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觉不妥,可是除此,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凤孤的为人,众所周知,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思想的。
望了望天色,已经是辰时了,邪风应该差不过醒过来了吧!晚清轻轻地站了起来,道:“我进去看看邪风醒了没有。”
那一日,凤孤让红书送了她们回来,红书听了她的意,将她还有邪风送来了雪伶阁,因为目前为止,只有雪伶阁最安全了,邪风身负重伤,也需要疗伤。
进去的时候,邪风已经辗转醒来,正大眼瞪着帐幔。
晚清走了过去,笑意盈盈:“醒了?”
望着自阳光中走入,带着盈盈笑意的晚清,邪风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灿烂如门外的阳光:“醒了。”
说着伸了个懒腰,可谁知才一伸,牵扯到伤口,那咧开笑着的嘴角一裂,却成了一个呲牙裂嘴的模样,眉头一皱:“哎呀……”
晚清却是好整以暇地瞪了他一眼:“你呀!忘记身上还有伤啊!”
“我这不是一看到你,连伤也忘记了吗!”邪风眉头虽还皱着,可是嘴角却又扬起了笑,似乎不管何时,他的脸上,都少不了这一抹阳光笑容,带着几分小痞子的耍赖。
晚清瞟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他啊,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耍贫嘴的。
“你呀,少贫嘴了!小心我给你伤上加把盐上去!”
“我才不信你舍得呢!好歹人家也是因你负伤的,这英雄救美的事,少不得你也得好好地感恩一番的。”邪风却是扬嘴笑个不停,似乎那伤都不痛了一般,可是晚清却知道,那伤口,伤得极深。
不过所幸凤孤手下留了情,伤口虽深,却并未伤到要害,所以只要安心养伤,并无大碍。看来当时也是她误会他了,其实他也是无意要杀邪风的。
只不知,他如今的伤情如何,他的伤口,并不比邪风的伤口浅,他自己用力刺进去的时候,可不是刺着玩的,那狠劲,让她的手都抖了。
“哎,真可惜!”晚清作势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邪风赶紧好奇地问:“可惜什么?”
晚清转首严肃地道:“可惜这一剑怎么不刺你这张爱耍皮的嘴呢!这样,至少让别人的耳朵可以清静个几天啊!”
一说完,却是忍不住砰然而笑,笑声轻脆。
邪风却是脸上一臭,大嚷着:“好啊!你可是也学会捉弄人了!居然这样子说我!我可是生气了啊!”
“我的‘一阵风大侠’应当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吧?”她轻轻一笑,自桌上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了他:“喝口水吧,那里已经在熬粥了,喝完了再吃点儿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睡了这么久?”邪风满脸狐疑地问:“我虽然伤得不轻,可是也不至于要睡上这么久吧?”
“你失血过多,身体太虚弱了。”她轻轻地道,言语中带了几分愧疚感,邪风伤成这样,全是因为她的。
邪风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手粗鲁地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而后道:“我才不是那么虚弱的人呢!你快去给我拿粥啦!我都饿死了!”
“你呀!”晚清一笑,这才转身去为他拿粥。
他遥遥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叹,却又十分满足,这辈子,或许无法与她在一起,可是,能够保护她,逗她开心,他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嘴角扬起一抹甜蜜蜜的笑。
静静地坐在凤舞九天的外厅中,等着下人去禀了凤孤。
只是不知,他是否肯再见她呢?
一直等着,直到一杯热茶喝下也凉了,却不见凤孤出来,也不见有任何人来招待她们。
与夏青对望了一眼,夏青询问道:“看来他是不肯见咱们了,先回去吧?”
“再等会儿吧!”晚清轻轻地道,此时是她们求人,需要的是耐心。
就在这时,红书走了进来,脸色却是平平淡淡地,看着她,带了一丝丝复杂的心情,却不再是从前那亲热的模样。
晚清明白,她是因为凤孤的事情,毕竟红书是凤孤救下的,而且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是她的天。
那一夜的事情,红书必是无法原谅她的。
“爷让奴婢带夫……姑娘进去。”红书沉沉地道,说到夫人的时候,似乎闪了一下舌,愣了愣,才转为姑娘,眸中闪过难为介怀之色,眼神闪烁间,却没有看向晚清。
是了,那一夜,也算是真的断了与凤孤的关系了。
“好啊!”晚清说着站了起来,却依旧笑意盈盈。
这时夏青与兰英等人想跟上来。
红书将手一拦:“爷正在静养中,不宜打扰,只请了晚清姑娘进去。”
“可是……”
夏青才想说什么,红书冷眸闪过:“没有可是,你们若要跟来,就全都不要进去。”她的声音清冷,完全是她对外的模样。
晚清听着有些难过,只是手一拦,淡笑着道:“夏青,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就好了,没事的。”
若当真凤孤要为难她们,就算她们一起进去,也是挡不住的。
踏着这一块块纹了精致底纹的大理石,望着石面上那若隐若现的脸孔,静然不语。
很快地就到了东凤园中,只见红书推开了凤孤的寝室之门,示意她进去,自己却冲在了门外,
晚清望了望她,没再说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踏入。
门外光明一片,屋内却是漆黑一片,所有的窗扉全部关着,而且似乎还笼了一层暗布什么的。
一走进去,眼睛十分不适应,一明一暗,落差太大。
屋内有着沉郁的檀香气,徐徐扑鼻,只是香气中,伴着那淡淡的青草药味。
她摸着走到了墙边,依着刚刚进门时的一闪眼,寻着方向找到了屋内的窗,轻轻一推,推出了一条小小的缝,纵是如此,那灼亮的光还是足以让人看清楚屋内的一切。
却原来是窗扉上都涂了一层黑油,以致于在屋内一片黑暗。
她转身望向床上的男子,绝美的脸上苍白寻不到一丝血色,雪白惊人,英眉紧皱,凤眼微睑,薄薄的唇习惯性地抿着,带着一抹冷情。
“看够了没?”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戏谑轻轻地说道,薄唇轻扯,在昏暗的光线中,形成了一副苍白却绝美的画面。
这句话,有些熟悉,却更多的是感概,记得当初与他一起来战城的路上,那同在一马车的时候,他也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的。
那时的她,虽然淡然处事,却还是少女娇羞十分,可是短短不过数月,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经他这句话这么一说,从初进来的时候那一份尴尬感顿时消去了许多。
“你如今这副模样,绝没有人会认为十分垂慕的。”其实不然,他的美,似在太撼人了,纵然病态中,却依旧彰显不凡。
“你可不就看得不眨眼了!”他轻笑着道。
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笑得如此单纯,原来病痛,也可以使人卸下脸上的面具的。
那样地无忧。
那样笑,清澈如山间溪水,透入心间。
其实这样的笑,更适合他的。
凤孤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笑颜,脸上渐渐僵化,有些转不过来一般。
他,已经四年不曾如此无心无肺地笑了。
他,忽然觉得十分地不自在。
晚清却是轻轻一转身,在桌上倒了杯茶递给了他:“你这样笑很好看。”
“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对着你,就这样笑,可好?”他的眼睛,带着晶晶亮地盯着她。
其实经过前晚,他已经想开了许多,不再那样执拗,可是,他却是依旧不会放弃她的。
听到他的话,晚清有些不知所措,经过了前天晚上,他竟还是不死心?
轻轻地将茶水递了过去,道:“喝口水吧!”
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于此时的他们,太过于敏感了。
凤孤也没有强求,只是接过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眉却皱了起来:“这茶水好难喝!”
“是吗?我让人再泡一壶进来。”晚清有些疑惑,凤庄中的下人,侍候主子是最得手,尤其是凤孤,按理说这茶应当是不难喝才对啊?
“不用了,我不喝茶。”他轻轻地道,眼睛却带着炙热地凝视着她。
“嗯。”她点头道,而后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屋内回归一片静默,她寻思着如何开口同他说起,看似,他并不怎么生气,应当不会太难说服的吧?
她还未想好要如何开口说起,他已经替她先问起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听说白云烟来找过你?”她对上他的眼睛,而后问道。
只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虽然他一直觉得她不太可能是因为担心他的伤特意来看他的。
可是心中难免存了小小的希望,希望她就是为了他的伤而来。
此时听她一问,那最后一丁点的希望也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