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卫东就听到了一个女生从综合楼上跳下来自杀的消息。综合楼就是他们上课的楼,全校最高的楼。他听同学们吃惊而又兴奋地说着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一根神经就绷紧了。他马上就否定,但却又打听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没有人说知道。他想不可能,但还是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说:“听说名字叫林小燕,是物理系的新生。原因还不很清楚,就在咱们楼前面,你可不要在班里说。”
刘卫东出来想到底是不是南燕呢?物理系的?尹丽不是也是数学系的吗?她要是真得知道中文系是什么样,也许就会愿意在物理系的。但应该不是南燕。他到了物理系,到了林小燕的班,问了几个人林小燕在哪坐?那几个人看着他问他干什么,然后没有跟他说。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女生跟他说了。那女生说不怎么了解她,她平常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趴在那里写些什么;她物理好像也不太好,平常在寝室里也不怎么说话。刘卫东问她家人来了吗,那女生说:“她父母来了,哭得跟什么似的。”
那女生指了指她的坐位,刘卫东过去一看,果然是南燕的笔迹,心一下凉到了头发根,然后又在一本书里发现了她的诗。他又从一本书里翻出一张照片,看没人注意,就把照片装了起来。
出来之后,他在校园里走了很长时间,似乎仍然无法相信。最后他想起要把南燕的诗都印出来,做成一个小册子。他掏出照片看了看,觉得这也许是自己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他找到苏生说自己想再做一期。苏生说:“你先拿去学生处审审稿,上次你没去,学生处看了杂志,狠批了我一顿,说下次必须得审稿,还让你多写点积极向上的,热爱祖国什么的,知道吧?行,你去吧。”
刘卫东犹豫了好久,怕他们不同意,就真得写了几首歌颂的诗。但他看着自己写的,觉得怎么也没法和南燕的诗放在一起。然后他又想南燕的诗写得这么好,肯定能够感染他们的,就下定决心,把南燕的稿子拿到了学生处。处长和那个女的副处长在。刘卫东挑了几首比较好的放在上面。
那个女处长看了说:“这些诗怎么都挺灰暗的?怎么没有一点积极健康向上的东西?”说完递给了正处长。刘卫东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果然他说:“这情绪怎么这么都这么低调灰色?甚至有点黑色,这是谁写的?”刘卫东一听就知道没有希望,但他想背水一战,就说:“物理系那个——女生写的,我想给她出一份纪念专刊,也算是对她的一份安慰。”
处长听了说:“你嫌一个人自杀还不够呀?这种灰色的东西绝不能在校园里出现。上次你背着学生处印那些小资又灰暗的东西就算了,这个绝对不能印,绝不能在学校传播。”刘卫东说:“那办个诗歌朗诵会怎么样?”
“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呀?可能你心里有点难过,但这个东西绝不能在学校里出现,要发现了我开除你,走吧。”
刘卫东拿着那厚厚的诗离开了学生处。他来到了数学系,尹丽不在。他就又去了阅览室。
尹丽在里面坐着,他就进去坐到了尹丽的旁边。尹丽一看是他笑了一下,然后又扭过头来问他:“你听到什么没有?”刘卫东点点头。
“谁呀?”
“南燕。”
刘卫东垂下头,尹丽睁大眼睛,瞳孔扩张:“真的?”
刘卫东点了点头。尹丽的头一下子垂了下来。刘卫东把那一沓诗放在她的旁边,说:“这是一天前她放在我那里的。”
“你见到她了?”
“没有。”
尹丽说:“我都抄一遍再给你吧。”
第二天学校里就覆盖了厚厚一层雪。这是这个冬天第一场雪。刘卫东从窗子里看到外面的大雪,问东方还去不去?东方说当然要去。两个人穿好了出去,刘卫东拿了纸和笔。等东方在老地方开始练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刘卫东。刘卫东正在一个角落里,背靠着墙,写着一首诗:
雪天燃烧的白色
是火焰熄灭后的纯洁
那是一个忧伤的脸庞
那是爱过之后被烧毁的梦
然后这梦就飘落成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些灵魂坠落后留下的月亮
所埋葬的土地
土地上纯洁的葬礼的气息
寒冷如同一个人的脆弱
我无法用手接住天空的花朵
它无比纯洁地落下来
在尘世间融化
写完之后,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觉得这是自己写的第一首真正的现代诗。他跑到原来练功的地方,东方已经练完走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些脚印。
尹丽到刘卫东的教室找到他,然后将南燕的诗稿给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她又说把自己写的一首关于怀念的诗,也放在上面了。然后又问刘卫东:“你看过海子顾城的诗没有?”“当然看过了,非常好。”“这首诗是献给他们的,他们是真正用生命来写诗的人,我受过他们很深的影响,南燕应该也是这样,她也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写诗的,所以这首诗也献给南燕。”刘卫东说我也写了,然后把自己写的给了她,尹丽拿着走出了教室。刘卫东打开尹丽的诗看,被诗深深打动了,默默念着里面的几句:“你热爱的大地已接近太阳的尾声/它把许多时间融化为一天/你在这一天里永远存在……”
他想跟这些诗句相比,自己写的又算什么呢?刘卫东把尹丽写的又看了一遍。这时尹丽忽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尹丽说:“我刚才看你的诗了,写得真好,你的进步真大。”
刘卫东说:“哪呀,哪里有你的十分之一。”
两个人又说起话来,刘卫东说海子、顾城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他也买有他们的诗集,当然也还有尹丽那本诗刊里诗人的影响。但是他又说:“其实你和南燕的诗对我影响最大,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的影响可能才是最大的,你们的诗,我几乎都会背了。”
尹丽笑了笑:“可是我还没有学会写旧诗呢。”
刘卫东说:“那我负责教你。”
“也教不了太长时间了,我们下学期要去实习了。”
“实习一个学期?”
“两三个月吧,其余的时间也可以不上课了。”
“你们多么好呀。”
“我觉得自己学的东西,看的书太少,还想在学校学习呢。”
“但我不想再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
圣诞节快到了,苏生找到他,先问上次说的批了没有。刘卫东说没有。苏生就说了想在圣诞节办一台晚会,刘卫东说:“我正想找你说一件事呢,一直没有找到,我,不想干了。”苏生愣了一下说:“不会吧,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呀?”
“原因……”
“我还有一学期就大三了,我不干了,社长不就是你的了?”
“不,我有其它原因,觉得自己不适合干了。”
“不要一时冲动,当了社长能进入校学生会呢,你好好想想再来给我说一下。”
刘卫东还想说什么,苏生已经笑着走了。刘卫东站着看他走远。过了两天他去找苏生,对苏生说自己真得不想干了。苏生看着他点了点头。刘卫东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说:“那再帮我一次忙好吗?”
刘卫东扭过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又碰到尹丽的时候,说自己把风雅颂文学社的副社长位子给辞了,说的时候有点对不住尹丽的样子。
尹丽笑着说;“也好,人生就是不断地经历点什么不是?”
刘卫东也笑着点了点头。
李兴隆听到有个女生自杀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传开了。他是在数学系的教室里听到的,他有时候喜欢到数学系的教室做题。本来想来做题的,但他看到数学系的那个黑板上又写了一个通知,是一个国际级的数学大赛。他忽然想参加,就跑到数学系的系办,对负责报名的人说自己是中文系的但喜欢数学,可不可以参加那个数学大赛。那老师对他说只限数学专业的人参加,就去忙别的了。他就只好离开了,来到了一个教室里,本来想做题的,但他却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做不进,然后就听到有人在说物理系一个女生跳楼自杀的事。他听说了,一开始没有太在意,只是想着从上面摔下来一定很疼,觉得一个女生竟然敢这样……
然后他听到前边的女生说:“我听物理系的同学说,她写诗写得非常好,物理其实很不好,但父母让她学了这个,她好像忍受不了,又有一些其它事刺激,就跳楼了。”李兴隆一听,仿佛自己有点被切中了什么。停了一会儿,他就背着自己的包从里面出来,在学校里面走。他想自己这一学期都做了什么,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中文系?在这里像囚犯一样,这一切真得值不值?然后又想了更多,不断地陷入到自我的矛盾中。
他甚至想也许自己应该个女孩一样,从楼顶跳下来。他再想起那个女孩,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一样疼痛。雪慢慢又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就这样在学校一圈一圈地走,雪越下越大,他慢慢变成了一个雪人。黄三勇碰到他把他叫回寝室,而他已经冻得不像样了,也不说话,但回到寝室用劲地搓着双手,然后就拿起自己的吉它来,边弹边唱。三勇好像以前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也听不清是什么歌词,而李兴隆的表情也好像是经历着生死折磨一样。
韩丹发现李兴隆一段时间不来后,又经常来上课了,却仍是从前的那种表情,一副痛苦的样子。而他似乎在看书,看了很长时间或者有时候一节课了,却只翻过两页或者一页。韩丹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而他下课时就去听他的摇滚乐。后来刘卫东坐到了前面时,她看到刘卫东不写诗,只听课也是这副表情。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想他们应该是有些不同的。然后她就拿起他的书,问他:“你不喜欢看这本书吗?”李兴隆点了点头。“这书不错呀。”李兴隆却只是摇头。他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不觉在练习着脑内解题,而不写出来。慢慢他发现自己在下面试着差不多的时候,却发现在课堂上不行。也许这样的思维需要一个宁静的空间,也许它需要全神贯注,而一被打扰,高度绷紧的神经和思维也许会受到惊吓的。而教室里的第一排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那么文学呢?他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一个死结了。这样不行之后,他重又陷入了身心脱离,分裂的状态。他无法让自己摆脱出来,但幸好下课时可以听摇滚乐,而还有一点让他高兴的是,他可以自己去想旋律了,然后就可以写出自己的歌。而许多余再来弹吉它的时候,他给许多余唱了那首歌。许多余听完有些吃惊,问这是谁的歌。
李兴隆说这是他为那个跳楼的女生写的。许多余说不错,但李兴隆感到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他想许多余应该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学生,都写出歌来了而接受下来有困难吧,但他画画。李兴隆看过他的许多画,但不怎么能看懂;许多余说自己回回得班里第一,这次期末考试更要得第一名。所以李兴隆觉得他还是有点虚荣的。
他说出这歌是自己写的,是觉得对朋友不需要有什么隐瞒的。但他不怎么会编曲,需要跟许多余张口的时候却又张不开了。他就去看许多余的画。许多余画得应该非常不错,但他说自己看不懂。许多余想他喜欢摇滚就应该喜欢一些现代主义绘画,就拿抽象画比如蒙克、毕加索、达利的给他看,他说自己都没有太多感觉。许多余就给他拿了写实风格的画册让他看,他说也没有太多的感觉。许多余说你的艺术感觉难道只在音乐上有?李兴隆说没办法,也许真的是吧。然而他的那首歌不会编曲却一直没有解决。许多余正在为自己作品忙,他要在期末考试中考第一,两个人也不再在一起练吉它了。
圣诞晚会时他去看了学校那支乐队的演出。他们的水平的确挺高,当然是指演奏技法而言。他感觉这方面自己与他们还差了一大截。来看的人不少,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台下忙碌着的刘卫东,他想起了刘卫东是这个文学社的副社长,他那副干净的模样。李兴隆忽然觉得自己很尴尬,人家写诗在中文系如鱼得水,又是一个文学社的副社长,自己在中文系算什么?
他默默地走了。
回到寝室他弹着吉它唱起了自己写的那首歌,只是不会编曲。他就乱弹一通,弹过后又想也许说了许多余就会帮助自己的,他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然后他就又去看许多余作画。许多余笑着说:“你不是看不懂画吗?现在能看懂了?”
李兴隆摇了摇头,说:“因为看不懂才要看的,我觉得大学就是一个完善自己的地方,你看我去了中文系,其实我的中文并不好;我对数学最感兴趣的那会儿,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摇滚乐。所以应该不断地尝试。”
许多余笑笑。李兴隆说完后就想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然后他就站起来,离开了那儿,在画室里走了起来。他到了另一间相通的画室,发现了许多学生的画。他看了看,但基本上仍是没有什么感觉,包括那些非常写实的画,其实多少是有一点美感的,但他仍然归到自己看不懂的范畴。就在最后他发现了一幅画,忽然觉得很有意思,然后过去仔细看了看。他不知不觉就被迷住了,仿佛这是一个色彩的迷宫一样,让他一下无法走出来,而越往里面走,他越感到忧伤……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下子从里面出来了。呆呆地愣了半晌,他仿佛才反应过来,再回忆起来那种感觉,然后他兴奋走到许多余跟前对他说:“我看懂了,我看懂了一幅画,并且特别喜欢。”
“哪幅画?”
许多余跟他去一看,说:“你竟然看懂了这幅画?这是纪青的画,我们班里人都不喜欢她的画,或者说看不懂,你竟然喜欢她的画?”
李兴隆点了点头。
“其它的画呢?”
李兴隆摇摇头。
“那回来给你介绍让你认识一下她,她其实也是非常有个性的女生,或者说有点怪,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也听别人都不听的音乐,说不定你们有缘呢。”
李兴隆看着许多余的笑,脸忽然红了一下。“说什么呢?”
但那幅画仿佛真得给了他解脱,他笑着对许多余说:“对了,晚上你帮我给那首歌编一下曲吧。”
许多余说:“好啊。”
经过许多余编曲,那首歌真得像是一首歌了。李兴隆就决定在班里的元旦晚会上唱这首歌。而元旦前,韩丹给了他一张贺卡,在上面说他是奇才,他笑了笑。
元旦晚会上,他真得弹唱了那首歌。虽然他平时和大家说话不多,虽然弹的效果不是很好,虽然这首歌有点忧伤,甚至痛苦,但大家仍对他抱以掌声。最后他说自己是为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写的,大家就更热烈地鼓起了掌。刘卫东一听呆住了,就想自己也许需要再写一首。他报的节目是诗朗诵,朗诵的就是写给南燕的诗,但他不想跟李兴隆重了。然后他在教室外面又写了一首《新年》,读了一下。他原以为自己那首诗写得最好,没想到这首也可以。大家都鼓了掌。
接下来李兰和另一个女生跳了一个街舞,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刘卫东也是第一次看到。而东方打了段太极拳。韩丹应该算是一个小高潮了,她借来学校的古筝,弹了两曲,大家都被振住了,刘卫东没想到,李兴隆则又被她的音乐打动了一次。上次他没有听完全,而这次则靠得这么近,听得真真切切,想起那个贺卡,才觉得要珍惜和她的友情。之后黄三勇、许强、徐云峰三个人演了一个小品。李大鼓也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合唱了一首歌,当然是情歌。许多人都不知道李大鼓是什么时候把那个打鼓的女生追到手了,都说他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李兴隆想回来可以让李大鼓做鼓手。
几个节目过后,是班主任的压轴戏。他拿过李兴隆的吉它弹唱了一首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大家尖叫声欢呼声不断。晚会开始之前班主任向李兴隆借吉它时他就很吃惊,然后问他是不是高手,任明说:“以前就会弹几首歌,现在还没完全忘;不过当初就是靠这点小把戏把女朋友给追到了手。”看着班主任说话的样子,李兴隆就觉得他身上那股学生劲还没有完全消失。
系里办的新年晚会,刘卫东也去看了,也去帮了忙,但他发现主要指挥的却没有了苏生的份。系里两个老师和那个学生会正主席在指挥,苏生也去了,但只是一个小兵一样被指挥着。他想:苏生真得是有这方面能力的,但在这里却无从施展;然后他就把文学社作为他的舞台来补偿或证明什么了,也许真的是这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怎么憎恨苏生了。
接下来是考试,李兴隆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并不擅长中文,学了一个学期之后仍然很隔膜。先前是逃课,后来他看书之后,阅读能力也没有什么长进;而有些文学课自己基本上就没怎么看过原著,仅能看进书上那些介绍,仅仅看看介绍就行吗?他感觉自己没有从这里面得到一点东西。但他没想到老师们在最后的一节课中说了说课堂笔记上的重点,东西不多。而笔记上的东西也就是一些条条框框,什么思想内容啦,写作特点艺术特色啦,很好背。有的老师就念了一些题,只是没有说这题是考题。而考试课一共三门,其它两门说了笔记上的重点。李兴隆看着重点想着老师说这些都看了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开始背重点,其实背一点东西他还是可以的。而写作书那么厚,他也只能背那些题。
但另一个人——刘卫东,写作老师让记那些题时他甚至都没有记。他想:那些课本上有意思重要的东西我已经都看过了,平常又看了那么多书,我又是一个诗人,考个试还是绰绰有余的。那些题当然就没有背,而其余两门的重点他倒也看了看。
这样不上课有将近两周,刘卫东和李兴隆都很高兴,因为他们都不想听课,想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李兴隆除背了背题跟重点,还弹熟了几首好歌的配曲;刘卫东也看了看那些重点,不过看了更多的诗,又专门去公园呆了一天,写了一天的诗。
考完试之后,刘卫东真得有些后悔了,那些重点并没有好好看,他想自己看了那么多原著;而那些临时说的重点却都上了。最亏的是写作,老师在考前让记的那些题竟然都是考题!他想也许自己会不及格了。
而李兴隆没想到竟然很容易,那些背的东西好多都有了用场,就又想起了那位同学说的话:考试几天前背背重点就行了。而重点也都是那些程式化的东西,还是很好背的。而他想到自己学期中间那样努力地去阅读,现在看来已没有必要。他心里非常高兴,想着自己可以去做更多的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写歌练歌。当大家都要走的时候,李兴隆却找到许多余,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找一个出租的房子。许多余和他一起去找了一个,问他寒假不回家了。他说:“是这样打算的。”
在这房子里过第一夜的时候,虽然有些冷,但他还是感觉非常新奇非常好。这样安静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再会受别人的约束,不再需要管别人,可以自由做自己的事,而且不用洗头洗衣服洗袜子整屋子。但他再回学校时,学校里已经空了,同学都已经走完了。他忽然感觉很空旷,冷清,然后就想起那首校园民谣《冬季校园》。他感觉有些不好受,就想回去一定要把这首歌弹会。在这个冬天的许多个寒冷的夜里,他都问自己对自己的选择后悔吗?但每次都想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然后就只有那把吉它能够给他安慰,而他自己尝试写的音乐则陪他度过了那个冬天。
刘卫东回去之前,把尹丽借给他的那本诗刊上的诗觉得好的就都抄了下来,才还给了尹丽。还给她的时候,当然又要了好几首她的诗。而南燕的那些诗,他当然非常小心地把它们装在一起,带着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