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内蒙古草原,景色极其壮阔:一片风吹草低,一望无边无际,令人的心胸也不禁开阔起来。两天走下来,李宁娟一直沉浸在一种新奇、饱满、难以言表的好心情之中。这是一次真正轻松的旅行,一无牵挂的李宁娟完全放开着玩了。有多少年来没有这样痛快地像少女时代那样的玩乐了?这,恐怕她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在心底,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连她自己都说不大明确的意愿在时不时地浮动。
入夜。满洲里的街灯与大都市一样的密集和斑斓,只是拂面的夜风已经很有些凉意,就同宁波的深秋。李宁娟约了几个同行的女同胞走上街头,她们在她的提议下去逛小商品市场。一样的琳琅满目,但太多的来自沿海地区的货品,李宁娟老练地边走边看,很长一段路走过了,她还是没有停步。同行的她们渐渐地都有收获了:宽袖的袍子、挂件、佩刀……眼看着就要逛完了,突然,李宁娟停住步子对大家说:“等等,我去买一件礼物,马上就回。”说完就匆匆掉头而走。
走到早已看准的那个摊位前面,李宁娟指着货架问老板:“这香烟多少钱一条?”
老板看看她,说:“这是俄罗斯进口的特种香烟,口味醇着呢!内地人看都看不到,别说尝了,你闻闻……”
李宁娟故作熟练地说:“我知道,问你价钱呢!”
老板一笑,竖起两根手指。
李宁娟说:“二十?”
老板一愣,不笑了,说:“两百。”
李宁娟看了一眼那烟,扭头要走。
老板赶紧张口:“来来,你说嘛。这烟是绝对绝对正宗。”
李宁娟一回头:“八十,一口价!”
老板又堆上笑脸,嘻嘻地说:“一百二吧,看你……”
这回,李宁娟犹豫了。她想,这烟是一定买下了,只是价格不要被宰得太厉害。一咬牙,她说:“一百,也让你赚点吧。”
老板点点头,一边拿烟一边说:“看你爽气,我也不赚了,拿走吧。”
于是银货两讫。
手上抓着烟在路上走,李宁娟感到轻松了许多。从内心说,李宁娟对抽烟是反感的,甚至非常厌恶。她不抽烟不说,她丈夫也不抽,她老爸也不抽,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无人抽烟,只是,除了她的另一个“老爸”——她结对多年的张巨槐老人。其实她“老爸”也不怎么抽烟,只是抽了一辈子也就不再戒了,偶尔象征性地抽上几口。已经87岁高龄的孤寡老人,平日里他们就是父女,就是一家人,亲人。早早晚晚,买米买菜,梳头洗衣,说他们的关系超过了真正的父女并不夸张。她自己的双亲也住在不远的小区里,但她看望他们的时间明显要少得多。她时常这样宽慰自己:父母亲身体硬朗,相依相伴,家庭气氛多好哦;再说他们还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在时不时地相聚呢。不知怎么的,在“老爸”身上,李宁娟经常看到的是一个生命的挺拔和坚韧,这给她许多说不出的感慨。虽然她也看到一个生命的长青是需要许多因素呵护的,但她首先珍惜或崇敬的是葆有生命的至高无上。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生命,后来,现在,相关了,相互亲爱着、支撑着相关了,这是人类独有的魅力吧。这一次自己出来已经这么多天,她开始有些想“老爸”了。走在满洲里的街头,李宁娟的感觉就像走在邱隘的街头,虽然夜风正一阵一阵地加大寒意。
第二天一早又要起程了。上大巴时,车前挤满了兜售各种小商品的小贩,他们手上钩着、挂着、捧着各色各样的玩意儿。李宁娟一眼看到了昨晚自己买的那种香烟,她随口问,这香烟卖多少钱一条。那小贩立即说,“一百,一百给你”。她笑笑,“不要了,我已经买好了”。那小贩又上前,几乎把烟递到她的鼻子底下,“买了还可以再买嘛,八十,八十给你”。李宁娟又笑笑,微微摇摇头。“一百,一百两条!怎样,还有便宜的吗?”李宁娟又笑笑,回头钻入车厢。
车行路上。渐渐地有些倦意,她闭起眼歇息。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老爸”皱纹绽开的舒坦的笑脸,一缕青烟缓缓地弥漫开来。去年春节,她们带着年夜饭举家到老人的住处,一起热热闹闹了一阵;今年过年,换个花样,把老人接到自己家里来……她开始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