上起来。忙道:“刖夫,你变个小人也难逃我手!”
说罢就将定海珠朝下打去。
只听“咕咚”一声,把个毛遂打回到阴坑之中。
要知毛遂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