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忧孤零零立在大街上。灰白色从大街这头铺到了大街那头。
十分值得深思的事情冒了出来：现在……很晚？
老半天过去，赵不忧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咬牙切齿：
“天都没白透，梁义就是不想我蹭饭吃。”
要不然回去蹭回来得了。
赵不忧没脸没皮的做打算，觉得十分可行，掉头就往回走。
先有人哐的出现在了面前，赵不忧本能弹开，一脸防备。
是个和尚，还搂着个姑娘……
眼神瞬间幽怨。
他都没有！
“阿弥陀佛，施主，你身上有妖气啊。”和尚先开口打破僵局。
赵不忧只想啐他一口：抱着个姑娘的和尚。这天底下什么怪事都有了，在说自己不就修仙的吗。
有妖怪，他不知道？谁信啊。
秃驴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还有如花似玉的姑娘作陪。
“大师，我修仙的。”赵不忧明显的不相信。
和尚眼里马上染上同情的神色：“施主，回头是岸啊。妖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的姑娘也给赵不忧以可怜的语调：“公子，你身上真有妖气啊。交给我们，我们帮你除妖。”
漂亮姑娘都开口了，赵不忧怎么忍心说重话，瞬间换上一副情真意切，眼眸含星光：
“姑娘严重了，小生不知妖在哪里啊，何况这妖怎么能都是坏的呢，有好人坏人，也有好妖啊。”
比和尚还要和尚。
旁边的和尚嘴角神经质抽了抽。
我帮你，你还想挖我的墙角？！果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也不劝了，一把抱住自己媳妇腰，在赵不忧愕然的眼神里几下就飞远了。
徒留赵不忧在灰白色里沉默。你这劝人就不能劝个整套吗？还把姑娘带跑了。怒摔。
气的赵不忧滴溜溜转，又蹲下沉思。
是他的魅力下降了吗？为什么秃驴有媳妇，他没有。
就这么在蹲了两时辰没想明白：为什么没吸引到美丽姑娘的无解缘由，刚判定对方是被爱情蒙蔽双眼之后被自家大师兄抓了个正着。
骊悼子刚从这边飞过，就瞧见赵不忧骚包的打扮，一个人蹲在大路中央。
下来，瞧见他仇大苦深的表情。拍他。
赵不忧倏地受惊弹开，回身看。骊悼子开了口：
“四师弟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在家等我？”
赵不忧给他吓个半死，正对他捂着胸口喘气，“稻子师兄你能来点声音吗？吓死了谁负责啊。”
说着，朝骊悼子靠近，“刚刚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表情逐渐严肃，如果头顶那根呆毛没有翘起来的话，骊悼子会十分认真的听他说。但是一瞥见，骊悼子就自觉伸出手去按它。
很轻的一下，低头数落的赵不忧都没察觉。
按一下弹起来，按一下弹起来。
赵不忧在继续他的话：“刚刚有个姑娘瞧见我居然不心动，我觉得十分有问题。”
骊悼子将手放下。那根呆毛现在正伏在头发里呆着，可能是被戳怕了。
“眼瞎吧。”
师弟这么好，谁不喜欢，指不定有点问题。
赵不忧狠狠的点了几下头，想说点附和的话，下一秒就差点被摁趴。
“大师哥你作什么摁我头，说，你是不是想谋害我！”
赵不忧猛的拂掉那手，双手交叉抱肩头，如临大敌防备。
“你头发翘起来了。”
赵不忧眼神怀疑，慢慢伸出只手来从耳朵往上侧面缓缓摸了一把，要多微妙有多微妙。
“现在好了。”
实际上还翘着。赵不忧压根就没摸着它。
骊悼子艰难挪开眼，克制把它摁平整的念头，徐徐道：
“师弟现在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赵不忧立马拒绝：“我不。”
骊悼子看他，赵不忧在奇怪的目光里说道：“我包裹都没收拾呢。”
我钱都还没拿呢！
没钱怎么约姑娘！
骊悼子大悟：“师弟你是没拿银两吗？师哥这里有一”
“一”字后面的“些”还没吐出口，就被赵不忧斩断：
“我不要。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你花我的跟花家里的有区别吗？反正你借钱也不是第一次了，还钱也一次没还上。”
骊悼子被称作赵不忧最大的债主也不为过。
“那你下次别借给我。”赵不忧十分有骨气的嚷嚷。
“那好吧。”骊悼子一口答应。
赵不忧下意识就要去抱骊悼子大腿，话跌出口：“我错了哥，咱不能这样。要有爱。”
骊悼子灵活又熟练的避开，认真道：“大庭广众，影响不好。”
“那咱还借吗？”赵不忧真诚问。两眼都散发着X光。
“借吧。那你什么时候还。”
总不能饿死师弟。
“……”原谅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师哥，咱先回家，跟我娘要钱吧。我没钱。”
骊悼子倒信这话，搜遍赵不忧全身都找不到一个铜板已经是常事了。
拎起人，往赵府大宅飞去，赵不忧宛若鸭被勒住了脖子，嘎嘎的喊。
“师哥你放我下来，你不知道你力气大吗？快快快，疼疼疼，揪到头发了。”
凄惨喊话的余音荡在天空中，行人疑惑抬头望，什么也没有，仿佛错觉，接着低下头走。
赵不忧被拎了一路，整个人都蔫了。
瞧不起谁呢，我也能飞，贼快贼快了。
“还不谢谢你大师哥。”一巴掌下来打爆赵不忧的幻想。
赵不忧嘴一扁简直就要快哭出来。
他这是亲生的吗？他好怀疑。
“是悼子要这样带师弟回来的。您别打他了，打坏了您也心疼。”
赵不忧投去感谢的目光，结果又挨了一掌。人都泛酸了。
“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有其他小妖精了，我要生气了，你快点哄我啊啊啊啊啊”
就差没地上打滚了。
“你给我要点脸。”赵秋氏踹他一脚，一点不留情，赵不忧像只小兽呜咽了一声躲骊悼子身后去。
赵秋氏眼神顺着过去，看着骊悼子道：“这臭小子不懂事，多亏你这大师哥照顾。平日这臭小子拈花惹草的，要是瞧见那个好姑娘能治住他的，一定得帮帮他。”
赵不忧满腹委屈，他这哪拈花惹草了。他这是博爱，博爱。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悼子会的。您放心。我跟师弟就先回去，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骊悼子道。一派大门弟子气概。
赵秋氏把包裹往赵不忧身上一丢，道：“钱在里面，拿走。”
赵不忧慌慌张张接住，然后翻了个白眼。
娘你这可不像对待亲儿子的态度。
乖乖跟骊悼子走了几步，赵不忧把白裹塞给骊悼子，在茫然神色里又噔噔噔窜回去房间了。
一把抱住赵秋氏。
忽的被抱住，没把人吓住，醒过神，一巴掌就要下去，赵不忧开口了，闷闷的委委屈屈的像个孩子说：
“娘，我爱你。”
赵秋氏一下就愣住了。手脚都有点无措了。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这么懂事了。
好半晌。
“你在外面要好好的。娘等你回家。”
要拍下去的掌变成抚摸这个个子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温温柔柔。眼神都折出难以描摹的温和。
再大也是她的儿子。还是那个追着要娘的小屁孩。
温情不过一会儿，赵不忧抱人的手突然收紧，勒的人要喘不过气。那巴掌还是拍了下去。
“你干什么呢，要勒死我是吧。”
见鬼了的长大了。
赵不忧伏在她耳边低低问：“娘，你老实跟我说，那颗种子是什么东西。今天有个和尚说我身上有妖气。”
赵不忧不傻。但对亲近的人傻。谁都要防着太累了。
赵秋氏还没从大力里回过气来，又听见他这样问，木了一下，自己都没想起来，随之胡编乱造：
“不忧你听过一个传说吗？”
“什么什么传说。”
“种一颗种子下去就能得到一个伴侣。娘年轻时候从别人那抢来的，没来得及养就遇见你爹了。”
“一颗种子……种出来的是人吗？”赵不忧蜜汁迷惑。他娘这是被谁骗了吧。
“妖都是修炼成型，种子怎么就不行了。你多跟它说说话好好养，一两个月就开花了，真结果了不就得个媳妇吗。”
“但是上次不是说是棵药材吗？”
真相揭露。场面一度沉默。
“它就不能两个功效一起吗？你是不是想讨打。”
“娘我错了。”瞬间松手鞠躬认错。
“你多跟它说说话，它变人的概率就大，万物皆有灵智。你要不想养成姑娘了就别理它，大了就送娘这里。”
赵秋氏非常认真的胡言乱语。心里有个十分确定的念头：
要让赵不忧收下养大这颗种子。
“能长成我想要的样子吗？”赵不忧怀疑。他可是要美女，美女。
“你用心养，什么样的没有。”赵秋氏边说边让他滚蛋。
成功把人逐出门，赵秋氏也没跟上去送。
何必呢，又伤心一场。儿子大了，是好事，老让他有负担作什么。
又不是不回来了。
轻关上门，掩掉那点湿润。但房间里是澈亮的，有天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