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英汉词汇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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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再如表示与用手有关的动词,汉语的词化程度相当高。如挑(carry sth.on the shoulder with a pole)、扛(carry sth.on the shoulder)、撂(to throw down)、搌(to wipe or dab with a soft dry object to sop up liquid)、捻(to twist with the finger)、掖(to support sb.by the arm)、掐(break sth.between the thumb and a finger)等。这和中国农业和手工业历史较长有关。像撂、扛和挑都和扁担有关,捻和稻草有关。英语中没有这些相应的单纯动词,只能用词组来表达。

事实上汉语在体位动词方面,词化度相当高。所谓体位动词,即涉及身体的动作,如和手、目、耳、足等有关的动词,如:

手:扛、挑、抽、搽、捻、掂、摊、拎、扔、投、拖、抱、拾口:吸、吵、吻、叩、吹、唤、喝、啃、咽、哄、咏、呻、哝足:踢、跑、蹬、蹲、踏、踹、跪、跛、跳、踩、蹦、蹑、蹭目:眺、睇、睨、瞠、瞰、盱、瞥、眈、瞟、盯、瞧、瞄这些动作都和人的原始动作有关。问题是,这些词化度较高的动词由于都是单纯词,受制于汉语双音化倾向,而已失去了独立使用的地位,因此现在用得不多。

另一个方面,英语中虽然可能没有对应的词,这完全是因为在他们的文化中没有这种需求而造成的词汇空缺现象。也就是说,如果需要有这种表达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造pluck(摘)、pinch (捏)、slap (掴)这样的动词来填补词汇空缺,或通过借词来解决,如tea(饮茶,给……沏茶)和silk (抽丝)。

4.3.3经济原则

词化的根本动因是语言内在的经济原则。Carrol &;Tanenhaus(1975)认为”在交际中,讲话者总是尽可能简化言语的结构形式,同时尽可能向对方传递最大的内容信息冶。因此,词化和某种信息表达的频率高低有关。一种内容信息的表达越是与人的生活关系密切,越是容易词化,因为,如果一种表达(如短语句子)总是固定出现,人们总会想方设法浓缩这种表达为一个专门的词,以免每一次表达都要用较复杂的语言。这就是词汇产生的根本动因。如前面说的煮、煨、炖、焖、熬、炝、氽、涮、炒、烩、熘、烹、煸等词,就是厨师为简化日复一日相同的表达而用词把各种复杂的烹调方法词化起来。再如根据王灿龙(2005),古汉语中“恨+不得VP冶是一个经常使用的语法结构,其中的”恨冶是心理动词表结果,“不得VP冶是动词短语表原因:

路人不遑惜其金,惟恨不得以献耳。(魏《笑林》)儿病皆笃,乃思念恨不得渡与念神咒。(南朝《高僧传》)夜皆亡去,伯恨不得杀之。(东晋《搜神记》)少年不思归,女曰:“与君邂逅合欢,恨不得偕老冶(宋《夷坚志》)这里都是因不能(献出、共渡、杀之、告别)而生恨。由于经常搭配使用,久而久之,”恨+不得VP冶就自然过渡到“恨不得+VP冶,即从A(BC)到(AB)C,”恨不得冶从一个语法结构紧密结合为一个词,在“得冶的原来意义”获得冶丧失的同时,整个词意义也从“因得不到而生恨冶而变为”急切希望冶,最终被词典收入。如《现代汉语词典》不仅给“恨不得冶以独立词条地位,还给出例句:“他恨不得长出翅膀来一下子飞到北京去冶。从”恨+不得冶到“恨不得冶,语言没有精简多少,但是结构的重新分析,产生了一个新词。

王灿龙(2005)还举了一个例子。“物色冶在古汉语中表示“绢帛之类贵重丝织品冶,经常和”求冶搭配使用:

帝思其贤,乃物色求之。(晋《高士传》)范即如言,令物色觅之。(东晋《搜神后记》)脱有至者,愿以物色名氏求之。(唐《李章武》)这里都表示“用物色来寻求,交易冶的意思。按照王灿龙的解释,由于经常搭配使用,”物色冶就开始受“求冶的语义沾染,并逐渐吸收”求冶的语义,在语言经济原则的作用下,人们开始舍弃“求冶而用”物色冶代之。

舅复与往寝所物色之,则无所有矣。(元《娇红记》)从者以告,华令物色之。(明《情史》)日以物色人才为职志。(清《秋瑾传》)不仅是语言浓缩了,而且“物色冶词义也逐渐发生变化:绢帛之类贵重丝织品寅用绢帛丝织品来寻求,交易寅寻求。如《现代汉语词典》在”物色冶词条下的解释是“寻找(需要的人才或东西)冶,例子是”物色演员冶和“物色衣料冶。

再如现代汉语中的”门户冶就是来源于古代经常使用的“一扉曰户,两扉曰门冶。英语也有这样的情况,如be going to 是一个比较常用的短语结构,语法意义是”打算要干某事冶:I蒺m going to visit her.What am I going to do?经常使用的结果就是凝固为一个词gonna:I蒺m gonna visit her.What am I gonna do?英语中的won蒺t、isn蒺t 这样的缩略词都是这样产生的。英语中的名词hearsay,就是从hear somebody say 演变而来的,原因就是使用频率高,自然浓缩为一个词。也就是说一个短语只有经常使用,才有可能发生词化,形成一个新词。如“安乐死冶在西方的历史不长,刚开始时是用短语或句子来描写这种现象:the practice of ending a person蒺s life painlessly in order to stop their suffering from a terminal or incurable illness。由于这种现象多了,就通过希腊语的构词成分”eu冶(优、好)和“thanatos冶(死)合成新词euthanasia。同样在西方,结婚后夫妻双方工作但不愿要小孩的情况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报界经常提起a couple who have dual in鄄come but no kids,于是出现新词dink。NATO、GASP(Greater Alliance to Stop Pollution)等缩略词无不是这样产生的。

同样,由于一些人在休假日喜欢睡懒觉,睡到上午10点后起床,把早饭和中饭合了吃,经常如此,就创造了brunch 这样的新词(各取breakfast 和lunch 一部分)。英语中几乎所有拼缀词都是高频率短语合成的结果:motel饮motor hotel、camcorder饮camera recorder、videophone 饮video telephone、medicare 饮medical care、comsat 饮communication satellite、infotainment饮information enertainment、stagflation饮stagnation inflation。

这种情况就是Zipf(1935)所说的,使用频率高的语言成分在形式上倾向于缩略。

也就是说,某种表达用得越多,人们越熟悉,其语言形式越可能简化缩略。再如:lab(实验室)laboratorybus(公共汽车)omnibusauto(汽车)automobileflu(流行性感冒)influenza netizen(网民)net citizenforex(外汇)foreign exchange email(电子邮件)electronic mailEurodollar(欧元)Europe dollar zoo(动物园)zoological gardenpub(酒吧)public housepop(流行音乐)popular musicfries(法式炸薯条)French fried potatoes

从上面分析中可以看到,使用频率是词化的一个重要因素。使用频率越高,越容易词化。如汉语的”爱国冶和英语的patriotism 都是词化词,但表示“爱花冶、”爱校冶和love flowers、love my school 都是短语。其主要原因就是,“爱国冶和patriotism 作为一个词具有特定的社会价值,具有特定的含义(不是一般的爱,而是指一种精神,这里的“country冶也不是泛指任何国家,而是特指”my country冶),是被全社会所接受的,流通度越高,作为固定结合出现的频率就高,因此在使用中凝固为一个词。而“爱花冶、”爱校冶、“爱民冶和”love flowers冶、“love my school冶、”love people冶等同类结构所表示的行为则没有这样的社会价值,作为固定结合的次数只局限于某个领域,因此流通度不高,就不容易词汇化。

汉语中有“尸体冶一词表达死去的人和动物,但没有专门的词表达死的植物。同样英语中分别有corpse 和carcass 两个词形容死去的人和动物,但没有相应的词表达死去的植物。原因也在于使用的频率:人们有解剖和掩埋死人和动物尸体的习惯,而没有解剖和掩埋死去的植物的习惯。

同样,汉语的”猪肉冶、“猫肉冶、”狼肉冶,为什么“猪肉冶在人们的心理上经常被看成词,而后两者没有当作词?原因就是”猪肉冶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关系更密切,在各种食用肉中,猪肉吃得最多,以至于我们平时说吃肉,就是指吃猪肉,这样高的使用频率很容易词化为一个独立的概念。同样,英语中牛肉、猪肉、鸡肉、羊肉是西方饮食的主要食用肉,因此有pork、beef、chicken、mutton 等词,而“猫肉冶、”马肉冶和“狼肉冶等由于表达的机会相当少,只是停留在短语的形式上。

人的基本器官,英语和汉语中都有专门的词来描写其正常功能:see 看、hear 听、speak 说、smell 闻、taste 尝。但在说其丧失正常功能时,都只有blind 瞎、deaf 聋、dumb 哑,而没有失去嗅觉和味觉的专门词。原因多半是看、听、说是生活中最重要、最不可缺的器官,而且丧失其功能的人比例也大。相对嗅觉和味觉,重要性就差一点,而且失去此功能的人相对少一些。分析单纯词、派生词、复合词、短语等语言形式,最早和最容易发生词化的当数单纯词,这是因为语言中用单纯词表达的基本层次范畴最常用,出现频率最高。如根据《现代汉语频率字典》(1986)统计,基本词鸟、鱼的词频分别为165和448,而它们的下义词麻雀、鲤鱼的词频仅分别为19和12。同样,根据The American Heritage Intermediate Corpus 统计,bird、fish 的词频分别为144和228,而北美很常见的robin (知更鸟)、cod (鳕鱼)仅分别为8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