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歆吓的脸色苍白,连忙跪下去请罪道:“皇祖母,我三妹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请您网开一面!”
说着就悄悄去拽褚浔阳的袖子,想拉褚浔阳一起跪下。
罗皇后的面目不知何时早已变得冷峻,她一直都若无其事的垂眸饮茶,直到这会儿才缓缓抬头朝褚浔阳看去,冷声喝道:“你还不给本宫跪下!”
褚月宁也被吓坏了,双腿发软,先就已经伏在了地上。
褚浔阳向来能屈能伸,当即也不犹豫,只是相较于褚月歆和褚月宁两人的狼狈,她却十分从容,提着裙子腰杆笔直的跪了下去,哪怕是面对罗皇后千里冰封一般的脸孔,她的面上却还能维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孙女不过是和安乐堂姐开个玩笑罢了,皇祖母莫要动气,您要气坏了身子,孙女如何担待?”褚浔阳道,语音清脆,全无半分惧意。
罗皇后把持后宫多年,性子专横,还是头次遇到这样不怕死的,心中困惑之余,面色已经隐晦的变了几变。
郑氏却是不肯罢休,怒声道:“开玩笑?韵儿她堂堂一个皇族之女的名声,是由着你拿来戏玩玩笑的吗?”
她说的悲愤,声色俱厉。
褚浔阳敛了眸光,缓缓扭头朝她看去,一字一顿道,“王妃婶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郑氏的心头一震,还在迷茫的时候褚浔阳已经再度移开视线,看向脸色铁青的褚灵韵道,“安乐堂姐你是西越皇族之女,不容亵渎,六公主却是皇室的贵客,皇祖母今日于宫中设宴款待本是善意,安乐堂姐你的一两句玩笑话,咱们这些人听了自是无伤大雅,而且六公主心宽,也未必会和你一般见识,可如若今天的这些话传到皇祖父的耳朵里——怕是不妥吧?”
褚灵韵的身子震了震,待要出口反驳,褚浔阳已经抢先一步,语气凌厉的继续道,“漠北王派遣五殿下和六公主、八公主前来我朝为皇祖母贺寿,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的,若是今日这里发生的事被人曲解了传到他的耳朵里,又会叫他如何设想?”
漠北虽然只是依附于西越边境的一个边陲小国,但是游牧民族的民风向来彪悍,又骁勇善战,哪怕是前朝时候,朝廷也是轻易不会和他们起嫌隙的。虽然漠北王对拓跋云姬这个女儿未必就有多看重,但却势必看重他们整个漠北皇室的尊严。
这件事褚浔阳不提也罢,一旦被拉到了政治的层面上,就连罗皇后也不敢轻易碰触。
罗皇后猛地提了口气。
褚灵韵被憋的满脸通红,用力咬着下唇还是不想妥协,乞求的看向罗皇后道:“皇祖母——”
她的意思,是希望罗皇后能如往常那般圆两句话替她解围。
然则涉及朝政,罗皇后也不得不谨慎处理,心里暗暗压下一口气,冷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的口无遮拦?还不给六公主赔罪?”
褚灵韵始料未及,猛地抬头,震得头上步摇剧烈一晃。
她的眼中含了泪,不可思议的看着罗皇后,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倒不是她要忤逆罗皇后,而是——
她不想在褚浔阳的面前服输。
拓跋榕瑶的眸子一转,想着这是个做人情的机会,就笑着开口道,“我六姐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安乐郡主又不是有心——”
拓跋云姬八成是要跟着拓跋淮安回草原了,可是她却势必留下,罗皇后既然偏宠褚灵韵,她也该适时地打好关系,将来也能多得一重助力。
拓跋云姬虽然不想生事,但如今已经显而易见,褚浔阳还是在有意无意的维护她的面子,否则方才她直接开口拒了褚琪晖的事情也就罢了,也犯不着再跟郑氏母女当面对上。
这个时候,她自是不能扯后腿的。
是以未等拓跋榕瑶说完,拓跋云姬就已经淡然的开口打断,看着褚灵韵道,“郡主是与我说笑的吗?”
褚灵韵还是死咬着牙关,她不想承认,承认了就等于是被褚浔阳摆布了。
褚浔阳见状,就又露出一笑道:“哦?难道是我曲解了堂姐的意思,难道你之前所言都不是玩笑?而是——”
她的话说的极其缓慢,为的是让处于盛怒之下脑子可能已经糊涂的褚灵韵能够把一切的利害关系都重新考虑清楚。
如果她不肯认错,那么就继续方才的话题,谈她南河王府和漠北的联姻事宜!
褚琪炎要娶谁她不管,可是她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到漠北的。
褚灵韵的心里下意识的一慌,再顾不得许多的慌忙跪在了罗皇后的脚边,咬着嘴唇艰难说道,“是我一时失言!”
说着就闭眼狠狠的咽下一口气,然后才勉强抬头对上拓跋云姬的视线道,“六公主莫要见怪,便当是——没有这回事吧!”
拓跋云姬也有顾虑,自是不能对她穷追猛打,淡声道,“郡主言重了!”
言罢就轻轻的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她不说追究,却也没有主动替褚灵韵求情。
罗皇后却是准备放褚灵韵一马的,当即就摆摆手道:“罢了,你们这些孩子说话也没个轻重,以后多注意一点就是,都起来吧!”
“谢皇祖母/母后!”
几人给罗皇后磕了头,纷纷被自家丫鬟扶起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远处的褚月妍看着,大为遗憾,盯着褚浔阳的背影几乎想要在她背上戳出一个洞来,恨声道,“巧舌如簧,居然又叫她给糊弄过去了!”
这个死丫头,居然连罗皇后的面子都敢驳?而更离谱的事,她在得罪了罗皇后之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苏皖自从上回受伤之后脾气似乎缓和了不少,一直冷眼旁观,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此时闻言也不过冷笑一声道,“反正她今天是把皇后娘娘给得罪了。”
皇后可是一国之母,哪怕今天她不好当面发落谁,日后也总有机会。
褚月妍听了这话,倒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恶狠狠道:“我就等着看,看她到底能得意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