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值得告诉大家,以便你们将来做医生时不可忽视的,就是要考虑病者的过去史,包括过去治疗史。病人很明确告知她在香港两次发作,两次均经西医治疗而愈。西医治疗阿米巴就是上述所讲的那些’到今天为止,西医治阿米巴还没有其它更新的药物。今次第三次复发,说明上述那些西药不能根治她的疾病,再这样发展下去,她将会变成慢性阿米巴。我非常相信香港的西医必定会给足病人的治疗剂量,在充足剂量治疗下,仍然不断复发,促使我们其后治疗的医生,要从她的既往史中考虑她是否对那些西药产生抗药性。如果我的考虑无错的话,再用这等药物也会无效,或者当时可以控制一下症状,过一段时间,又作第四次、第五次复发。由于这样,应该考虑另一条新的治疗方法,就是应用香港西医不用的中医中药治疗。中药是古老的东西,古老的方法,古法新用,这就是我今天的考虑,也是你们今后实践时不能忽视的参考。”
“何医生,急诊室欧医生请你,请即去。”病区电话铃响个不停,护士阿颜接电话后告知何医生。何即刻结束讨论,立即前往急诊室。
“病人8点15分抵达医院,起病三天,高热,昨天起人事不清,今早凌晨开始血压测不到,即由县人民医院转送我院”欧医生见到何医生之后,汇报给他知。那时已经是上午10时35分,即病人已抵院两个小时20分钟,按一般情况,应该收容住院了,随非病人病情危重,仍在抢救,不宜搬动。
“她的初步诊断是甚么,何医生一边问,一边看病人。病者是一位中年女性,农民,面色苍白,唇紫绀,呼吸微速,高热,手指指甲微紫,四肢末端冰冻,皮肤有轻微失水,尤其是手指可见皮肤有明显皱纹,脉膊触不清,极细弱。
“系医院诊断是败血症,中毒性休克而转送我院,病人起病是大叶性肺炎(左上叶及右下叶两叶肺炎)合并左上叶肺脓肿,是中毒性肺炎引起感染性休克。”欧医生答:“入院后即按抗休克及抗感染处理,现在应用抗菌素、输氧及滴注升压药物,但血压一直不回升,而且越来越降,四肢循环无改善迹象,故请你出来指导。”兽医生说;病人情况恶劣:高热、昏迷、休克、血压O、脉膊触不到、呼吸速、瞳孔缩小,四肢冻、紫绀、白血球明显升高连24000,……这一切说明病情危险,已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毫无起色,是何原因,难道病人就此无希望不成?,何一边考虑,一边迅速而又仔捆地从头作一次病人检查,发现她右乳腺有二个脓肿,虽经县医院处理过,但仍有脓液,其它正如欧医生所讲的一样。”他看完病人之后,转头问兽医生:
“你知不知道她还合并乳腺脓肿?”
“啊!对不起,知道,忘记报告给你知!”欧医生带点歉意地补充。
“你不单只忘记告诉我此事,你还忘记了检查一些重要的体征!”何医生边检查边心中有数地说。“这是二个明显的菌血症(败血症,或脓毒血症)患者,细菌沿着血行播散,引发多发性脓肿——肺炎、肺脓肿、乳腺脓肿。”其实不只这些,当何医生检查病者时,发现她左大腿及右小腿的肌肉,也有两处明显红、肿、热,痛不痛呢?病人昏迷,已不知她是否有痛,如果没有昏迷的话,肯定是痛的。这说明,她这两处肌肉红肿是细菌引起的炎症、或脓肿早期。但未被县医院发现(转院病情介绍无此记录)我们的急症医生,也在忙碌中忽视了这样重要的检查。何医生肯定了病人的菌血症存在,并且从菌血症中合并严重的感染性休克,必须从速抢救,不能稍有拖延!
县医院的抗菌治疗未能控制她的病情。再看一下正在滴注的药物,标签上写明10%Glucose500C.C.+Hexamethonium50Mg(六灯季铵),他一见到这个药名,猛的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心想:“遭了!这是一个降压药!病情如此严重的休克,为何用了降压药?这是医院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但他先不动声色,究竟是真还是假?是写错标签?抑或用错药物?是谁的错?他一边想,二边用手实时关掉了滴注的开关,不管是谁的错,先停止降压药物滴入病人体内,并且,他再看一下欧医生的医嘱,医嘱上写着“20%Glucose500C.C+Hexamethonium50mg”,“啊!谆士无错,医生出错!”他心中想,于是开口:
“这是甚么药?”何医生严厉地向欧医生问;
“升压药!”欧医生答得很干脆;
何不再问下去,快步跑到药房去查看刚才欧医生所开的处方究竟是甚么药?药房发出又是甚么药?
“欧医生的处方是Hexamethonium50mg,发出也是该药。”药房谬叔,他是一位老资格的药剂师,不可能出错。
当他回到急症室时,实时叫护士阿媛除去药液,并立即滴入Nor—Adrenaline10mg+10%Glucose500C.C.(去甲基肾上腺素,是一种很强烈的血管收缩性抗休克药物,当时很常用)静脉滴入。而在另一边血管内滴入Atropin10mg+5%GlucoseinN.S.500C.C.(阿托品,血管解痉剂,用来治疗感染性休克)。并且将上述两药分别先用静脉内推注,然后改用滴注,以便加速抗休克作用。他采用血管收缩剂并用血管解痉剂来抢救严重的感染性休克。这是国内近年文献报导不少中毒性休克抢救经验。他一边改医嘱,一边同欧医生说:“你为甚么开这个药?你知不知到你开错了药方?”
“我开错药方?”欧医生也有点惊了,他战战惊惊地问他的顶头上司;“对,你开错药方。一个如此危重的病人,应该用衬压药,你却开了一个降压药,怪不得抢救两个多小时,不但无改善,而且恶化,这就是你那个“六烃季铵的错。”
“啊!?我开了一个六烟季铵?”
“对,这是你很大的一个错误。”何医生明确指出:“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定一定神,这里由我处理。”何医生觉得他现在留在此处也是心不在焉,唯有让他回去定一下神,会有好处。
“刚才是那一位护士负责给病人注入这一支六烟季铵的?”何医生问护士部,因为在这个错误十,医生负主要责任,但护士也不能辞其咎,因为护士也应该在执行医嘱过程中纠正医生的错,一个休克的病人,怎能注入降压药物呢?”
“是我,我在药房取回这药之后,核对医嘱无错,所以我就给她注入了。”新毕业只有一年的护士陈玉春说:
对于一个新毕业不久的护士,能怪责她甚么呢?护士学校也有药物学的课程,应该知到升压药及降压药两种药物,在甚么时候应该用,在甚么时候要禁用,尤其是已经在急症室工作已经一年了,还将一个降压药用在一个严重休克病人的身上,虽然主要责任不在她,但是作为一个护士的职责,是忽略了,最低限度,对知识——对药物的知识及急救的知识,是忽略了。可是,一个医生,一个在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而且他在学时还是一个高材生,却出了一个如此严重的医疗差错,又能怎样去怪责一个护士呢?因此,他无再说甚么,也不应在这个时候去说谁的对与错。他积极地抢救病人,抢救病人的生命,是这个时候唯一重要的、刻不容缓的事情。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病人死亡,在他的脑海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因此,他一面抢救,一面叫工友去请内科主任及张院长来。在任何严重事故面前,都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些责任。他也并不是要想卸责,只是要在严重事件之前,一定要让顶头上司知到事故的发生。尽管对于抢救这类病人,他的知识及能力,绰绰有余,他还是迅速地做了他自己应做的事,以及应尽的责任。
赵主任到了,张院长也到了,何医生简单汇报了情况,及现时的处理:“病人已经注入“Nor—Adrcnaline及Atropine4mg直接在静脉内注入,而且现在滴瓶内还正在滴入上述两种药物,我打算给她输血,虽然她不是失血性休克,而是中毒性,但由于病人是农村妇人,平时已有严重贫血,她的血色素只有40%,而红血球只有230万,严重贫血,会增加中毒性休克的抢救时的困难,”何医生向他的上级谈了他的抢救措施。
“好,输些血,对于提升她的血压有帮助。因为应用Atropin来抗休克,应该增加病人的血容量。”张院长说了一句。
院长与主任对于他的抢球措施没有反对的意见。院长只是摇摇头,怎么可以将降压药物误为升压药物呢?
“血型是A型。”化验室报告及时送到。
“正好,用我的血,不必找输血团。”何医生说,因他自己也是A型血。他已经在抢救病人过程中输过两次血,都是在找不到输血团而病人危急的情况下,他只有输自己的血,来挽救病人。这次,他又毫不例外地,立即叫急症室护士长“九仔”(熟悉她的人,都这么称呼梁美玲为九仔,她人生得美丽,动作快捷,歌声甜,是急症室的一员猛将)“同我抽血与病人作“交叉配血””。
病人终于得救了,血压开始回升,稳定,转送病房继续治疗。
欧润华医生是一位外表很斯文,头发永远都梳得滑溜溜、光闪闪的,戴一副金丝眼镜,说话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到好处,是一名学者风度,却又不是读死书的人。他的头脑灵敏,领悟力高,因此当他举业分配到阳关医院之后,颇深得上上下下的好感,科主任对他也很感满意。由于他在学时是一名成绩非常好的学生,理论的掌握很踏实,能除口讲出应讲的临床及实际的理论知识,兼且口才也来得,所以来内科之后,在实习医生的带教学方面,也深得学生们的喜爱,是内科一名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可是欧医生有一个毛病,就是患有“消化性溃疡病”,经常因为溃疡病疼痛发作而影响了工作。一般的口服胃药对他不起效果,动不动就要注射Dolantin100mg(杜冷丁)。他也清楚此药的成瘾性很大,但他认为非此药不能控制胃痛。不过他本人是医生,医院规定,医生不能为自己处方开药,如果要开药,也非得由其他医生签署,药房才能发药,因此他不能够利用自己的职权而方便自己。起初,他还可以由其他医生为他签署处方。但是:Dolzlntin是属于麻醉药物,受麻醉药物的管制。医院规定,凡麻醉药物处方,需要由主治医师(或二线医师)以上资格的医生签名,才能生效,药房才可发药,而且在发药时,也必须经由正式药师签署才能有效发出(一般药剂士不能发出麻醉剂)。在如此从多麻烦程序上,欧医生要获Dolantin来为自己“止痛”殊不容易。当然,在他有剧烈胃痛时,其他医生还是曾为他处方此药,而主治级的医生,也会照签发。可是,时间一久,杜冷丁使用多了,也曾引起别人的怀疑,怀疑他胃痛的真实性。
“护长,今天点数,杜冷丁少了一支。”日间接班的护士金凤问护士长琴姐;“有无点清楚?查看一下夜班用过多少。”护士长大琴姐回答。其实杜冷丁或其它麻醉剂止痛药,在每个病区均有一定数量备用,这些备用药,均指定专人负责,日间一定是由护士长,二班或夜班则由当班护士负责锁好,保存好锁匙,每班交班时一定点算所有麻醉药物及安眠药物的总数,及使用数量。但近来接连遗失Dolantin,这是以前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事情,并且每次均查不到结果。这次,又再发生遗失Dolantin。
“昨晚欧医生曾经胃痛,有无打过Dolantin?”琴姐问;“有,但是药物登记薄内已经登记了他用过,除此之外,24床曾经注射过一支,亦已记录,还欠缺一支。”金凤继续说。
欧医生正在热恋中,他正在展开追求口腔科易瑞兰医生。易医生在考虑时期中当然曾出现一些波波折折。这些波波折折有时使他万分高兴,有时却令他万分担忧。这本是热恋中男男女女的必然过程,可是对他而言,顺利时,固然是好事。可一碰到波折,不但睡不好,心情也像跌落深深谷底,似乎世界末日到了,地球就要毁灭了!悲观、失望、无助,此时他必定剧烈胃痛发作,随床滚动,同他住在一起的有另外一位张钊医生,两人一间房(单身医生房间),每次见到他如此“剧痛”时,就给他开杜冷丁“止痛”。昨天,欧医生刚与易医生两人为了一些不如意事而发生“一点点”拗颈,他回到宿舍后,胃痛又再发作了。
“怎样,又胃痛啦?”张医生回到宿舍见到欧医生这副模样,不用问,旧病又发;“好痛啊!可不可以同我再打一支杜冷丁?”
“我看你还是去找主任吧,我开得太多了,不方便。”张医生不敢再为他开杜冷丁,委实,杜冷丁使用频频,会令人生疑,因此,张医生婉拒了。
欧医生没有出声,张医生也不好意思地,从宿舍出去了。欧医生躺在床上,眼见无人在房,他静静地起床,在自己的抽履内取出从病房的小药房内,趁值班护士不注意时偷偷地取了一支Dolantin。这次派上用场了,这事谁也不知道。他用注射器吸取药液,再解开裤钮,扭转身,自己给自己由屁股注射从病房偷偷地取出来的Dolantin100mg,注射完,五分钟之后,他很舒服,美美地睡上一觉,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七点,猛一醒来,已经薄暮黄昏。他觉得自己的状态非常良好,但似乎有些什么不足。他突然醒起,今天中午同易瑞兰吵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