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弃妃反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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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福伯,能否借一步说话?”

看那朽木少年整一纨绔样儿,当是问不出什么旁的,这福伯看起来倒是谨慎心细,想必是个拿主意的人。

“这……夫人请吧……”福伯年纪不算大,约莫四五十岁,看似本分却耳聪目明心有七窍。早些在百羽堂听那雪姬唤她莫老板,现在又听那个小女孩叫她娘,福伯心知她是女扮男装,又见其周围相随一个个均是气度不凡,想来不可招惹。虽不知她突然唤自己是为何事,但见其并无恶意,稍一犹疑便答应着跟了上去。

堂屋里剩下一群人,除柳木原不在外,烛桃与雪姬隔着远远的视线对峙着,柳逸菲和柳逸白在恶劣地捉弄红翼,直惹得这位隐忍坚毅的天雀第一勇士叫苦连连,南宫尹墨与龙雅晴友好地探讨着行走烟花柳巷的秘密法门,朽木少年则一门心思讨好香琴姑娘,奈何人家只对嗑瓜子有兴趣。

青山看着一屋子的热闹,心境突然就变得平和起来,却在转手倒茶的时候不经意泄露了几丝落寞。

这几日来,莫如月不论对他还是对殿下都是极好的,这种好就像是茶叶翻滚沸腾之后沉淀下的馨香,虽是恬淡安详,却让人禁不住发慌发凉。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她看向凰音公子的表情确实让自己险些嫉妒得发疯,好几次他都想抓过她的肩膀问她,那个七月之约算什么?他算什么?

但是,问了以后会怎样呢?

他不敢想象。

找了一个僻远的房间,莫如月关上门,给福伯斟了一杯茶,待福伯含了一口茶水之后便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听郝少爷说,你们这次专门是为送货而来,三十几辆马车的火灰,普通人家怕是用不起吧?”

福伯不妨她问得这样直接,顿时一惊,心里暗叹少爷少不经事口无遮拦,只得恭谨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交待就明说吧,只要老朽可以办到,老朽绝不推脱。”

听他这样一说,莫如月却并不见喜,凤眸半眯,顿了一顿才道:“福伯果真是明白事理之人,做事又爽快干净、周到细密,我很欣赏你。”

福伯闻言微哑,不知其何意。难道她的目标不是火灰,而是自己?不,不可能。

“蒙夫人谬赞,老朽只是尽本分而已。”

“福老过谦了,我并不是口头说说,若是福老不介意,是否可以考虑转到我帐下做事?”莫如月口气诚恳,如伯乐遇良驹,“年下虽然乱世纷纭,却也是英雄辈出之际,福老深怀良才,实在不应埋没乡野民间庸碌一生……”

“哎,话虽如此,可老朽年事已高,怕是没什么作为。”福伯闻言心有微动,想当年何尝不想踏马金戈挥斥方遒,却是命途多舛,前些年承蒙郝家老爷照顾才得此谋生,又岂能背信弃义?

“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比起那些莽莽撞撞只会拼武艺卖力气的愣头青,我可是更喜欢褔老这样的历尽世事的智者。”莫如月笑着为福伯斟满茶,眼见他略有所动,接着道,“不过强人所难亦非君子所为,即便我再是喜欢,褔老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只是这一生乃是褔老的一生,还望褔老多做考虑!”

“多谢夫人赏识。”褔伯老眼微湿,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哦,对了,”莫如月起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刚才忘了问你,这么多火灰究竟是卖给什么人的?”

“是南将军。”福伯恭敬地回了一声,话落才惊觉自己失言,目光陡然闪了一下,看向莫如月时便多了几分警戒。却见她点头笑了起来,若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南将军,难怪这么大手笔!不过除了朝廷好像也没别的人用得到这个,我早就应该猜到才是。唉,可见这些天是忙糊涂了……”

福伯被她这么云淡风轻一扫,顿然又看不大真切,又想自己阅人无数应该不会看错人,于是也便放了心。

待送走福伯二人之后,莫如月便立刻唤了柳木原。

南将军。

这世上除了有“鬼将”之称的南清风之外,还有哪个炙手可热的将军姓南?不过南清风此人,一下子似友非敌,一下子由似敌非友,变化多端而狡诈成性,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一想此前在宫中的经历,又听得宫中暗桩的种种叙述,莫如月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现在望月与珈蓝大战,凤夜虽然也打起了战鼓,用兵却不那么给力,怎么看都有种坐山观虎斗的嫌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哼!莫如月冷笑一声,有她在还想捡现成的便宜?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事至如今,她也不得不怀疑,凰音的事跟他脱不了关系。谁让凰音这一离开,凤夜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顺道还解决了那么多无聊的规矩和麻烦。他不是运气太好了,就是城府太阴森了!

“你找我?”柳木原推门而今,雪白的衣襟带着冷冽的气息,虽然语气平缓了许多,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傲然却是抹不去半分。

“嗯。”莫如月心情很好地招呼他坐下,又十分热络地给他倒了杯水,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越看越满意。

柳木原被她盯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啊?哦,是这样的。”莫如月缓回神,刚才她满意的是自己的计划,“白莲会的手下有多少人在这里?身手如何?”

“离这不远有个白莲分会,其间武学上乘者有二十七人,其余还有四十九人。”

“嗯,暗夜城想必也有据点在这附近……”莫如月暗自碎碎念了一阵,末了有些犹疑,有个问题好像一直都没问,“那个……”

柳木原在一旁安静喝茶,并不在看她。前些日子那些突如其来的热情又仿佛瞬间湮灭了一般。这个孤高狂傲的男人依旧孤高狂傲,不惹半星尘埃。

似乎极少见到莫如月犹疑的样子,见她皱着眉某人便心情大好起来,连语气也轻松很多:“还有什么事?”

莫如月猛一抬头对上他的眼,脑子里瞬间滚过两道闪电,话问得有些底气不足:“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吗?为什么还不走?”

“赶我走?”柳木原瓷眉微皱,却并不生气,只淡然一笑,若早间晨霜,“你舍得?”

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莫如月恶遭遭地想,自己果然太心软。

“你甘愿被我利用?”这一句话似乎在问,又似简单的陈述,柳木原挑眉,却见莫如月转眼望向他处,“我不信。”

我不信。

只简单的三个字,柳木原的血液骤然凝滞。

伸手转过她的脸,对牢自己的眼睛,动作强硬而霸道,不容丝毫抗拒。

柳木原生气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

寒气四溢,莫如月只觉周身一片冰天雪地,心中暗自腹诽,这人简直比电冰箱还管用,却仍旧不正眼看他。因为,她有点担心,如果再看一眼……

就会沦陷。

就会万劫不复。

她不记仇,但是很多伤,痛得她忘不掉。心不再尘封,不再僵硬,却不得已地学会了颤抖,饶是她再冷血,又有谁能无情?

心软,这两个字,终究是她一生的诅咒。

还是那么倔强……柳木原却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回到暗宫中的那段光景。那时候她虽然一直在讨好自己接近自己,可是那股子倔强却是半分也没去掉。人也真是奇怪,明明曾经那么厌恶她,到后来却只记得她的好……

人果然很贱。

瓷白的手掌分明朗润,轻轻盖在莫如月的眼睛上,柳木原终是妥协:“不看也罢。”

冰凉的唇渐渐覆在那嫣红的柔瓣上,细致轻浅,幽思谁怜?

他竟这样低声下气?那么不可一世自负天下的他,却为了她而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骄傲。莫如月一瞬间微微颤抖,挺直脊背不敢有任何动作。

得不到回应的冰舌渐渐不耐,有种心慌在胸腔横撞。舌尖一痛,传来丝丝血腥,竟然被自己咬伤了?他仓惶退去。莫如月却似陡然惊醒,扶上他的腰,软舌如红信。再是一番铺天盖地的霸道温柔……

“三十七两马车,每辆马车均载有二十箱火灰,我要你一箱不差地给我抢过来!”每当做坏事的时候,莫如月总是特别的狂放和兴奋。

“娘亲,抢什么啊?”柳逸白从门缝中钻进来,闪着乌黑的大眼好似有团火在燃烧,“我也去好不好?抢东西最好玩了!”

莫如月走过去弹了一下他的头:“不准去!”

柳逸白顿时眼泪汪汪,不知是跟谁学的:“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

“你还有别的事要做,比抢东西更好玩。”莫如月捏捏他的脸,最后弹了一下他的鼻子,“给我睡觉去,不然明天把你关在屋子里哪都没的去!”

“娘亲说话算话!”小子竟然不信她。

“闪一边去!”莫如月一脚踹开,十足的后妈。

“呜呜,娘亲是个母夜叉!”柳逸白大吼一声,顿时溜没了影。

“叉你妹!”莫如月气急攻心,话一出口顿觉失误,拂袖一甩追了上去。再不好好管教,这小子和那丫头就真的无药可救了!还是小枫那娃儿乖啊,有点想人家了。

娘亲是个母夜叉……

柳木原对着窗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最后越笑越厉害,伏在窗边笑得春暖花开。

然而这花,究竟能开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