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致平最近出了自己的两本作品集,小说集《月儿弯弯路弯弯》和散文集《悲壮贺兰山》,总题为“西部存照”,两部集子分别为“存照”的之一和之二。
拿到书的时候,我首先翻阅了其别具一格的目录,发现除极少的篇章外,大多数的作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也就是说,想要为这两本书写一点东西,我必须得从头至尾通读一遍。先读散文,再读小说。读小说集的时候,我首先看到了那篇为他带来诸多声誉和因此调往首府银川的报告文学《黄土无言》。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篇分量较足的纪实文学作品,在有关书写已故劳模王振举的文章中,此文堪称厚重之作。作家在扎实采访的基础上,牢牢抓住主人公身上的闪光之处和不凡品质,运用朴实凝重的笔法勾勒出了一个一生为公无私奉献的税务干部形象,文笔老道,蕴含深厚。此文的可圈可点之处在于,他的朴素疏朗的文学语言恰与主人公朴实无华的思想相吻合,虽是传统写法,但那紧密的情感宣泄和渗透着浓烈黄土气息的文化意蕴还是带给人阅读上的强烈快感。
王振举的精神不朽,此文当是他一生真实的“存照”之一。
读过这篇文章之后,再回过头来看他的那些小说与散文,自是有种朴诚而真切的感觉漫过心头。
按年代划分,罗致平属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崭露头角的西海固作家,是那时被称为“黄土高原派”的主力干将之一。他的集子中所收的作品大都产生于那个时期。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些小说似乎是“老了”些,也“旧”了些,但回到原来的那种特定时期的特定文学氛围中,我们还是不难发现其谋篇布局和文学语言的可贵之处。他的小说大多取材于西北农村,所描画的生活图景也是改革开放之初西北农村的家长里短与是是非非。与现在流行的新写实手法不同的是,罗致平的小说明显有着“构思”与“人为”的痕迹,这种主题过于外露的写法,当是那时许多文学作品的模式。如果抛开阅读上的习惯与偏见,这种质朴的叙事和营造出来的氛围还是很生动、很能打动人心的。
在集子所收的二十一篇小说中,《二嫂》是其短篇构造的代表。这篇描述乡村妇女情感波澜的小说,笔触细腻,刻写到位,以大量的细节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是那时许多同类题材作品中的优秀佳构。
更为可贵的是,罗致平的小说始终遵从着现实主义宗旨,真实而客观地记录了那时西北农民的生存状态和心理变迁,确实是80年代初期西部现实生活的“存照”之一。
就情感而言,我还是喜欢他那些乡土味十足的抒情散文。或许是家居银川心有旁骛的缘故吧,他的散文集子命名为《悲壮贺兰山》,但文章中所写的内容大多还是六盘山区或西海固。从这些朴素的文字中,我们更能直接体味到作家的情思和其对事物的认识。像大多数根在乡村的作家一样,罗致平对故土隆德一往情深,他从老家的风土人情中汲取养分又不停地歌吟之,秦腔、花儿、故乡的山、故乡的人,这一切构成了其散文的表述对象,而其中所蕴藏的黄土文化和强烈的情感是每一个曾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耳熟能详,并铭记于心的。在一篇篇叙写亲情的文字中,我们又窥见了作家那颗敏感而忧郁的心,父母、大爹、大哥、师友,凡那些对他有过教诲和恩赐的人,他都赞念不已并为文记之。而在他的那些杂感式的随笔中,我们又读到了其作为文字工作者的良知和历史遗留下来的印记。总之,这是一本质朴而热烈的书,它的直面人生书写胸臆的态度足以弥补它在艺术上的单纯和缺乏含蓄。或许,这又是一个西北人留给历史的另一种关于西部生活的真实“存照”。
既然有了之一之二,想必作家还要之三之四下去,但无论如何,脚踩在大地上是踏实的,无数实践证明,只有那些关注现实又心骛八极的人才能成为大手笔,成就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