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白坤峰串讲《红楼梦》冬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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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贾府闹强盗:警察不想多管闲事

(第一百十一回鸳鸯女/殉主登太虚狗彘zhì奴/欺天招伙盗)

许多势利的中国人对于领导职务的升降是很在意的,他们习惯根据眼前情况决定自己的态度。长期的等级制度让人的灵魂有了等级。

《第七十二回王熙凤恃强羞说病》有两段描写了太监们向贾府索贿之事,这已经暗示贾元春在宫中的地位下降了,否则,太监们哪里敢明目张胆地要钱要物呢?

《第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中,管家来旺故意投案自首,但警察叔叔们根本不敢抓。而现在,贾府遭窃,警察竟然不管不问:贾府衰落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周瑞的干儿子何三……因他和鲍二打架,被贾珍打了一顿,撵niǎn(赶。北方习语)在外头,终日在赌场过日。近知贾母死了,必有些事情领办,岂知探了几天的信,一些也没有想头tou,便嗳声叹气的回到赌场中,闷闷的坐下……

那些人道:“你……又来和我们装穷儿了。”何三道:“你们还说呢。他们的金银不知有几百万,只藏着不用。明儿留着,不是火烧了,就是贼偷了,他们才死心呢。”……“……如今……都在老太太屋里搁着,等送了殡回来才分呢。”

内中有一个人听在心里,掷了几骰,便说:“我输了几个钱也不翻本儿了,睡去了。”说着,便走出来,拉了何三道:“老三,我和你说句话。”……“你这么个伶俐人,这么穷,为你不服这口气。”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贾府真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压低“贾母治丧委员会”规格、尽量节约才省下一笔钱,却又被贼偷走了不少。同以往或以后一样,还是内贼在作祟。熟悉贾府的何三,起到了先锋队与引路人的作用。不幸的是,他倒霉遇到了包勇,于是把命丢了。

包勇自被贾政吆喝,派去看园……那日……他任意闲游。只见一个女尼带了一个道婆,来到园内腰门(随墙而开的小门)那里扣门……包勇道:“主子都不在家……请你们回去……等主子们回来了再来。”婆子道……“……连老太太在日还不能拦我们的来往走动呢……”……妙玉已气的不言语……回身便走。

里头看二门的婆子听见有人拌嘴……见是妙玉……赶忙走来说:“不知师父来……我们四姑娘在家里……看园的小子是个新来的,他不知咱们的事。回来(过后。北方方言)回了太太,打他一顿,撵出去就完了。”……包勇……气得瞪眼叹气而回。

贾府之所以招贼,还在于管理有漏洞,虽然这不是主要因素。假如仆人们有一半像包勇一样自觉,一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包勇与婆子、妙玉的争执,让我们想起了苏联作家左琴科编造的小故事《列宁与卫兵》,只是中国的包勇不是幸运的卫兵。当然,左琴科也倒了霉,因为他给那个不守纪律的干部设计了两撇小胡子。恰恰斯大林有两撇小胡子。

妙玉的劫难就是从这夜开始的,她被强盗盯上了。

妙玉……见惜春可怜,又提起下棋,一时高兴应了……不觉已到四更,正是天空地阔,万籁无声……猛听得东边上屋内上夜的人一片声喊起……“了不得了!有了人了!”吓得惜春、彩屏等心胆俱裂,听见外头上夜的男人便声喊起来。妙玉道:“不好……有了贼了。”……大家一齐嚷起来。只听房上飞下好些瓦来,众人都不敢上前。

大观园与外部本来分属两个世界,现在,这两个世界通过盗贼终于又联系在一起了。(原来曾通过刘姥姥联系)世界不是孤岛。

贾政、贾琏、宝玉等都去铁槛寺为贾母送葬,府中几乎没有男人,众人一片惊慌。关键时候包勇来了,“手执木棍……喊说道:‘……你们都跟我来!’……耸身上房追赶……一棍……将贼打下房来。”被打死的正是何三。

贾芸、林之孝都……进内查点,老太太的房门大开,将灯一照,锁头拧折……箱柜已开。便骂那些上夜女人道:“你们都是死人么……”那些上夜的人啼哭着说道:“我们几个人……是管二三更的。我们都没有住脚前后走的……求爷们问管四更五更的。”

林之孝道:“你们个个要死!回来(过后)再说……”……贾芸等走到那边,果然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下死了,细细一瞧,好像周瑞的干儿子……林之孝便叫人……报了营官(警察),立刻到来查勘,贼迹是从后夹道(屋后墙与院墙之间的小夹道)上了房的……那瓦破碎不堪……众上夜的人齐声说道:“这不是贼,是强盗。”

营官着急道:“并非明火执仗,怎么便算是盗?”上夜的道:“……好几个……打不过姓包的,才都跑了。”营官道:“可又来!若是强盗,难道倒打不过你们的人么?不用说了……”

我估计,假如只是小偷,警察局就可以不立案,不立案就不用破案,不破案就少了麻烦,就有时间喝茶喝酒、专门打击卖淫嫖娼以取利。所以,警察叔叔们不顾事实,坚持说:不是强盗!如果是强盗,必定明火执仗;既然是悄悄而来,必定不是强盗;如果是强盗,必定打得过你们;既然能被你们打死,必定不是强盗;既然我们不认为是强盗,那必定不是强盗。

贾芸等又到了上屋里,已见凤姐扶病过来,惜春也来了……大家查看失物。因鸳鸯已死……东西都是老太太的,并没见过数儿……如今打从那(哪)里查起?凤姐……气的眼睛直瞪瞪的,便说:“把那些上夜的女人都拴起来,交给营里去审问!”众人叫苦连天,跪地哀求。

凤姐快死了,做事还是那么急、那么狠,一点也不知道积德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