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颜色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皇城,现在人人都知道了珈蓝龙雅两国联姻的消息,至于其间各种错综复杂的交易却是知之者甚少。但不论如何这个消息还是很激励人的,特别是当珈蓝武将看到了公主随嫁而来的嫁妆,表情那叫一个惊艳!
“怎么样?这些战车斗士可还入得将军的法眼?”莫如月领着大将军介绍完所有的机械兵甲,心下亦涌动着对龙雅技师的钦佩与赞叹——在这种落后的文明里,竟也有人能够研制出如此霸道的机关甲械,倒真是印证了那句古老的名言——术业有专攻。
“入得入得!”大将军一脸满意,捏着一小束胡须眉开眼笑,“如此精湛强大的机关术本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到,龙雅国真是多能人啊!”
原先他也极度反对两国结姻的众者之一,时至如今才知这场交易来得多么必要,毕竟一个国家要对抗两个大国三个小国注定会捉襟见肘,但若能得龙雅之力,战斗力可将将提升一倍不止!可见皇上之深谋远虑,确非常人所能企及。
“呵呵,多谢大将军夸赞!相信过不了多久,父皇还会再运些机关兵甲装备后方,大将军只消训练士兵如何操纵便是。”
“哈哈,那是当然的!想不到公主一介女流,竟也对兵械之术有如此的研究,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啊!”
“若论智谋胆略,晴儿如何能比得上贵国的羽公主?那才是真正的巾帼之才,令人倾慕不已……”
莫如月面上虽客套有礼,心下则早已把柳木羽骂了千八百遍,暗自打着算盘想要把龙雅国的兵甲弄到手。至于代嫁一事……莫如月很是无语,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不是应该用在负心男人身上的么?
但是龙雅晴真的很能折腾,莫如月真怕她出来一搅局就把她的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代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皇后独统后宫,应该不会让她有什么机会接触柳木景……就算真的会正面交锋,咳咳……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妙。
“公子,”浑身是血的黑衣杀手显得异常狼狈,在树林中叩见主上时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属下无能,凰音公子被人救……呃——”
白色亮光一闪,黑衣人转眼便身首异处,雪衣男子收拢袖口冷冷道:“查清楚是谁在插手。”
“是!”
树林风动,落叶飘零,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很是萧瑟,凤音独自一人静驻良久,清冷的目光如秋水般凉薄。
哥哥,不要怪我无情。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在乎的一切,我都想亲手一一毁灭了。
绕绕转转,莫如月顶着一个十多斤重的礼冠在轿子里晕头转向,心中悲苦不能言——她后悔答应龙雅晴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请求了。
这下他们小两口乐得自在,却要她来头痛深宫中的阴谋算计,这是为什么呀?!
好不容易到了寝宫,莫如月立刻赶走宫人卸下身上所有辎重,蹲在贵妃椅上吃糕点——饿死她了嗷!
莫如月笃定,今晚柳木景不会来!
然而柳木景非常人也,岂容他人轻易断定自己的决策?
贴着大红囍字的雕花木门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柳木景一身火红绣龙锦袍,面如冠玉眉若远黛,嘴角笑意匪浅。只见他款步走近内室,继而停靠在屏风一边,看着被扫荡一空的狼藉食盘和声道:“怎么也不给孤留一些?”
“呃?!”莫如月闻言先是一惊,继而一噎,颤了颤肩膀指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喏——”柳木景往后一指,淡笑道,“从门口进来了啊!”
“哈?”莫如月缓出一口气,端起一盏茶汤背过身去自我催眠,“绝对——是幻觉!”
“怎么会是幻觉呢?爱妃还真是喜欢叶公好龙啊!”
爱——妃——
“咳咳咳……”莫如月忍不住呛着了,时光如同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温柔儒雅的男人一如眼下这般轻佻。莫如月突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一排叫做“自投罗网”的词语幽幽地在她眼前飘过……
“虽然孤深知自己长得玉树临风俊采逸章,但爱妃大可不必如此激动。”柳木景走过来无限温柔地为她轻轻拍着后背,莫如月却顿然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神经绷紧像是夜间行走的野猫。
“你是故意设下这个圈套的?”
“是啊。”
“那你怎么断定我就一定会代替龙雅公主上演这场移花接木?”
“据孤所知,真正的龙雅公主已经是你的嫂子了吧?而且你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带走白兰和烛桃?”
柳木景的手指很温和,修长纤美却又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精致得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却又有种似乎是来自地狱黄泉的曼陀罗花香。
莫如月不动声色地自他的魔掌下脱离,微微弓起脊背呈防御状态:“你错了,我若想带走白兰根本无需这样费神,烛桃的性格你也晓得,这世上怕是没人能真正困住她。而我之所以来见你,便是只为见你,不为其他。”
“见我?为何?”
“因为,有人出了高价——”莫如月瞬间掀起桌布甩过去,明晃晃的金丝线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格外耀眼明亮,“要买你的命!”
柳木景疾速飞退,提起凳子挡下桌布以打散其面上的药粉,随即迅若蛟龙闪出房间,一抬腿便轰然将门反锁,固若金汤。莫如月追之不及,将将挡在了门板之内,竟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扇坚实如铁的木门。
见鬼!
“偷食的麻雀总不畏惧牢笼的威胁,所以才会被猎人有机可趁。”柳木景走到门边淡淡一笑,扬起手顺了顺发丝,“原来抓住你这么容易,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嗤——
十根暴亮的金丝线顿然刺出纸膜射向柳木景的脑门,速度之快叫人防不胜防,柳木景一惊之下竟然忘了后退——不过在这种杀招之下,再快的闪避也只是徒劳。
坚硬如针的金丝线堪堪停在柳木景的眉心之处,莫如月在门内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却又不可一世:“原来杀你这么容易,让我觉得很失望欸……”
“皇上!皇皇皇……”一太监急急赶来,乍见眼前场景不禁吓没了三魂四魄,顿时扑上前打算挣断那些危险的金丝,却在触到丝线的那一瞬被割裂了脖颈。
诶,冲得太快了吧?
莫如月在屋内摇摇头,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皇……皇后的寝宫失水了……”太监在咽气前非常有职业操守地坚持完成任务,继而瘫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真是只爪牙锋利的野猫啊!”柳木景却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笑叹道,“我好像有了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棋逢对手?怎么会是棋逢对手呢?我怎么说也比你技胜一筹啊!”莫如月收回金丝线暗暗咬牙,要不是、要不是金丝太短了……
柳木景闻言也不计较,挥袖命人清理尸体加派人手,末了才在快要走出园子的时候淡然传声到莫如月耳际:“这种话,还是等你买了更长的丝线再说吧。”
“嗖——”冷风一啸,柳木景提指接住飞刀晃了晃,“好慢!”
莫如月嘴角一阵抽搐,紧接着掷出手中所有的飞刀暗器,却被柳木景一一打落:“还是太慢了。”
然而就在柳木景颇为潇洒地踏步而去之时,脚下却突然一绊,接着肩上一痛,腰际被绳子骤然缠紧,整个人在刹那被掉挂在了房梁之上,既无法脱身也无法挣断金丝线——
“这一招,叫做‘慢工出细活’。”莫如月弹了弹手里的金丝线,顺手系在了门把上。
“嗯,很完美的圈套。”柳木景估计是全天下脾气最好的皇帝了,试问天下有谁在被人整得挂在梁上之后还能笑着称赞那个下手的人呢?“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
死鸭子嘴硬!
莫如月大人大量不再跟他计较,转而回到寝殿内厢躺上床。柳木景囚禁她的目的显而易见,作为人质而言她确实占有很大的分量,至少青山会受制于他,小枫就不用说了,柳木原若是知道真相——杀她的概率比较大吧?凰音也会来救他,但是南清风的立场却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最终渔翁得利的一定会是柳木景。
唉,这就是成为名人的负担啊!
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才短短两年,却大起大落经历了这么多事,莫如月突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心境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一个极端渐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而完成了一种另类的皈依。
不再执着于结果如何,但求过程淋漓尽致、傲笑红尘!
成长并不一定就是完善,有时候它只是一种改变,一种适合自己生存方式的改变。
所以莫如月决定,从此以后——对在乎的人要竭力护短,对危险分子要坚决剿灭,顺我者昌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