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拍摄完古镇全景下来,我们走进古镇。蒲江河穿镇而过,那看似窄窄的河面上,居然还可以行船。脚下青石铺就的街道,石阶起起落落,蜿蜒而上伸向前方;青石清亮光洁,走在上面,感觉和古镇的历史一样沉厚。石板路面斑痕累累,深浅不匀、凸凹不平,那是经历了几百年人来人往而留下的痕迹,古城的故事也许就是从这青石板路面开始的。墙边石缝中顽强生长着几撮不知名的野花在随风摇曳,这儿一丛,那儿一簇,好不惹眼。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纳凉的老人于树阴下闭目养神,打发时光;零星几个妇女坐在门前,飞针引线绣花;三两小孩或爬在低矮的木凳上做作业,或安静地戏耍,不闻集镇常有的嘈杂与叫卖声,好不自在,好不清闲。
古镇回龙街是全镇现保存最完整的一条古街,街道全长450米,是当时最热闹的繁华地段。沿回龙桥而上,在大青石铺成的街道两旁,民房一间靠一间、大小不一,形成九龙巷、刘家巷、包青巷、柴市巷、鸡市巷等5条巷道,街两边的民居仍然保持着原汁原味的状态,一派素面朝天;而其民风民俗仍浓厚、质朴,少有现代元素的掺杂。临街的墙是木板的,白天撤卸下来,可以开店,木板用作摆放商品;临河的一面,是用条石保的坎,上面盖着少则一二层,多则三四层的木结构房屋,在多层的一二层是吊角楼形式。房舍多为明清风格的木结构建筑,一般是一楼一底、前店后宅的格局,灰瓦、白墙、青石板的天井,是典型的川南民居风格。
三三两两的外乡人走走停停,随兴徜徉在这如画的景致里,如痴如醉。脚踩在多少人磨砺过的石板上,手触摸着饱经风霜的古木,一切是那么静谧,一切又是那么自然。人心仿佛是与老街、老屋、老树心灵相通的,什么喧嚣、浮躁,什么纷争、滋扰,都在老街的边走边看中消逝殆尽,随风而去。沿着石梯,拾级而上,脚步不再有来时的沉重,顿觉是别样的轻盈。好似洗去了满身的铅华,卸载了心底的那一份久驻的杂芜。
古镇是宁静、和谐、温馨、淡泊的。在为数不多的街巷中,分布着张爷庙、禹王宫、万寿宫、惜字亭等寺庙,都蕴涵着文化的韵味;每一色,每一条小街,又是另一种意境,构成了一幅幅美妙的山乡古镇风情画。这些古街上聚集着众多的庙宇宗祠,尤以中部一段最为集中。如今的宗祠已变成了民居,万寿宫过去是皮姓人家的宗祠,现在只剩了一对形象生动的公母石麒麟,还在告诉人们它的历史。其中母麒麟的胸前依偎着一只小麒麟,母亲用舌头舔着小麒麟,雕刻精细,生动逼真。万寿宫两侧,一是古戏楼,一是禹王庙。都是石基、马头墙、二楼一底的四合院建制。回龙街中部这一段,过去是古镇的中心,也是人们聚集的场所,两头石级处有木栅栏,夜晚栏珊一关,自成天地。
而掩映在回龙街面上的回龙桥、三宫八庙与惜字亭等古建筑,与回龙街相得益彰,各领风骚。其中回龙桥建于道光20年,是当时福宝大漕河唯一的一座石拱桥,可惜而今桥栏大部分已经拆除,两旁建起了门面,开成了店铺,桥面宛然已成街面。惜字亭位居一棵大黄角树下,是古镇现保存最为完整且最能再现当时历史文化的建于乾隆五十五年的惜字亭。惜字亭外观仿八卦图形,高8米,共6层8方,每层每方均镌有不同的深浮雕图案,是专为读书人惜字焚废稿之用,也是天后宫烧钱化纸的地方,故又称“字库”,俗称“化钱炉”。惜字亭虽不宏大壮观,但在浓阴下,反而更显神秘和端庄古朴。
走完平平仄仄的回龙街,街面陡然顺着数十级石阶几乎垂直跌落,好似大提琴的低音部发出的令人心颤的鸣响。接着,石板路又蜿蜒而上,直达古镇的制高点,也是古镇的尽头火神庙。火神庙完全用大青石砌筑,那栉齿分明的封火墙,与远方起伏的山峦构成一幅清逸的画图。
古镇的前世今生
福宝古镇又名佛宝镇,古镇始建于元末明初,到明末清初已“积众数百家,可为巨镇”,成为大漕河流域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中心。建镇时因交通极不方便,谋生艰难,故以庙宇兴场,得以取名佛保场,后因在一次大火后重建,在正街上挖到一直径7尺大的鹅卵石,后改名为佛宝新场。解放后更名为福宝场。
福宝的诞生不是偶然的。这个被人称为“福天宝地”的场镇地理位置颇为特殊,正处于夜郎古道、大漕河与长江两条水陆主通道的交汇处,川盐入黔、木材山货出山,福宝镇是必经驿站,商贸流通成就了福宝的繁华。繁华引来了大量的流动人口,包括各地商贾,也包括沿水陆两路而至的移民。不用说古镇的三宫八庙,单场上的一块捐赠纪念石碑就足以说明当日福宝的兴盛——碑上可以数出100多种姓氏,在交通工具并不发达、通讯条件也极其原始的情况下,一个镇靠什么拥有如此海纳百川的聚集力。
福宝为什么建在山上?有专家认为,一是山区地少,不占用土地;二是军事目的,防御匪患;三是防止山洪。实用的建筑目的,成就了福宝古镇近乎完美的格局。在专家看来,福宝古镇的景观,都难以考证是有意还是无意形成。登上回龙桥,可以看到远山的巍峨山峰,往右进街,又别有一番天地,狭长起伏的街道犹如长长的画廊,最高处的坝子让爬坡的人感到豁然开朗,坝子尽头,古镇随地形下落,但视野依然开阔,远望火神庙,一路上移步换景,每一间老房子都有故事,天生古镇,让人一言难尽。
人字型的屋顶,层峦叠嶂般的格子墙、风火墙,溪流翠竹绕过民居,建筑与自然环境生长在一起——这是福宝古镇的“标准像”,很多人看一眼就会说:“我在四川民居的邮票上见过它。”虽然四川民居邮票未必以福宝作“模特”,但这座建在山上的古镇的确具有四川民居典型的乡土韵味。
很多不熟悉福宝的人都认为,福宝因为拍了几部影视剧而出名。其实不然,即使没有那几部影视剧,福宝古镇也会因其独有的灵气闻名于世,相反,没有福宝古镇,那些借用古镇原汁原味风情的影视剧还将因此失色。
福宝天生就是美术家、摄影家的宠儿。1982年,尚在福宝工作的贾大戎拍摄了一幅古镇的摄影作品被送到成都参展,引起了四川摄影界的极大兴趣,同样的古镇照片后来也送到了美学大师王朝闻、电影导演凌子风手中,福宝已在美术摄影界小有名气。1991年,一套名为《老房子》的系列摄影集引发了“老房子热”,四川民居是其中的一本,福宝古镇被收录其中,名气渐响。2003年,由乡土建筑专家陈志华执笔的《福宝场》出版,福宝成为了古镇中的明星;在大大小小的四川古镇系列图书和旅游书刊上,福宝民居往往成为了最适合登上封面的景致,成为四川古镇的“封面明星”。
四川的民居多依山傍水,建设就地取材,粗犷中透出轻巧与精致,福宝也不例外。但福宝民居的建造格局融合了自然与建筑的共有韵律,黑色轻薄的屋顶与白色高大的墙体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墙体的格子和屋顶的层叠则形成了建筑的节奏,犹如一曲凝固的音乐。
告别深山古城堡
福宝的旧时风物朴素得让人感到意外。或许这才是古镇的精髓,自在随和,举手投足间都是原版。只有这样,我们今天看到的,才可能和几百年前人们见到的一样。当集的日子,新街上或许正是人声鼎沸,老街还是悄然无声。老街年轻的时候或许也是这样的,所以它终究逃不过老的命运。大部分房子都没有人住了,除了游客和少数几个原住民,老街只是一条空巷。门开着,一位老人在走廊的尽头一丝不苟地做着竹器活。风吹过老街,甚至没有一丝尘埃。福宝原来可以这么寂静。
当我们走到佛华街与双河街时,街道狭窄,窄处两旁的屋檐几近相连,只能容一人通过。佛华街的尽头是蒲江古盐道渡口,一棵黄角树,枝干苍虬,古渡的石级踏出了凹凸,渡口已不在是盐商们上下之地,只是一般的轮渡,杂木打造的木船,每次可容10来人的渡河。摆渡的老太太告诉我们,这个渡口的确有些年头了,说是明朝万历年间修建的。渡口边上虬枝苍苍的老榕树似乎在向我诉说着古镇不老的传说和沧桑的历史。河水幽幽,溪水潺潺,今天的古渡焕发着青春的光彩——电视剧《百年人生》中的董竹君告别家乡,远赴上海的镜头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破船、旧缆、老人、野渡,昭示着岁月的久远,沉淀着时光的尘埃。船在前进,岸在后移——时代在前进,历史在推移。船桨激起的涟漪,映出了婆娑竹影……这一切,定格在变与不变的兴衰交替中;定格在宁静与喧嚣的浮光掠影中。
《龚滩:乌江悬崖上的千年古镇》
龚滩古镇位于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西部,阿蓬江与乌江交汇处的凤凰山麓,坐落在乌江岸边千仞绝壁之上。据史料记载,明代万历年间山洪暴发,垮塌的岩石填塞乌江而成滩,上下过往船只不能通行,逐渐形成古镇,因当年这里的居民龚姓众多,故名龚滩。三国时期,龚滩即为酉阳的中心场镇,距今已有1700余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