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赤果果的诬蔑啊这是!
南宫尹墨有口说不清,舌头似黄连。他事先曾同太子殿下交待,说会把莫如月他们安置在他的别院之中,但他并没有通知皇上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整个太子府的人都是秦炎烙亲自挑选的,他那点儿破事自然瞒不住他,便是连那日登基大典上的混战也是在他的默许下才得以进行的,不然烛桃他们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混入皇宫?
自从洞悉了独孤清羽的身份之后,秦炎烙一直在同她虚与委蛇,借其将朝中势力全权收拢。其实那日,最希望她从后位败落的人,或许是他,可……莫如月实在伤他太深!
纵然那日雪夜之灾是一场误会,她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所以这一次,他断然不会再放走她!他说过,只要他一日没有厌倦她,她就必须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哼,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么点人就能困住我吧?”莫如月朝夜无双冷哼一声,示意自己对他的到来表示强烈的不满。
“当然不会。”夜无双好脾气地笑了笑,他当然不可能忘记,当初王妃是怎么秒杀三十多个守卫逃出王府的,“这次来的有橙组,黄组,以及绿组。”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暗影小组乃由皇家最厉害的精英组成,编号是为了容易管制,排名不分先后。其中两位功高权重的王爷各拥有一组,太子分得一组,其他则直接听令于皇上。
莫如月见识过赤组七星的厉害,闻言心中立刻警龄大作——这个秦炎烙!他跟她有深仇大恨吗?那一剑是他自愿挨的,犯得着为此大动干戈吗?再怎么说……
她也是莫如枫的母妃啊!
“烛桃,青山!”莫如月低喝一声,打了个暗语手势。
“嗯。”两人一致点了点头,掏出面纱面具戴在脸上。
时至今日,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裂月”的身份了。
莫如月一把抖开沾了毒粉的披风,跃上屋檐翩然起舞,这一舞叫“碧落黄泉”——毒粉顺着微风自上而下四面散开,波及范围广而杀伤力极大。这就是为什么“裂月”经常灭人满门的原因,一来是为了求速度,二来,却是因为她们能力有限,不能择其一而硬碰硬。
琉璃碧瓦之上风纱飘扬,而那人舞姿绝美,歌声清丽——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惊起西风冷楼阙。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
谁比肩天涯仗剑;
谁今昔一别,几度流连。
花期渐远,断了流年。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
秦炎烙第一次知道,她的歌声可以灵幻动人到这种地步,哀而不伤的音调轻而易举俘获了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许多士兵怔忪在原地,脸上带着淡淡的伤感,以及真真切切的幸福温存,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轻易不肯唱歌了。
因为这种歌声,是要以血祭奠的!
除却那些内力雄厚的高手,稍弱势的士兵一个接一个逐渐倒在音杀与毒粉的魔爪下。
青山抱琴在树梢轻弹,一如当年那个满城厮杀之上悠然抚琴的少年,人命从来都是草芥!
“取弓。”秦炎烙立于高塔之上,以绝对君临的姿势俯瞰底下的厮杀。
如果抓不住她,就让她死在自己的箭下吧……
这样,她就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九州,我会带你一起去征服它……
当羽箭破空而来的时候,南宫尹墨、烛桃与青山三人堪堪被橙黄绿三组人马绊住手脚,莫如月一个人根本无法抵御那一弦满弓的穿胸一箭。
当那粹亮的箭光闪射而来,带过比刀还锋利的一阵箭风,莫如月脑中唯一所想的却是——
他的手,已经好了啊……
窗外明月皎洁,云雾半缠半绕,树梢栖息着一只猫头鹰,两点荧荧的绿光一动也不曾动。夜风萧萧,颤动的枝叶在地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像极了缠错复杂的人世。
大块的云朵飘过来盖住了月光,连带把地上的影子也收走了。
然只一会儿,那云便被风吹到了别处,明月一如既往的皎洁无暇,清冷孤傲。
莫如月躺在床上,回想连日来的经历,颇为自得地得出了一个总结——
但凡穿越过来的人,命一般都比较大,轻易死不掉。但即使死不掉,也不会让你好过,必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总之就是不让你死,也不让你活得自在!
可见上天多么无聊,要这么折腾人家玩儿!
折腾人家玩儿也就罢了,也不带这样……
恶趣味的!
当日救她的人正是被她以“玉面神医”的招牌引来的求医者,然而与其说是“请”,她更觉得自己是被绑架过来的!她无法理解那个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明明请她去治人,却又像防贼一样对她严防死守。不仅身上的所有物被搜了个干净,毒药武器一概清场,那人甚至还在她身上下毒?!她自然不怕下毒,但是没有药材她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解药啊……
大概,是自己的杀手身份把人吓坏了吧?
如是这番,她在马车上被折腾了整整十天!自此之后,身上除了吃饭的力气,再想做些别个勾当基本是没可能了。好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在,那个叫狼的男人似乎也没打算捅破她的女儿身,继续让她以男装示人。
狼知道,她是“裂月”,狼也知道,她很可能是莫如月。
但是殿下的眼睛,已经不能再拖了!
“喂,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莫如月好不容易可以在床上睡会觉,可才闭眼没多久便被人匆匆拎了出去,弯弯绕绕走了半天也不晓得要干些什么。
“见你想见的人。”狼的语气很平淡,却是十足的拒人千里闲人免近。
“我没想见的人,我只想睡觉!”莫如月有相当严重的起床气,只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她也只能嘴上抗议几声。
“嗯,”狼点点头,在莫如月期待的眼光下和声交待,“最好别让原殿下认出你是女儿身,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咯噔——
原殿下?那狼是……柳木原的手下?!
啊哈,她是不是该拍拍大腿,然后仰天长笑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啊,她是打算毛遂自荐,先入为主,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莫如月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狼的行为如此诡异了——柳木原显然不是常人,而变态底下跟随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常人!羊入虎口,她的日子已然如此多艰……
绕了半天,莫如月走到脚痛,严重怀疑这座宫殿的布局施工不合理不规范!直至走到长廊尽头,小园中天光乍泄,莫如月这才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明媚之感。
然而——那水汽氤氲,薄雾袅袅,水声潺潺的花园,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温泉浴池啊???
“殿下正在沐浴,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莫如月发现狼在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有一道暗光划过——却原来是闷骚男一枚……
吼吼,莫如月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自娱自乐,不容易啊!
“谁在那里?”柳木原何其敏锐,隔着薄雾射过来冰一样的声音,动听如九天谪仙,令人不寒而栗。
莫如月承认,她怕他了……
“回殿下,是属下请来的神医玉离子,望殿下……”狼话语未尽,一枚冰羽骤然袭来,钉在他的肩膀上一直将他逼退好几步。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柳木原的口吻平淡,不温不火,莫如月的心跳却是漏了好几拍。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捏就死的蚂蚁,又偏偏落入险境,一举一动都如履薄冰。
“属下该死,望殿下责罚!”狼单膝跪地,肩上血流涓涓不止。
莫如月感叹一声,大家都不容易……她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了。
“让他留下,你退下,”柳木原依旧冷情淡然,千里冰封不可破,“不要再有下次。”
“是,属下谨记!”狼功成身退,不再理会莫如月的死活。
“修云。”柳木原又吩咐了一声,虽然隔着花丛莫如月看不见柳木原的样子,但她可以想见此刻的他一定又在玩味什么变态的举措,果然——
“找个人废了眼睛,看看他能不能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