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般若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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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半生缘·踏莎行

踏莎行·秦朝不肯陪她一起见芳姐,说这个人她一定要自己去见。向北顿时觉得芳姐无比神秘,又有一些紧张。秦朝说,她是一个很传奇的女性,女孩子们都应该认识她。向北就让楚翘也一起去看看。

芳姐并不很美,但是她有一种气场,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肃然起敬,向北觉得那大概是她多年辛苦打拼,见过太多人太多事而没有妥协堕落,才拥有了的一种精神风貌。

“秦总没给你讲讲我的事啊?”

“他说让我来见您,然后回去告诉他,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见见您。”

“哈哈,这个小秦啊,还给你留作业了啊,看来你俩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芳姐是一个本土服装品牌当家人,富有尊贵却孑然一身。

她出身小城,本来出身平凡却幸福的家庭,却因为23岁时父母双亡而改变了一切。本来已经谈婚论嫁的对象终究敌不过父母的威逼利诱,跟她退了婚。理由只有一个,“她是克死父母的不祥之人,这样的女人娶进家门你是要她克你还是克我们,还是克孩子?!”由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准新娘忽然变得一无所有,她绝望了,选择自杀,救她的是她那条养了十几年的老黄狗。从此以后她便跟老黄狗作伴,远离所有亲戚,朋友,反正他们见到她也总是小心翼翼心生恐惧,那不如就不要打扰人家的好。她是一个售货员,在那时候算是很好的工作,每天就那么上班下班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丧失了做人的所有乐趣和希望。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遇到的无家可归的小女孩闯入了她的生活。她收留了她,两个人相依为命,小女孩叫她姐姐,她的人生忽然才有了新的支撑。

她送妹妹去上学,很快妹妹变成了一个跟自己一样受尽冷眼、嘲笑的人,他们说她的姐姐是克死自己的父母的丧门星,她是叫花子,谁要是靠近她们就会倒霉,所有孩子都不愿意跟她接触,还常常要被欺凌。幼小妹妹的可怜无助却还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不肯让她知道事情,她绝望了,痛下决心带着妹妹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工作自然也没有了,陪伴着她们的还是那条老黄狗。她从小贩开始做起,后来开始出小吃摊,不过对于做饭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天分,后来又改做衣服,晚上加工,帽子,拖鞋,各种东西,白天出去卖,没想到她做的衣服很受大家的欢迎,大家觉得她做的东西做工精致,价格实惠,更重要的是她做出来的那些款式,在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经过三年,她有了自己的第一间小店,一边做一边卖。第八年,她有了自己的小工厂,后来,她拥有的是本土最著名的服装企业了。送妹妹出国读书,妹妹学成归来帮她经营,妹妹嫁人了,然而她却一辈子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跟哪个男人谈过恋爱。人们都好奇她的情感经历,她总是对人说:“太忙了,事情太多了,每天睡不着觉一直思考事情,早晨一醒来又觉得巨大的压力,我就是这样开始和结束每一天的,哪有什么时间结婚恋爱。”

“芳姐,秦朝大概是想让我来学习您的,让我有点事业心进取心吧。跟您比我真是惭愧,虽然不敢奢求您的成就,但是我作为女性不但应该精神独立,财务独立,更应该实现社会价值,我现在30岁了,仔细想想,工作只是为了糊口,想想真是惭愧。”

“你现在做的事不就是你的理想吗?”

“我是因为太喜欢了,没有什么经营概念,现在也还是凭着一腔热忱,不是专业人士。”

“向北,错啦。哪有什么专业人士,不过是边做边学。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可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现在偶尔想起来,我还是有点不真实感。但凡一起始就抱着多大多大希望,想达成什么什么成果的,最后往往不理想。反倒是咱们这种自在前行的没有负担,还更能发挥得好。”

向北知道芳姐是在鼓励她,“我知道秦朝为什么让我来见您了,您几句话我就豁然开朗了,没有负担却有了努力的动力。谢谢芳姐。”

“也许吧,小秦其实也看得通透,不过面对你可能就说不出来了吧。”

“是我吧,我总是很多情绪感受琐事之类的,占用了他太多精力。”

“好羡慕你们啊。”

“可是我感觉自己不够贤惠,对他帮助也有限。”

“男人难道真的会因为女人贤惠而爱她吗?不会。他们喜欢那种会谈恋爱的,让他们有幸福感的女人。”

“我不会谈恋爱啊,笨得很。”

“你觉得自己笨,可是男人感觉一定不一样,说来说去,世界上最幸福的是啥啊?就是两个人相爱,能遇到自己爱的人几乎是百里挑一,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那几乎是万中无一了。”

“芳姐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吧?”

“我就没那么幸运啦。我喜欢过一两个男人,可是他们并不稀罕我这种女企业家,更不在乎我的钱,也不喜欢我长的样子。其他的,那就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是因为喜欢我才追求我的,而我也不喜欢他们。”

“大概是你太忙了吧,秦朝给我看你的访问里说的。”

“哈哈哈。那些什么没有时间恋爱结婚的鬼话都是我骗他们的。不见得遇到什么人都把自己的心掏给人家吧?而且有些事你再掏心掏肺,人家也不过是当个笑话,好一些的当个热闹。别看大家都对我恭恭敬敬,媒体天天传播我是杰出的女企业家,可是我知道,没有人真正地关心我,大家不过是怕我或者利用我。我并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我没有遇到一个真心人,说的可怜点,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份真情,我希望有父母爱护我,有他们我永远都不想长大,我希望有个疼我爱我的丈夫,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更想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叫我妈妈……不止是女人,男人也一样,人活着不过是一个情字吧。没有感情的投入和收获,那就不算是人了,像我这样,只能算个孤独的怪兽,明明无比的可怜,无比的悲伤,人们却反倒拿我去做什么女强人的榜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人的虚伪之处,也是无奈之处,更是可悲之处,最深的悲伤渴望苦痛甜蜜,真心没办法让人知道,只能永远深埋在心底。”

“那妹妹呢?她一直陪着您吗?”

“是的。她们一家人跟我住在一起,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带给了我很多慰藉。我们的大黄狗已经老死了,就剩下我们俩还在相依为命。所以啊,人这一辈子,不管贫穷富贵,难的时候还是好的时候,过日子过的就是个人,妹妹才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财富。”

“芳姐,我这个人最笨,我也没有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您只要需要,你想找个人听你说话,或者不管做什么吧,随时都可以找我。”向北难过得眼泪汪汪的。

“你真的跟小秦说的一样,看起来冷,但是心特别暖,心疼芳姐了吧?芳姐也很喜欢你,你就也当我的妹妹吧,虽然你其实是我女儿的年纪。”

“那我给您当干女儿吧,反正我也是一个没有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孩子。”

“行,你回去问问小秦他委屈不委屈吧。你当了我的干女儿他可就得降辈分喽。”

向北笑了,“不管他,我们俩各叫各的!”

“哎,那咱就说定了,乖女儿,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芳妈妈,我是个写字的,我可能会忍不住把您的故事写出来,当然是婉转的方式。您觉得合适不?”

“我的故事版权就归你了,你随便用吧,写我的名字也无所谓,我不是怕人知道,只是懒得跟不懂的人说罢了。”

把向北送回家,楚翘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她不想回公司了,直接开车回家,路过菜市场进去买好了食材,给简煲一锅汤,也给自己补一补。

一路上楚翘的心里空空如也。芳姐大概是她见过最大的一个人物了,可是她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除了见面的时候打过招呼,后面芳姐好像已经忘了她的存在,或许以为她是向北的助理吧?而向北也只顾着讨芳姐的好,根本连理也没理过自己,她楚翘真的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跟班儿!

回家就扎进厨房,洗菜,煲汤,炒菜,直到坐到饭桌前也没说过几句话。简看出她没精打采,就问她:“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么?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还是累着了?”

“汤有没有不好喝?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的饭都没味道。”

“汤是好喝的啦。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嘛。”

“你有没有遇到过一种情况,就是一辈子时时处处被一个人压着,她轻轻松松,漫不经心,可是你再怎么拼,再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超越她,有她在,不管你让场面多热闹,你都依然是配角。”

简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好像没有啊。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你一直下意识地在跟她做比较?其实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跟别人比,她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而你一直催眠自己,已经丧失了公正看待问题的角度。”

“可以呀少年。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比她差,只是有些事她的确比我运气好,我有点失衡。”

“你说的是向北姐吧。”

“被你看出来了。简,我问你,我和向北,只是单纯的让你选,什么都不要顾忌,你会选谁。”

“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啊?我想我可以理解成你会选择她吗?”

“我不知道,因为根本不存在这个如果和假设。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可能选她。向北姐有她的光彩,但是你也有你的,你们本是不同的两个人,无法比较,因为我遇见的是你,一起度过日日夜夜的也是你,关心我、照顾我的还是你,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别说是向北,就算是仙女我也不会选她,我只会选你。”

“那向北的男朋友选择她的心态应该也跟你一样吧?”

简的心不由得一沉,“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说吧,我都能接受。”

“没有。你想哪儿去啦,你才是那个最懂我的人儿啊,真正对我好的人,大概只有你一个吧。”

“忠于自己的选择才会幸福,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两个人能走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靠缘分,靠经营,更靠珍惜,日子久了都是恩,所以恩爱恩爱,恩排在爱的前面。”

楚翘握住了简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简,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只看着你,再也不会胡思乱想,我们就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简说好,心里却难过,她大概能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楚翘的内心所经历的都是什么,她有很多的缺点,甚至她还有很多很多不可告人,也不告诉她的事,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好伴侣,可是爱一个人却不会受理智的控制,喜欢就是喜欢,毫无办法。“姐姐,你有任何事任何决定都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我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快乐。”

“嗯,我有一个决定现在想告诉你。”

“这么快。”简知道一定不是她想的那些,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

“我的决定就是,我要好好努力工作,然后我们换一个好点的房子!提升一下生活品质!”简笑了,“一起努力!”

楚翘跟一个漂亮小姐聊得火热,这位小姐姐是某品牌的市场部负责人,在谈这次广告之前,楚翘已经免费在杂志上给她上了一期不软不硬的广告,见面之后马上递过杂志。小姐姐很快翻到了那一页,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看到一篇某歌星访问时,小姐才饶有兴趣认真读起来,楚翘马上说:“Eason上海演唱会过些日子要开了,我那刚好有几张票,都是VIP的,有什么朋友想看的不?”那小姐很激动地说:“我想看啊。”楚翘说:“那好啊,我快递过去给你两张,你可以请朋友一起去看。”再后来她们开始聊怎么治青春痘之类的。小姐说她们下半年的广告预算定额只剩下最后一笔……楚翘沉吟了一下说:“你看这样如何,在我这边你不是打算做一年么,如果可以签合同的话,费用我给你打八折,合同正常签。”

漂亮小姐眼睛一亮:“你们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载体,读者偏重于知识层次较高的人,另外,咱都是同龄姐妹,我能帮尽量帮,我回去跟领导聊聊,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可以给你们最后的答复。”楚翘露出了难得的笑脸。两折回扣+两张演唱会门票,她签下了这个合同。

楚翘兴冲冲的跑到秦朝的办公室,“秦总,我们又签了一单广告呢。”

“楚翘,你真能干,我替向北谢谢你。”秦朝说。

楚翘的脸迅速垮了下去,过了三秒,她重新堆起了笑容在脸上:“秦总,主要还是得感谢你,感谢向北给我机会。”她的态度和语气让秦朝能感觉出,楚翘在心底里把他当成了亲近的人,这让他心里一酸,“楚翘,有空到我家来吃饭吧,以前你跟向北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吃吃喝喝,就像以前一样。”

“说起来是我惭愧,我该去多陪陪仙贝的,只是工作太忙了,我这一天24小时倒是有18小时在工作啊,不是工作,就是想工作的事情。”楚翘一边说一边看着秦朝脸上露出了笑容:“楚翘,我知道你能干,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循序渐进,别太辛苦了。”

“是是是,秦总说的对,我这个人就是顾头不顾尾的,干啥事都一门心思。”

“别叫秦总了,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吧,虽然咱们有工作关系,不过私下里都是朋友。”

“秦哥,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秦朝笑了:“那就好。别光想着工作,多放松,喝喝酒也是好的嘛,也叫上律她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朋友全都欢迎哈。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找我,别客气。”

“那我先谢谢,少不了麻烦秦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