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是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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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是文艺青年(17)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他收到了上次发表诗作的稿费。他又去投稿的时候,看见学校收发室外面小黑板上的汇款一栏有他的名字。难道是上次发表的那首诗给我寄稿费了?他进去问了问,然后说了那个杂志的名字,又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然后老师让他看了汇款单,果然是那家诗歌杂志寄来的,汇的钱是十五元人民币。他笑了笑,想想也不少了,签了个名就拿了出来。路上一直高兴地想着这十五块钱。

到了邮局,他把信寄了出去,又把钱取了出来。拿着钱出来,好久才放进口袋里,想它们虽然少了,但是却非常贵重。路过一个电话超市的时候,他就进去给尹丽打了个电话,打的是尹丽的手机。尹丽接了电话很高兴,说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刘卫东说:“是呀,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现在还在这个学校教课,以前一直上学,毕业了还是在学校里。”

“但是位置已经不一样了呀。”

“是呀,要想当好一个老师也挺不容易的。你呢?”

“真得不容易?”“真的。”

“开头总会有点难吧,以后就会慢慢好了。我上个学期发表了一首诗,今天刚刚把稿费给我寄过来。”

“噢,那太好了。”“你猜有多少钱?”“多少?”“十五块钱。”

“也不少嘛,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有点少了。”

“不过这年头诗也许就是这个价钱。”

“在你心里是无价的就行了。”刘卫东听听就笑了笑。然后尹丽又说:“也许你可以去写小说,小说会好一些。”

“小说,我总觉得……怎么说呢,好像有点不适合我,主要也是我觉得自己能力方面还没有达到。”

“其实你应该尝试一下的,也许没有那么难;不过当个好诗人也是非常好的,我就一直在坚持写诗。”

“那太好了。”刘卫东最后还想说让她寄几首的,但还是没有说。

听了尹丽老师不好当的说法,刘卫东对自己的老师也有些体谅了,但还是不太听课,因为他觉得那些老师讲的可能不太适合自己,而且自己已经习惯了自学的方式。但有些课他觉得还是挺不错的。这学期有两个新老师与以前老师的风格都不太一样,同学们都觉得遇到了好老师,因为他们出口成章就能让同学们笑,但这些笑话并不是庸俗的,而是让他们笑过之后深深思考。有的还会抨击社会,点评时事,李兴隆就觉得挺好的,也许这就是中文系老师的风格:嬉笑怒骂。

刘卫东虽然也觉得比以前好多了,上课也听,但他仍觉得这并不能成为全部。即使是听对许多作家都很有研究的老师的课,他觉得自己需要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单纯他们的想法拷贝过来。刘卫东觉得吴风老师也是这个风格,在同学们的笑声里他感觉那时候自己有些过分了。有的文学史课也有比较有意思的,比如外国文学史课。老师有时会讲一些作家的生平,有时会讲一些作品里的小故事,比如《十日谈》里的小故事。在讲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时候,许多作品都是批判中世纪禁欲主义的,追求人性的解放,老师在上面讲一些这方面的小故事时,同学们在底下笑;李兴隆就是其中一个。他想这应该也是中文系的特色,只有中文系才会在课堂上讲批判禁欲主义,才会说这些批判禁欲主义的作品拥有非常高的价值。而他的做法似乎正好与课上讲的相符,似乎也像是一个合格的中文系的学生了。

刘卫东在下课时看着黑板上写的大大的批判禁欲主义几个字,也笑,想这是否也适合于学生,既然课堂上讲了这个,那么为什么又不让学生在校期间发生性关系,否则就开除?这难道是另一个《第二十二条军规》?他觉得是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但又觉得似乎只有中文系才可能有制造这种幽默的情怀,就像中文系的学生是用从中文系学到的幽默来批判中文系一样。自己身上的好多东西,不也只有中文系这种环境才可能造就和包容的吗?是它逼出了自己的反叛,却又在一定程度上包容了这种反叛,真得有点可笑。他就觉得这也许就是中文系的独特性,是文学的特性造就了中文系的这种特性。所以就算中文系再不好,管理呀老师呀一些外部方面甚至是有点反文学的,但只要它的内核——文学还在,中文系就还坏不到哪里去,也还是文学的一个相对而言的乐土。

他仍会按照自己的习惯,通过阅读去学;有时老师的课好了他就听,也能有很多启迪。当他听到系里有个老师说中文系培养不出作家的时候,他心里觉得还是赞同的,因为中文系的制度的确有太多问题;但他又想到中文系虽然培养不出作家,但是可以出作家的。他想到这里就笑了笑。然后有东西再妨碍他的时候,他寻求恰当的方式摆脱,就算一时摆脱不了,也没有再怎么样,而是只在下面不停地写。借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借现代文学作品比以前多了许多,都是现代的小说和诗集,当然还有更多社科类的书。但他却在第二第三书库借,不去第一书库借。他想也那次的事情自己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李兴隆本来准备一开学就向学生处去申请社团的,但没想到成绩出来,他的文学理论果然没有及格,考了五十多分。他看到刘卫东竟然也才考了六十一分,但仍然心里非常不好受。他回去给纪青说自己要是不抄那个同学的话,连这五十多分也考不了。纪青这时也重又搬进了小屋,便劝他,对他说他有自己的长项,并不需要在这一点上太计较;但李兴隆仍然情绪有些低落。后来才问出来他对补考通过也不抱希望,而他自己又是班长,同学们会因为这个而怎么评价他。

纪青看着他,觉得一个数学这么好的人流落到了中文系,成这样,也确实挺可怜的。就一方面劝他说不要在意这一时的得失,人关键是要知道什么是自己的长项;然后另一方面打听出来了补考会比较松,而且会有许多都是上次的题,然后他就让李兴隆背上次卷子上的题。李兴隆背一些东西还是可以的,然后补考时果然通过了。李兴隆高兴得跟个什么一样,抱着纪青亲起来。

刘卫东得知自己考了六十一分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的。虽然不久前刚刚想通了一些东西,虽然以前考试分数也不高,但他觉得考试时自己就像写诗一样用心地去答那张卷子的。后来他才想通,卷子上的那些题需要的是课本上的正规答案,自己理解了然后按照自己想的写出来,都不算正确的;相反那些把书上的概念答案背得很熟的同学都得了高分。他就笑了笑,没有再想什么,觉得及格了就行了。

李兴隆一开始以为申请会像上学期说的那样一遍通过的,但没想到也会遇到这么多周折。到最后他的社团章程已经修改了好几遍了,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这些话语也全部都加上了,光在外边的打印钱就花了好多。其实并不算太多,只不过都是他的血汗钱。最后学生处老师说让他招社员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高兴起来。先让纪青写了海报,后来又搬出桌子来现场招人。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不过基本上都是大一的。他和纪青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都忙活得很高兴。本来学生处老师说限制人数的,但他想既然这么多人爱好想学吉它,那就都收了吧。但他测试了一下,没有弹得特别好的,后来他才想到那个校级乐队在上学期已经招过新,把弹得好的全部都招走了,这都是人家打下的。他就跟纪青说学校要是不分地下室给社团,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纪青便对着他说:“你不是要教吉它的吗,水平不够的不是正好吗?”

李兴隆虽然给纪青做了个鬼脸,但又说:“其实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没想到自己也能当那么多人的社长,教那么多人吉它。”他又跟纪青说让她做副社长,纪青说:“我才不希罕什么副社长呢。”“那你当正社长。”“我更不希罕。”然后便笑了。

李兴隆最后把每周活动地点定在一个大教室里,每周上一次课,教吉它。那幢新的宿舍楼还没有建好,地下室当然还没有分发。他想教课时就在大教室,乐队排练就在那间大楼的地下室。然后他听别人说学校今年将会再次扩招,大一新生的数量将会差不多达到大二和大三学生之和;而学校建这幢宿舍楼,就是让他们来住。平常也喜欢在课堂上开玩笑的吴风老师说:“学校不管学生在这个学校里有没有地方学习,将来有没有地方工作而这样扩招,其实根本就是在害学生;而学校拿扩招来的钱并没有投入到教学上,而是用来买车买什么了……”于是大家眼前出现了学校里经常停的那几辆名牌轿车和其它车,觉得上这样老师的课真得过瘾。于是李兴隆很佩服吴风老师,觉得这似乎就是真正的中文系的老师。刘卫东也很佩服他敢这样说,而他和有的老师有时还会在课堂上针砭时弊,讲民主,讲自由,抨击起一些事情来切中要害,毫不留情。刘卫东觉得他们真的有知识分子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