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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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每当夜深人静时(2)

“我一定把问题说清楚,一定悔改!”刘文焕放声痛哭起来。

汪精卫吩咐桂连轩拿来一套崭新的灰色棉衣棉裤,给刘文焕换去被泼湿的衣服,又叫人给他擦洗脸上的血污,搽上红药水,还让他服了止痛消炎药片,然后示意桂连轩和卫士离开卫队室。

“刘文焕!你从去年十二月二十日来到汪先生身边,到今年四月十六日离开汪先生,将近五个月中,我们有哪一点对不起你?”陈璧君抑制着愤怒的感情,语气平和地说,“今年三月初,你四川老家遭到雹灾,我们拿出二十块大洋让你寄回老家,三月底,你小孩病了,又送你二十块大洋;四月初,你害病住医院,汪先生在百忙中去医院看望过你三次,你离开我们时,又送了一丈五尺毛哔叽给你。请问,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

“汪主席夫妇处处待我好,是我对不起你们!”刘文焕懊悔地用拳头捶着脑袋,“我,我是狼心狗肺,我是畜生!”

“你在我身边的所作所为,我十分清楚。但我一直没有说破你,因为我感到责任不在你身上,你只是被人利用而已。”汪精卫冷冷地说,“你在我身边近五个月,以卫队长之名,行间谍之实!”

刘文焕脸色吓得惨白,浑身簌簌发抖,额头沁出汗水。这时,一个声音从神经系统发出来:“这还了得!赶快否定!”他惶恐地望着汪精卫叫道:“汪主席!我,我不是间谍,我没有行间谍之实!”

“没有行间谍之实?”汪精卫道貌岸然地望着刘文焕,“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地拍摄夫人的笔迹?又为什么将唐小姐来我家做客的情况密告别人?看来,你是不愿意把问题说清楚,也不想得到我的谅解!”

刘文焕感到无法辩解了,失魂丧魄地又一次跪在汪精卫跟前,哭哭啼啼地说:“我现在说实话,我的确是康泽派来监视汪先生的。康泽,唉!他疑神疑鬼,说汪主席会投靠日本鬼子。”他又一次用拳头捶着脑袋,“我有罪,我死有余辜!就是千刀万剐我也应该!”

“你这回深更半夜闯到我官邸里来,也是受康泽的派遣吗?”汪精卫问。“是的,是康泽派我来的。”刘文焕啜泣着说。

“请站起来,坐着说。”汪精卫又俯身将刘文焕扶起来。

原来,昨天下午四点,康泽收到蒋介石从衡山寄给他的信,信中暗示他秘密监视汪精卫的行动。康泽想到刘文焕熟悉汪精卫的生活习惯,又从小练就一身翻越高墙的本领,就将任务文给他。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刘文焕来到汪精卫官邸东西墙根,见里面静悄悄的,就纵身一跳,不声不响地跃上两米高的墙头。他见前门和后门的哨亭里各有一名哨兵走出来,就默默地伏在墙头上,等到那两个哨兵将院内巡逻一遍,走进各自的哨亭,再来个飞燕展翅,又毫无声响地落入院内,然后偷偷地来到汪精卫卧室外的窗户前,把左耳朵贴在玻璃窗户上偷听着。这时,汪精卫夫妇正在商量怎样秘密逃离重庆的事。但声音很低,听来听去,只从陈璧君的嘴里听到“飞机票”三个字。他心里一喜,正想听清楚汪精卫乘飞机到哪里去,脑袋上就挨了那么一拳头。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汪精卫半信半疑地问。

“如果我说半句假话,遭红炮子穿心!”刘文焕赌咒说。

“你今后打算怎样进一步监视我?”汪精卫虽然轻言细语,但眼睛里却射出一道可怕的寒光。

“我绝不敢再胡作非为,继续干对不起汪主席的事了!”刘文焕语意诚恳,“为了感谢汪主席的宽宏大量,我将尽力维护你,以实际行动立功赎罪!”他想了想,怯生生地问道:“我可以给汪主席写信,或打电话吗?”

汪精卫见刘文焕确有悔改之意,为了今后利用他,用十分热情的语气说:“不必写信打电话,欢迎你随时来面谈。”

刘文焕心想,汪精卫不用“报告”而用“面谈”,竟把他看成大人物而平等相待,十分感动,高兴地说:“感谢汪主席对我的信任,今后遇到有重要情况,我就及时来向您报告。”“你回去怎么向康泽交差?”陈璧君心中仍有几分狐疑。“我自有办法对付,请夫人放心。”刘文焕显得很自信。

汪精卫把无声手枪、匕首和微型照相机退还给刘文焕,又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三十块大洋递给刘文焕,装出十分关切的样子,微笑着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经济不宽裕,拿去用吧!”这更加使刘文焕感到内疚和羞愧,怎么也不肯接受,再三表白:“我实在受之有愧!”“这是汪先生和我的一片心意,你不必推辞,快接受吧!”陈璧君从丈夫手中接过大洋,用片牛皮纸包好,往刘文焕口袋里一塞。

刘文焕又一次流下眼泪,面对汪精卫夫妇深深鞠一躬,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眼泪堵塞着喉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又深深鞠一躬。

汪精卫夫妇虽然与刘文焕相处近五个月,但不知道他有翻越高墙的本领,想看个究竟,就送他来到围墙边,只见他纵身一跃,就稳稳当当站在围墙上了,轻声说了句:“耽误了汪主席夫妇的休息,很抱歉!”就飞到墙外去了。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以后,汪精卫夫妇领着刚从香港回来的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顾孟余、香港《华南日报》主编林柏生、中央政治会议外交专门委员李圣五来到地下室,先让他们看了重光堂协议,然后研究汪精卫离开重庆后的去向问题。

“依愚见,汪主席去香港好。”李圣五沉浸在判断的思维中,用浓重的山东泰安口音说,“香港是个自由世界,只要有护照,很容易入境。这是一;其次,我与孟余、柏生二兄在香港多年,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容易应付;第三,香港英国政府的秘书长麦思利先生,与我是英国牛津大学很要好的同窗,至少在安全方面,他会助我一臂之力。因此,我认为香港比河内好。”

李圣五原是复旦大学教授,曾经由汪精卫一手提升为外交部总务司长、行政院参事和《中央日报》主编。因此,凡是关系到汪精卫的问题,李圣五都会慎重考虑。同样的原因,凡是李圣五的主张,都会引起汪精卫的重视。

“圣五兄的意见值得考虑。”汪精卫沉思一会,“孟余、柏生二兄的意见呢?”

“我说点个人浅见。”林柏生欠了欠身子说,“我与孟余、圣五二兄对香港的情况很熟悉,又有麦思利先生的帮助,这两条当然不可忽视。但是,正由于香港是个自由世界,情况相当复杂,可以说,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尤其是老蒋派有一大批间谋长期潜伏在那里,这一条更不可忽视。”

汪精卫吃惊地“噢”了一声,一提起军统特务,他就惶恐不安。

“我与圣五兄的意见恰恰相反。”顾孟余两手放在膝盖上,用平静的声音述说着,“我认为汪主席去河内好,理由也有三条:第一,那里的情况没有香港复杂;第二,那里有朱培德先生的别墅,可供汪主席居住,他家有保镖,比较安全;第三,汪主席曾多次出访法国,与法国上层人物有较多的接触,特别是与法国前任驻安南总督迪高士先生有深交,而现任河内保安局长亚士力克是迪高士的表弟,他必然会为汪主席的安全出力。”

“我同意柏生、孟余二兄的分析。”李圣五放弃了自己的主张,“河内与我国云南相距很近,行走比较方便。”

“感谢三位对我真心实意的关心。”汪精卫心里感到踏实,“那我决定去河内。”他扭过脸望着陈璧君,“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