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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肘腋变 (1)

所有人都呆了。

阿旺缓了口气,咳嗽两声,说:“分金裂帛手。”

所有人都看向皇甫鸣孤,他则懒洋洋靠在树干上。说:“别看老子,老子的分金裂帛手也是她教的。”

月妙对阿旺笑道:“可惜皇甫鸣孤资质有限,只能练三招。分金裂帛手真正的名字叫崩月手,是月家至高无上的阳遁法。刚才打你的两掌,便是崩月手里最强的第十七式破蟾手。普通人死穴上中了这两下,升天一百次都行,你有千年道行的三元五黄气护体,才能勉强挡得住。不过,也够你受了。”

我和茵子赶到大法师身边,事到如今,除了皇甫鸣孤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事态了,谁都明白最终要合力对付的是突然变强好几百倍的月妙和那个看不透的平脸人。

花婷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大小七八粒药丸,给阿旺服下。

阿旺说:“你不是月妙,月妙没这么醇厚的功力,你到底是谁?”

月妙说:“我就叫作月妙,我的功力有多醇厚你本来就不知道。只不过几百年前,我倒还有个别的名字,那时候我同你一起喝过茶,你怎么记性这么差。”

我突然想起了茶禅堂大厅墙壁上的那幅画,我脱口叫道:“银蟾子,你是银蟾子!”

阿旺说:“不错,银蟾就是月,我还真迟钝。哈哈……我找了三百多年的老朋友,想不到一相认就给了个特大惊喜。当年我和东园麟、辽远对你都很好,怎么后来竟一走了之,如今却连容貌和性别都变了。”

月妙把长发盘起来打了个结,说:“容貌是变了不少,性别却没有。”

经她这么一个动作,突然就从她变成了他。月妙就如同是月午的袖珍版,宽大的连帽长袍将瘦弱的身子罩在其中,特别飘摆,面色苍白如同是个病容书生。只不过是念头一转,雌雄相易,弱女子成了弱书生。原来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是先入为主的印象。

我听到橙在边上对我嘀咕着说:“可怜我敦煌橙,他妈的就一直觉得这是个好姑娘,有几次还蠢蠢欲动,如今想来实在是荒河外星系之大谬。贱人!”他又补骂了一句。

捷步说:“那么月午并不是你弟弟了?”

月妙说:“你这猪脑现在倒通透了。月午确实不是我弟弟,他是我儿子。”

这句话可没把我吓得半死。我又一次觉得先入为主实在是个坏习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时空穿梭感兴趣,他回到过去能有什么好处。

月妙似乎很满意我们的表情,对阿旺笑道:“那一年我听到东园麟和你两人的时空穿梭计划,我本来是丝毫没有什么兴趣的。我感兴趣的是,你如何能够长生不死,你可以我一定也可以。好在我运气不错,月家的月读术能网罗到许多情报。当然我只敢在你睡觉的时候远程契合你的大脑波长,读取零碎的记忆,我花了几年时间把这些记忆归纳分类,重行组合,终于找到了你长生不死的秘密。”

关于阿旺的不死之身,早有传闻说是他小时候吃了什么脏的东西,不讲卫生而导致的。但一直没有定论。我想这次月妙要揭开这个天大的秘密,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月妙说:“我以下说的这些话你老人家自己都可能忘得差不多了。四千年的银杏树,在你出生的那个时代被尊为神木。华夏国汉后三分天下,战乱不休,神木是被你父亲的军队砍倒的,你父亲从神木里取出三赤三青六粒结晶,唤作神木果。一直视同性命,保存妥贴。他被迫投降魏国之后没有带走神木果,而是留给了你们姐弟五人。你们五人各吃一个,全都得了老不死的毛病,细胞老化速度无限趋向静止。本来也相安无事,偏偏你父亲还去策动谋反,忙着兴复蜀汉。事败之后连累你全家被害,你两个哥哥跑路去打仗,后来都死在沙场,你姐姐过了几百年,也终于见不得人事变迁而自我了断,只有你和你四姐撑了下来。”

阿旺叹了口气,说:“这些往事,又何必再提。我早已忘了父母兄姐的容貌,我本就是姜氏最不成器的子嗣,也只有我这样胸无大志不患得失的人,千年以来才游手好闲,四处闯祸,最后引出你这处心积虑的败类。那剩下的一粒神木果,我实在想不到是被你拿了去。也只有你有这个能耐,能把我用隐蔽结界锁在大海深处的东西取走。可是既然你已经长生不死了,而且功夫比我高,为什么不早些下手,费那么多周章去纠集其他人来孤立我?”

月妙说:“姜黄青,你是不是年纪大记性差了,神木果吃了改善细胞特质,需要花很久时间与汤元磨合,在这三百年间基本上不能大动干戈,只能练些月读术、月腾术和月震术的基础遁法。而且几年前我发现一件事,你四姐最终也死了,但不是自杀,是爆毙,据我所知,原因是当时你四姐和你一样吃了青色神木果。”

阿旺说:“不错,也难为你了,能调查得这么准确。这也是我在四姐去世之后才想明白的,两色神木果是至阴至阳的神物。赤色的只适合女子体质,男的若吃了,虽然也能延年益寿,最终毕竟会阳火攻心,自焚而死,相反女子吃了青色的,则最终阴气过重,全身经脉会被冻闭,也是一般下场。”

月妙说:“这就是了,当时我拿到的最后一颗是赤色的,一吃便觉得不对劲。花了好些心思收摄,把自己弄得阳气内敛和女人一般,才能勉强过了这三百年。十多年前你加入河洛宫,我着实吓了一跳,以为你是找我算帐来的。好在那时候我已经换了女装,你只觉得和我一见如故,并没有认出来。是呵,这几千年你阅人无数,哪还记得只陪你喝了两回茶的过客。但我还是怕你有朝一日发现,在我最是汤元惫弱的时候前功尽弃。于是那年我去南世界找到合适的女子,生了月午,将月家绝学传给他。一来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有个香火保障,二来先让他变得强大,可以保护我。”

我说:“难怪,只见月午长大,却不见你年迈。”

月妙说:“这也是我致命的现象,好在姜黄青的性子闲散好动,常年不在河洛宫,才没机会对我起疑心。到前两年的时候,最消耗元气的崩月手终于功行完满,但我对姜黄青的遁法和汤元底线依然吃不透,没有十成把握能击败他,为了保险,我只好再壮大自己的人。”

阿旺说:“所以你找了皇甫鸣孤?你怎么不找五大夫里的其他人?”

月妙说:“我也想啊,可我对他们的性格全都彻底分析过。左饮的先天条件不错,可惜人太过正直,不好掌控。胖子则胆子太小,从刚才第一个冲过去就可看出来,容易坏事。敦煌海与你的感情近乎父子,更加不行。只有衔杯,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

捷步说:“就那个酒鬼?我坏事,他就不坏事?”

月妙说:“整个河洛宫,衔杯最是絜静精微,平时装醉,稀里糊涂。我最防备的却是他,往往有好多细节,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而胡乱指点,他注意到了却缄口不言,像他这样既敏锐而又知道隐蔽自己的人,最适合做我的助手。只可惜,这个人偏偏只求安澹不爱生事,还是个极度忠于组织的偏执狂。我说的是忠于组织,不是忠于宫主。所以只要威胁到河洛宫的安危,不管是我也好,宫主也好,他都只会按照自己的原则去做事,我用了这种人,万一被反咬一口,岂不活该。皇甫鸣孤是茶禅堂最强大的人,我和他的交易条件是,传他崩月手,并带他回到过去。”

阿旺说:“回到四十年前,你们能有什么作为?”

月妙说:“若只能回到四十年前,那我根本不会大费周章,我打定主意的是要拿到青色神木果,那就意味着必须回到四千年前。我问过北世界那批专家,只消连上他们的能量分离器,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几率能碰上时间膨胀,到时候便能把穿越数值准确放大一百倍,恰恰能见到活生生的神木。那时候六粒神木果便都是我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长生不死,我还有赋予那些忠于我的人不老不死的权利。更让我兴奋的是过去那些愚昧的种族辽阔的大陆,以我们的实力和智能,轻易便能当上世界之王。所以我半年前就把曜阁卷取出来交给了北世界的科学家。我让他们对这份文件上的方法反复验证,并且造出了大量提炼零点能的机器。虽然后来曜阁卷弄丢了,但方案已经都被他们记下来,现在他们全在西香城待命,只要我一找到虫洞,就会把机器弄来马上组合成时间机器,天亮之前就能实现我的计划。”

阿旺说:“你以为你拿了曜阁卷就可以了?”

月妙说:“不可以,我知道当时你和东园麟做了手脚,开启虫洞还是需要那把钥匙,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要对付你。”

橙笑嘻嘻地说:“你想的办法不错啊,在四荒园放曜阁卷的地方换了炸弹,结果没炸到大法师,也没炸到茵子,反把你儿子炸死了。”

月妙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橙说:“我当时就在四荒园,亲眼见到他被炸死了。你没见茵子和大法师都安然地在这里么,你没见月午迟迟不来援手么,你计划完美,只可惜死了儿子,不免那个有点,嘿嘿,美中不足。”

月妙浮在空中沉默了良久,我真怕他突然向橙发难,琉璃元气已冲闯而出。却料不到月妙突然哈哈大笑,说:“儿子可以再生,那也不算什么,这小子成天就知道为了个女人魂不守舍,实在不成器。横竖我已经胜券在握,对你们这帮没用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干系。现在连皇甫鸣孤这奴才,我也可以不要了。”

皇甫鸣孤骂道:“你没把握的时候,就骗了这么多人给你打前站,现在知道自己了不得,就他妈卸磨杀驴。你对老子这样也就算了,老子好歹学了你功夫,不能当你师父也当你是朋友,背叛朋友的人被朋友背叛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无情,你他妈还是人么!老子明知打不过你,也要揍你几拳。”

说完话皇甫鸣孤踏碎了本就开裂的石板,抄起一块向月妙掷过去。月妙随手一拨,将石板拨作粉尘,说:“有魄力,我成全你。”

月妙从空中降下来接皇甫鸣孤凶猛的拳脚之时,橙轻轻地告诉我,其实这个皇甫鸣孤小时候被父母遗弃,所以特别见不得这类事情。他每年在外面杀人,赚来的高额酬金都拿了好多出来建立专门的孤儿弃儿慈善基金。一面杀人一面搞慈善,竟然两面都做得很认真,如此分裂的人格,也算茶禅堂的一大特色。

皇甫鸣孤的分金裂帛手遇上崩月手,等如水果篮遇见大超市,哪里比得?处处捉襟见肘,打不到实处。月妙则好整以暇,还能气息不断地说话。他说:“和我有过节的不妨一起上,免得我逐个打发。”

南宫葱突然说:“谈到过节,我想请问,四十多年前东园长灰夫妇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金光过处,月妙将皇甫鸣孤轰了开去,这么大的身躯撞折了湖边的柳树,那柳树心想,你方才百十来斤的身子靠着我也还罢了,这时节却还赶尽杀绝将我砸断,存心的么。皇甫鸣孤没心思回答这个,远远撞进西面的木质文物展厅,将里面价值连城的梨花木家具捣破了大半。

月妙说:“不错,他们是我杀的,我发现他们夫妇和我一样在找曜阁卷。我就是因为主动结识了他们,才最终靠诸葛韵的才智一直找到了四荒园。诸葛韵这个女人太过聪明,她的眼睛能把人看透,初见面就知道我是男扮女装,想叫他丈夫提防我。可惜她再聪明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月读术这种遁法,我觉得这两个人如果存在下去对我会构成威胁,难免有一天要为了同一个目标识破我的秘密。满月的时候,我把他们叫到天市城品茶,就把他们杀了。”

南宫葱说:“好个月妙,心狠手辣,栽赃嫁祸,把这笔帐摊到了河洛宫那边。我则估计,今天上午茶禅堂米开朗基罗的伤重不治,多半也是你的好事。”

月妙说:“聪明,我安插在中情局的淡妆,今天告诉我关于钥匙的事。我一听就知道事情到了筋节处,觉得时机已届。我在紫微城地铁站拦下了米开朗基罗,对他说我们宫主并不是要打仗而是要独自搞得世界毁灭,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这次他负责联系茶禅堂与河洛宫合作,就是天大的功劳。米开朗基罗自然很想立功,就被我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