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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渔夫和他的灵魂(4)

他的灵魂对他说:“我们不要耽搁了,立即到那儿去吧,因为海神们会嫉妒的,而且有些妖怪也会照他们的命令办事。”

于是他们匆匆上路了,整个夜晚他们都在月光下赶路,第二天他们顶着烈日徒步行进,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座城市。

年轻的渔夫对他的灵魂说:“这就是你对我说过的那座她跳舞的城市吗?”

他的灵魂回答说:“不是这座城市,是另外一座。不过咱们进去看看吧。”

于是他们进了城,穿过了一些街道,路过珠宝街的时候,年轻的渔夫看见在一个有篷的货摊上摆放着一只美丽的银杯子。他的灵魂对他说:“拿走那只银杯子,把它藏起来。”

他真的拿起那杯子并把它藏在长袍的褶层中,他们慌忙地出城了。

他们走了三英里之后,年轻的渔夫皱起了眉头,并银杯子扔了,对他的灵魂说:“你为什么叫我将那只杯子藏起来呢?这可是一件坏事呀。”

可他的灵魂回答说:“别动气,别动气。”

第二天傍晚他们又来到一个城市,年轻的渔夫对他的灵魂说:“这就是你对我说过的她跳舞的那个城市吗?”

他的灵魂回答说:“这不是那座城市,而是另外一座。不过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他们进了城,穿过了好些街道。他们路过草鞋街的时候,年轻的渔夫看见一个小孩正站在一个水缸边。他的灵魂对他说:“去揍那个小孩。”于是他真动手打小孩,把小孩打哭了才住手。过后他们又慌忙地离开了这座城。

他们走了三英里之后,年轻的渔夫怒气冲冲地对他的灵魂说:“你为什么叫我打那个小孩,这可真是一件坏事呀。”

然而他的灵魂回答他说:“别发火儿,别发火儿。”

第三天傍晚他们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年轻的渔夫对他的灵魂说:“这就是你对我说过的那座少女跳舞的城市吗?”

他的灵魂回答说:“也许就是这座城市!那么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他们便进了城,穿过了好几条街道。不过年轻的渔夫怎么也找不到那条河,也找不到那河边的小旅店。城里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他便变得害怕起来,并对他的灵魂说:“我们走吧,因为那个用白晳的双脚跳舞的人不在这儿。”

可是他的灵魂回答:“不,我们还是留下来吧,因为夜里太黑,路上可能会遇上强盗。”

于是他在市场上坐下来休息。过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个戴头巾的商人,身上披着一件鞑靼的布斗篷,手里还举着一个绑在芦苇杆头的牛角灯笼。这个商人对他说:“你为什么还坐在市里呢,你没看见货摊都打烊了,东西都打好包了吗?”

年轻的渔夫回答他:“我在这座城里找不到那家小旅馆,我也没有亲戚可以留我过夜。”

“我们不都是亲戚吗?”商人说:“不都是由一个上帝创造出来的吗?跟我走吧,我有一间客房。”

因此年轻的渔夫站起身来,跟着商人到他的家里去了。等他穿过一个石榴园走进屋里后,商人用铜盘为他端来了玫瑰花水,叫他洗干净手,还送来了熟透的甜瓜让他解渴,并把一碗米饭和一块烤小羊肉摆在他面前。

吃完后,商人领他来到了客房,并祝他睡个好觉。年轻的渔夫谢谢他,并吻了一下商人手指上戴的戒指,随后就在染了色的羊毛毯上躺下,并将一床黑羊羔毛被子盖在身上,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

离天亮还有三小时,天仍是黑咕隆咚的,他的灵魂便唤醒他,并对他说“快起来,到商人的房间去,到他睡觉的房间去,把他杀死,拿走他的金子。因为我们需要它。”

年轻的渔夫起了床,朝商人的房间爬去。商人的脚边放着一把弯刀,他身边的盘子里有九个装有黄金的钱包。渔夫伸手去拿那把弯刀,刚触到刀时,商人一下子惊醒了。他跳起来抓住刀,朝年轻的渔夫大声吼叫:“难道你要以怨报德吗?你要用流淌的鲜血来回报我对你的善举吗?”

这时渔夫的灵魂对他说:“揍他。”于是他就把商人打昏在地,然后抓起九包金子,匆匆地穿过石榴园朝着启明星的方向逃之夭夭。

他们逃离城市三英里之后,年轻的渔夫对着他的灵魂捶胸大叫:“你为什么要我杀了商人,还要抢走他的黄金?你真是太坏了。”

然而他的灵魂回答他:“要冷静,别生气。”

“不”,年轻的渔夫大声喊道:“我冷静不了,因为你要我做的一切事情我都恨之入骨,我也恨你。我要你告诉我为何要教我做那些事。”

他的灵魂回答说:“过去你把我打发到世界上去的时候,你并没有给我一颗爱心,所以我学会了去做这些事情,而且还乐此不疲。”

“你在说什么?”年轻的渔夫轻声地说。

“你是知道的,”他的灵魂回答说:“你知道得很清楚。你难道忘记了你没有给我心吗?我不这么想。所以不要自寻烦恼,也不要为我苦恼,请冷静下来,因为世上没有摆脱不了的痛苦,也没有享受不到的快乐。”

年轻的渔夫听到这些话后,浑身哆嗦起来,对他的灵魂说:“不,你确实很邪恶,你使我忘记了我的爱人,并用多种诱惑来引诱我,使我的双脚踏上了罪恶之路。”

他的灵魂回答说“你该不会忘记吧,过去你把我打发到世界上去的时候,你并没有给我一颗爱心呀。来吧,让我们到另一座城市去,去寻欢作乐吧,因为我们有九包黄金。”但是,年轻的渔夫拿出那九包黄金便扔到了地上,并用脚猛踩它们。

“不,”渔夫大叫,“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再不会跟你到任何地方去了,就同我以前打发你走那样,现在我就要你离开我,因为你对我没有什么用处。”说完他就转过身去背朝着月亮,用那把绿色蛇皮包着柄的小刀,力争把自己身体的影子,即他的灵魂之躯从他的双脚的四周切开割断。

然而他的灵魂却一动不动,不理睬他的命令,还对他说:“那个女巫教给你的魔咒已经不再管用了,因为我不可能离开你,你也不可能把我赶走。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把他的灵魂送走一次,而他一且把自己的灵魂收了回来,就得永远地留住它,这既是对他的惩罚,也是给他的回报。”

此时,年轻的渔夫的脸色变得苍白,紧握拳头大叫:“她是个虚伪的女巫,她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不”他的灵魂回答,“她对她自己崇拜的那个他,是忠诚的,她要永远做他的仆人。”

当年轻的渔夫明白他再也不能赶走自己的灵魂,况且是一个邪恶的灵魂,还要永远与他合为一体时,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黎明时分,年轻的渔夫站起身来,对他的灵魂说:“我要绑住我的双手,这样我就不会照你的吩咐去做,我要封住嘴巴,这样我就不会说出你的话,我要回到我所爱的人住的地方去,甚至我要回到海里去,回到她过去常唱歌的小海湾去,我要唤她上来,告诉她我做过的坏事以及你对我做过的坏事。”

他的灵魂诱惑他说:“谁是你的爱人,让你必须回到她身边?世界上有许多比她漂亮的美人。萨马里斯的舞女们可以学各种鸟兽的姿态跳舞。她们的脚用凤仙花染成了红色,她们手中握着小小的铜铃。她们边跳边笑,笑声像潺潺流水一样清朗。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她们。你为那些罪恶的事而忧虑是为了什么呢?难道那些美味可口的东西不是做来给人吃的吗?难道喝起来甘甜的东西里面放了毒药吗?不要自寻烦恼了,跟我到另一个城市去吧。就在这附近有个小城市,里面有一个鹅掌楸树的花园。在这个美丽的花园中有一些白孔雀和蓝胸脯的孔雀。当它们朝着太阳开屏的时候,其形状就像是象牙色的圆盘和镀金圆盘一样。给它们喂食的那个女人为了取乐还常跳舞,有时候她用手跳舞,有时候用脚跳。她的双眼常用锑涂成银白色,她的鼻子长得像燕子的翅膀。在一个鼻孔中用小钩子挂着一朵用珍珠刻成的小花。她一边跳舞一边笑,脚踝上戴的银镯子像银铃似的发出丁丁的响声。所以不要再自寻烦恼了。跟我到这座城市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