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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破十二枪略妙 (1)

阿旺又拣了块茶点给困困,然后说:“那时候我是河洛宫守门参领,而茶禅堂又因为东园长灰和诸葛韵的死自说自话与河洛宫结下梁子,三番五回找河洛宫的麻烦。数次派人上门滋事,都被我暗暗打发。东园太白早就想把我手中的半把钥匙据为己有,找了我半辈子了,听说我在河洛宫之后,已然不顾我同他先祖的交情,率人大举夜侵天市城,名义上是要为他弟弟和弟媳妇报仇,其实为的就是夺取钥匙。那天茶禅堂埋伏在河洛宫的内线事先给组织的人下了毒,因此我外出归来的时候,天市城页尾堂已是血流成河,牺牲三个大夫,廷尉全灭。我觉得东园太白已远非当年的东园麟,震怒之下杀了他手下五大翰林,最终东园太白没抢走我的钥匙,反被我抢了他的。”我说:“等东园氏出一个有先祖五分气概的后人之时,再来取。”

阿旺说着笑了起来:“有趣的是东园太白领着余人离开之后,月妙和左饮闻人见我独立击杀五个翰林,立时力举我执掌河洛宫。说实话当年我入河洛宫是图有趣,想个把月就走的,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首领。便想那也好,我执掌之后,可以消解河洛宫的戾气,带着这帮家伙做点实实在在的大事。于是我下令把河洛宫迁到了紫微城的中和寺,同是那一年,找了十二名孩子,训练他们顶替故去的三大夫七廷尉,其中的两个便是你们。”

茵子听到这里,幽幽地说:“你的养育恩情,我们是记在心里的。”

阿旺说:“说不上恩情,即便是有,这些年你们也已然还了。我最遗憾的是,非但没能改变河洛宫的本质,反倒被河洛宫所改变,近日来凶残得很,动不动便杀人,政府的任务也越接越多。我自省之后,认为应当修一修心性,便养了个猪,把河洛宫给了月妙,出来走走。”

困困已经趴在阿旺的脚边睡着了,轻打着呼噜。这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蠢的宠物,却被阿旺强大的汤元之气滋润得颇为灵动,还会跑地铁站来领路。

半小时后,晚上十点整,阿旺把我领到了轩辕城柳豫大街的一幢高宅之外。他站在五六米外,抬手轻击半空,前方的朱门便发出几下清寂悠远的扣门声。等了几分钟朱门打开之时,我还在想着茵子,我不知道阿旺为什么会只带我夜闯茶禅堂,却分派茵子去执行别的任务。

阿旺来茶禅堂是找东园太白的,刚才在茶馆离开时我没有问茵子去哪里,做什么,即使只是用联遐术问了,阿旺也会知晓,他不喜欢我们质疑他的决定。茵子只是看了看我,黑暗中隐约能感觉到她的疲惫,我们本打算连夜离开,却还是不巧遇上了最不愿遇到的人。

迎门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透过三寸门缝看了看我和阿旺,说:“两位找谁?”阿旺说:“东园太白。”

停了几秒,那男人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阿旺把帽兜摘下,说:“别门缝里看人,你认得我么,若认得,便让开。”

那男人冷笑道:“不认得,我关门了,两位请回。”

门没有关上,反而开了,非但是门,男人也被开了,正中竖直被分为两半。夜色之下但听扑扑几响,男人身体内部的东西淌了一地。我没看清楚阿旺怎么下的手,只有道紫褐色的光疾速从男人身体中线掠过。等男人身处两地之后,阿旺说:“但我认得你,茶禅堂第六代玄穹侍郎羏狩,十年前天市城大战,整整杀了五名中毒重伤手无寸铁的河洛宫参领,若非你那位上司活死人甲殊替你挡了我两招,你活不到今日。”

阿旺这话并不是说给羏狩听的,而是说给我听,另一半则为了惊动整个茶禅堂。不多时大宅灯火通明,从左右两排厢房出来十二个人,十一人黑衣一人白衣。黑衣人各执一把长枪,长蛇阵摆上。白衣人也是枪,稳稳地立在黑衣人之前,他的枪头是乌黑的,有别于其余人的银色枪头。白衣人有些年纪了,面色蜡黄,三角眼,长须,精光不敛,冷冷地问:“谁?”

阿旺说:“我。”

白衣人浑身便颤,说:“你?你……你怎么会来的?”

阿旺说:“柳长秋,抖什么,亏你还记得我。当年同你在河洛宫一道守门,称兄道弟,倒是我走了眼,若早知你会龌龊到下毒,我直接分你作七八十块。东园太白让你混入河洛宫当细作,真是抬举了。”

柳长秋听了虽抖,还是假作镇定,虽镇定,还是抖。他说:“大哥,过去的事是我不对,但我早退隐多时,现在只是个守门的,名字也早改成了柳门,你要杀的人已如死了。这么多年,如今茶禅堂与河洛宫也早止了干戈,你又何必再找上门来逼迫。”

阿旺说:“好个柳门,全天下四处守门,脸面和门一般厚。只不过守门的狗也忠过了你。你知我禀性,一旦要来,就不只是逼迫而已。”

柳长秋自然知道,他更知道自己九死一生,傻不得分毫,低喝一声,十一个黑衣人如箭离弦,银枪乱抖,铺地而来。

首先我怕阿旺出手的话这些喽啰死得忒难看,都像羏狩一样变成二十二爿的话会颇难收拾;再者我不想阿旺带了我来没点用场,我就双掌腾翻迎上去了。精神力提升之后,密雨银枪逐渐减少,我用我自己认为最快的速度重震这些人的枪头,打算先把枪头拍掉。然后我突然发现这些枪头与枪身是一体的,并且材质奇特,延展性极佳,被掌力打弯成大半个圈都不折坏,能旋即弹回,十一支枪在身边轮走来去,裂帛之声不绝于耳,我知道我的衣衫和长袍已被割刺得面目全非了,因为我衣衫之下都被割刺得浑身浴血了。

虽能紧急之时避开要害让枪头在肌肤上滑过,但对手实在太多,而这些人又绝非我初时以为的小喽啰,几乎个个身法敏捷,手技娴熟,和从前遇到的政府特工有云泥之判。每想进一步逐个击破,其余人便也进一步碍我手足,十一个人相互补接,参差进退,配合得滴水不漏。

刻刻惊心的躲闪拒挡之时鲜血挥洒,我觉得就算单挑我都难以立马拿下,何况是群殴我,我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阿旺的身份是不会在我出手之后再来帮忙的。左手被打穿过的伤处又开始疼痛,掌风凌厉之势减了三成,长枪穿梭得越发凶险了,如同这些黑衣人在戏弄我一般,令人不爽。我心头叫声烦人,说不得今晚便会挂在这些长枪合围之下,再见不着茵子了。

阿旺把困困放进长袍衣兜里,站在门边看着我被人围攻,也不在意。冷不丁哼哼笑了两声,似乎一个功夫高手看一群孩子打闹般的超脱。

我却苦恼得很,撑不了多久,避无可避,被一枪扎在了左肩,要不是精神力强横,甫觉疼痛便挥掌拍开,这一枪就会破骨贯身而过。这可是我的左手,剧痛之下神志强醒,忽然感觉这十一把枪扎刺的时候,总是轮番的,每轮之间有极短暂的空隙。再看步法,兜的是十一个叠环相套的圈,却有两个之间套得不是特别浑然。

我想起来刚才那个被阿旺劈死的羏狩,枪阵原本应该有十二人,回环盘旋,致于无穷。现在正因为少了个,所以衔接稍有滞碍,不仔细看觉察不出。刚才被他们群刺,有些手忙脚乱,既然看出破绽,再定神观察就越来越清晰了。突然又想到阿旺那两声冷笑,兴许这个老小子早就看出了破绽,偏生要我自己去用鲜血领会。

我咬了咬牙,暗骂一声,等到一轮进刺之后的霎那间隙看准一支枪,右肩前挺,让银枪枪头深深扎入,痛得我切齿痛骂。那人看我始终在躲闪,没料到我会自己倒迎上去,傻了一回。好了,连同死掉的羏狩在内便有两毫空隙,我左手探过来捏住枪身,断喝之下琉璃元气鼓荡,把枪从那人手里生生夺下,挥舞一圈挡掉余人的进攻之后脱手掷去,把那人钉死在地上。

剩下十个人还没来得及再组阵势,我急走摇云,欺到最近的两个家伙跟前,抬手就把他们的胸膛按进了体内。少了四个人,余下的已不能再组叠环之势,一圈疾走之后,十支银枪落地,十一个人尽数仆地。

衣衫破败,通体见红,十分狼狈。我心里一滴汗,若非阿旺还没进门就弄死了个,今天我就要光荣地留在茶禅堂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十一个黑衣长枪客,我还来不及回气,便迎面又上来一个白衣的。

白衣人便是柳长秋,这跟得也忒紧了,我手臂血流如注,都来不及止。柳长秋挺着乌黑长枪,取势竟然大开大阖,法度森严,与之前的险怪阵法大相径庭。本来那批人枪急若雨,我虽狼狈,倒还能勉强躲避,可柳长秋的枪虽直来直往,劲走正途,却仿如长含破军之力,叫人不敢轻撄其锋。迎则吃力,避则失先机,伤心之下竟然又陷入被动受挫的局面。

阿旺双手插在长袍的兜里,轻轻抚着困困,依然淡淡地看,观赏戏曲类似的悠然,但却不再冷笑了,显是估量实力,看到了我的难处。

柳长秋拿的明明是一柄枪,劲风及面的时候倒好像抡着个大锤子,四面拍打过来的元气把我浑身压迫得难以寸动。虽说异常难受,却竟然觉得柳长秋没有出尽全力,一挺长枪万点锋芒之下,还时不时瞥眼去看阿旺那边,显然是留有余地,生怕阿旺不顾身份冲过来直接给他一下,好歹也能抽身招架个一招半式。

饶是如此留手,已让我十分被动,挤不出丝毫时间来用琉璃元气续补伤口,鲜血从右肩枪伤处奔泻出来,好不潇洒。更棘手的是,那枚墨黑的枪头挟着枪势挥发出阵阵香气,似乎剧毒无比,难怪十年前天市城投毒事件,他会驾轻就熟。若晦气被这东西刺伤了,那么左臂的死光枪伤和右肩的银枪伤相形之下都是冷菜了。

柳长秋也明白个中优势,所以才不急于催我的命,打算等我血流得差不多,浑身发软之际给我轻轻划一划,送我往登极乐。哪怕之后会败在阿旺手上,好歹要多凑个垫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