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褚浔阳就单手一撑跃上马车。
方氏常年不在京城,府里没有准备她的东西,这辆马车就是褚浔阳惯常用的那一辆,匀出来给方氏应急的。
车内所有的构造摆设褚浔阳都十分清楚,大致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外敌侵入的迹象或是被什么人做过手脚的痕迹。
的确是如朱远山所言,一切都再也正常不过了。
可是好端端的,方氏怎么就会中毒了?总不会真是罗皇后做的吧?可如果是她做的,她不是老糊涂了就是直接疯了,平白无故的对方氏下手,除非她是想和褚易安母子之间彻底决裂。
怎么看罗皇后也都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的!
观察了一圈无果,褚浔阳就更是一筹莫展,目光不经意的一瞥,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两封庚帖。
上面一封是打开的,纸面上还有方氏吐出来的一口血,血色半干,上面的字迹污了一些,但也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她的生辰八字!
很显然,这样东西不是方氏带着的。
见她对着那庚帖发愣,朱远山就狐疑的凑过去道:“这是侧妃娘娘从宫里带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拿。
“哎!”褚浔阳顺势隔开他的手,看了那东西一眼却警惕着并没有动,只就提了裙子跳下车,对朱远山吩咐道:“你先把马车带进去,还有今天陪同进宫的车夫和所有侍卫都看管起来,万事都等父亲和哥哥回来再行处理。还有这辆马车,你亲自看着,不准任何人接近也不准人擅动。”
“是!”朱远山谨慎的应了。
一众的侍卫都有点儿忧心忡忡,不过东宫的规矩严,哪怕是有可能惹了祸事在身,暂且也没人大肆的喊冤叫屈。
把这群人都处理好褚浔阳才匆匆的回了后院。
方氏住在东宫东边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常嬷嬷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古大夫和桔红在里面轮翻给方氏把脉。
方氏的脸上透出乌青色,牙关紧咬,一直没有醒。
“怎么样了?”褚浔阳问道。
桔红在延陵君那里就只学了个皮毛,古大夫把脉之后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道:“这毒的药性很烈,好在是侧妃娘娘染的少,小的已经施针暂缓她血脉流通了,不过小的医术浅薄,解毒却是不能的,郡主还是——”
“浅绿已经去请延陵大人了。”褚浔阳道,走过去坐在床边,担忧道:“你确定母妃这一时半刻之内不会有事?”
“暂无大碍!”古大夫点头。
褚浔阳于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眉头深锁看着床上因为脸色不对连面目都现出几分狞然的方氏。
延陵君和褚琪枫是几乎同时得了消息前后脚赶来的。
彼时褚浔阳正守在方氏的床头发呆,听闻外面的脚步声就赶忙收摄心神迎上去,“哥哥!”
她握了褚琪枫的手。
延陵君只匆匆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先快走到床边拿了方氏的手腕把脉。
褚琪枫沉着脸,回握了一下褚浔阳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跟着走到床边。
延陵君把方氏的症状仔细的查验一遍,然后让深蓝取了某种无色透明的药液出来用水化在杯子里,再有用金针在方氏指尖取了一滴血落入杯中,甄别之后就飞快的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桔红,“你亲自去抓药,三碗水煎成半碗,晾凉了再拿过来给她灌下去,这药热服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嗯!”桔红转身奔出门去。
褚琪枫这才走到床边握了握方氏的手道:“我母妃不会有事吧?”
“还好!”延陵君道,却再没了后话。
褚浔阳的眸光微微一闪,就打发了古大夫和丫鬟们出去,看到常嬷嬷还焦急的站在旁边就道:“嬷嬷你去厨房看看帮着桔红快点把药煎好拿过来吧,母妃这里由我和哥哥看着。”
“那好!”常嬷嬷犹豫了一下便提着裙子快步走了出去。
待到清了场,褚浔阳兄妹便是极默契的齐齐扭头看向延陵君。
“你有话要说?”褚琪枫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没什么,就是想征询一下你们当事人的意见,这个毒你们要怎么个解法。”延陵君道,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散漫。
虽然性命攸关的时候一般人的这种态度都极容易让人反感,但是见他这副神情褚浔阳却是彻底放心了——
既然他有把握,那就说明方氏不会有事。
褚琪枫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抬头朝褚浔阳看来。
方才回来的路上曾奇已经把方氏出事的始末大致的同他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需要等父亲回来吗?”褚琪枫问道。
褚浔阳抿抿唇,唇角牵起一抹素净而略显苍白的笑,却是不答反问,“哥哥觉得呢?”
褚琪枫突然就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一撩袍角起身,风风火火一阵风一样大步走了出去。
这件事不管是怎么发生的,只就冲着方氏是在见过罗皇后之后出事的这一点上来看——
想要完全把罗皇后撇了开去都不可能。
所以——
又何必让褚易安夹在其中难做?
褚琪枫雷厉风行,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褚易安回府之前了结此事。
褚浔阳抿着唇角看了眼床上的方氏,神色复杂,不能说是漠不关心,但那种关切从眼中流露出来却更像是责任而凌驾于真实的感情之上。
延陵君其实早就察觉了她和方氏之间的母女关系微妙,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困惑,见她这样一副表情,反而连宽慰的话都觉得无从说起。
屋子里没有外人,他抬手揉了揉她脑后柔软的发丝,轻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褚浔阳抬起眼睛看向他,想也不想的坚定说道:“我需要把这一次的事情最大限度的扩大化影响!”
不管是不是罗皇后做的,那个女人今天把方氏宣召进宫都绝对是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