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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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和万纤·混乱 (1)

我想,我得积极点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变成行尸走肉了。这样想过之后我去书店买了十几本时尚杂志回来,花了两天时间,从头到尾,连广告都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有一部分还做了笔记。心里有底了,我知道怎样去写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了。在前面我说过我不喜欢写这样的文字,但必须要写,因为我要生活,我要养活我自己。虽然我从来就没有赚过什么大钱,但我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热爱。我的计划是每个月用两周时间写这些,两周写小说。

首战告捷,我在十天内写了二十篇所谓的时尚稿件,我几乎把我生活中全部的琐琐碎碎的事情都写完了,家中的茶叶、花草、沙发、电脑、光碟,甚至连电饭锅、微波炉、电冰箱、抽水马桶都被我反复提到过了。我分别用电子邮件和邮寄的方式寄给五十本杂志,每篇稿平均寄三个地方。这杂志分布在全国不同的城市,有着互不干扰的读者群。其实作为一个伪文人,挣钱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只要你放得下,只要你愿意用脑子,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寄出去的五十篇稿件,就算只有十篇被用了,我也已经一个月衣食无忧。写这些东西,容易之极,一个稍带点哲理的观点,一个好玩的小故事,一点小常识,电影里一个感人的镜头,诸如此类,还可以在不同的文章里反复使用,都能变成一篇能换来钱的文章。

这样一来,我上网的时间就明显增多了,因为我要在网上找需要这类稿件的杂志,需要向一些网络写手交流。眼睛因为使用过度,每天都要滴几次眼药水。每次往眼睛里滴药水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眼睛瞎了,我是继续坚强地活下去还是自杀?没有答案的。类似这样的自虐式的设问在我的经验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或者吧,我本来就是个没有计划的人,什么时候都是,见到前面有条小河就往上游或者下游走,一直找到有桥能走到河对岸为止,见到前面有一块大石就绕道……

有一天,北京一个叫谷禾的网友告诉我,好像有人抄了我一个小说。我以为他开玩笑,我写的这种臭东西能发表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会有人抄呢。谷禾说真的,你以前让我到《佛山文艺》的网站看你发表过的小说,你那几个小说我都看过了,前些时候,无意中翻了一下《XX文学》,看到一个叫《栖居》的短篇跟你的《一生守候》很像,整个故事的构思基本上一样,但写得比你好多了,是在你的小说上的一个再创造。谷禾还说,那一期的《XX文学》叫做“青年女作者专号”,那个作者挺漂亮的,好像叫什么万纤。我一看到万纤这个名字,吓了一大跳,妈的,怎么会是万纤呢?

我按谷禾告诉我的讯息到图书馆很快就找到了那本《XX文学》。真的是万纤,照片上的万纤像个女知识分子,挺上镜的,也挺有气质。没错,万纤抄了我一篇1999年发表在《佛山文艺》上的小说,那是我发表的第二篇小说,也是我写的第二篇小说。那不是一个好的小说,写得极粗糙,但构思很巧妙,以我现在的水平来看是当年的我把一个可以把写成一个中篇小说的内容都挤到一起去了变成了一个短篇小说。

为什么会是万纤呢?

万纤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万纤口口声声说要重新写小说,是以抄好朋友的小说作为重新开始的契机么?她给我看的那些小说是否也是抄袭别人的口呢?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我所认识的万纤是个带男子气概的女性,仗义、豪爽、正气,而且她还是一个工作了多年的编辑,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未必是因为钱金或者江维的伤害,她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妈妈的。

我打电话给江维。江维在电话里犹豫着,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告诉我,万纤也抄了他的一个中篇,同时他还发现,万纤还抄了我那个叫做《喜丧》的短篇,发表在一本很出名的杂志上。不过,这篇《喜丧》抄得还不算严重,她的故事跟我的故事有几分相像,最主要的是她克隆了我小说里几个很好的细节……我的心都凉了。我写的所有小说,万纤都看过了,尤其是最近几年写的,我都是用电子邮件发给她看的,如果她真要抄,连字也不用打,这里删一删,哪里剪一剪就行了。我沮丧得要命。我差点就要把电话摔地上了,操他妈的,我前几天还想着怎么去勾引万纤呢。

江维安慰我,他说我应该感到骄傲才是,有人抄我的小说代表我的小说写得好。我骂道,狗屁,你他妈的这是狗屁逻辑。《一生守候》抄了也就罢了,反正我也已经发表过,《喜丧》可是还没有正式发表过的,上个星期《长江文艺》的编辑喻向午才通知我这个小说已经过了三审,用是没有问题的,但被安排在什么时候发表还未能确定。我忍不住再骂粗话,我操他妈的。如果喻向午看到万纤的那个小说会怎么看我?她抄的那个小说可是发表在一本非常非常著名的刊物上啊。一篇小说能否发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们对我的看法,如果朋友们都认为是我抄袭的我将何以堪?

我问江维怎么办才好。江维说,我的意见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事就当我们不知道,反正以后我们都小心一点就是了。我对江维的提议很不以为然,操他妈的,你江维欠万纤的东西比得上喜马拉雅山,但我他妈的什么也不欠她的,这个鸟女人太可恨了。这口气着实是难咽得下去,可是我又想不出更好办法,我不知道自己除了继续装傻扮糊涂,还能做些什么,对方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是个刚刚心灵受到重创的弱质女流。所以我只好对江维说,江维我很难受,怪不得这段时间她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原来是做贼心虚,万纤这样做,我咀咒她。江维说,四方你真小气。我心想,你他妈的操她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小气呢。我差点就让江维下次操万纤的时候狠一点,想一想,还是忍了,那种太伤人的话,我向来不大说得出口。

还真不能看得太透了,把所有人都看透了,活着真是受罪。三十岁以后,我发觉我所认识的人,大都是他妈的操蛋的人,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让我看不起的理由。而我,也经常找个理由来看不起自己。

或者吧,或者我应该理解万纤,但我无法原谅她,永远也无法原谅。如果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干了这种下作的事,我可能恼火一阵子就算了,但认识了多年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无法不让自己耿耿于怀。天下间的好小说那么多,世界上的大师那么多,她干什么不去抄要抄身边的朋友的小说呢。去她娘的脚后跟,她真是个笨得要死的女人。

再好的朋友,也有可能变成敌人,正如尼采所说,他人即是地狱。

妈的,女人要是贱起来还真他妈的贱。

我决定,暂时不正面跟万纤提这件事,我要找个借口搞她一次,像虐待狂那样狠狠地搞得她欲生不能欲死也不能。最后还要让她怀上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