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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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女孩·酒吧 (1)

差不多有十天的时间吧,除了小林,再也没有人找过我,甚至连江维和万纤都没有打过电话给我。也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两三天就去一次酒吧。每次都是去那间叫做迷城的酒城。我去了那里无数次,但从来就不知道它的占地面积到底有多大,它实在是太大了。迷城的设计像迷宫,有好几回我喝得有些头脑发热,在上厕所回来的路上不知所措。我找不到原来的吧台了,在我的眼里那里面所有的吧台都是一样的,像我眼里的黑人兄弟,他们的样子也跟他们的肤色一样没什么分别,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站在原地,任由那排倒海的音乐声浪把我一下一下的往前推。这种被音乐所推动的感觉让我迷恋,推动的节奏像极了做爱时的抽送。

迷城真的是很大,而它的独到之处还有那个小厅,在小厅里几乎不受外面大厅的影响,声音传不到这个近在眉捷的地方,所以小厅里经常有些二流的歌手在唱歌。我之所以认为那样的乐认是二流的是因为乐队的女孩像男人,沙哑着嗓子唱歌,男孩像女孩,穿得比女孩还要性感、暴露,动作比女孩还要妩媚。严格来说,迷城其实是一间夜总会,那里有数之不尽的包间和林林总总的长腿姑娘。当然,我去那里并不是因为那些长腿姑娘,这不是我的目的,我喜欢去那里是因为它大,大得无边无际,也喜欢那里的灯光和音乐。由于是一个人去,我每次都是坐吧台,要一杯特饮或者一杯鸡尾酒,慢慢地喝完,耗上个把小时就回家。我常常希望自己有喝醉,但总也喝不醉,五杯鸡尾酒也只是小菜一碟。我的身体不错,壮得像头牛。

有一天晚上,我写完一篇影评后已经是夜里十二点,精神还很好,全身好像还有用不完的精力,但眼睛却又涩又痛。我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从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像他妈的母夜叉的声音那样令我不堪忍受。眼睛更加痛了,痛苦的泪水涸出了苦涩的眼睛。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脑袋里严重缺氧。换好衣服就去酒吧。

在地下室里正准备取摩托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好像还没有锁门。回到家门外却发觉门锁得好好的,除非坏人用专业风焊来切割才能破门而入。我都有些烦死自己了,你说经常这样丢三拉四的能不烦吗?我他妈的真应该去买几瓶脑白金回来补一补。

可能是天气还有点冷,也可能是关于SARS的传说太盛,酒吧的大厅里人的人远没有往常那么多。我在酒台处坐了下来。调酒的男孩问我喝什么,我说来一杯最大的。没一会,男孩就在我面前卖弄起他的花拳绣腿来,在调酒的几分钟内,分别把几个酒瓶子甩来甩去,甩了老半天才从里面倒出一点点酒来。他调了一杯大大的像模像样的五彩缤纷的酒给我,要走了我四十元。

喝了几口酒后,我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想,如果喝完这杯酒后能跟某人来一下两性活动是最美不过的事情。记得第一次买了冰红回家后,我跟欧阳雪都喝了一大杯,然后两人在沙发上激情四溅。我打电话给万纤,手机关机了,我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打她家里的电话。呵呵,接电话的是她的老母亲。老年人睡觉总是比年轻人浅。老太太很是生气地准备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万纤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实在是太吵了,万纤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只听到了她骂我的那句话:你他妈的有病!

我顺手拦住了位路过的啤酒姑娘,揽着她裸在外面的美丽双肩,然后像要把她的耳朵咬下来的姿态问她我是不是有病。她打了我一下,大声说,你没病,有病的人哪懂得喝酒!

大厅里突然响起了恩雅的歌。这太让我意外了,我来过这里无数次,每次听到的都是只有节奏没有旋律的音乐,今天可是个例外。我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几首歌下来,杯中的酒喝完了。感觉真不错。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坐在我身旁。她是这里的见习调酒师,是刚才调酒给我那个男孩的徒弟。她问我在做什么,我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左摇右晃着说我准备写一首诗呢。女孩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说,等一下。说完她转身进到吧台里面。她进去调酒的。她的动作当然没有师傅利索,有种捉肘见襟的感觉,那个摇搅在她手上显得呆头呆脑。没一会,一杯特饮放在我面前。女孩说请我尝尝。我让她给我纸和笔。女孩把挂在胸前的笔和一张小小的酒水单。

女孩再回到我身边时,我已经写下了几行字:

冰凉的内心无法承受内心的冰凉

昨晚的体温仍未停止上升

华丽的舞台只为张狂的肢体提供理由

同时体验万水千山以外的旷野

闪电也间或到访

我问女孩她叫什么,她说她叫CASH(现金)。我以为我听错了。她拿过我手中的笔,在我手背上写:CASH。我看着她傻傻地笑。

我在纸上写着,送给CASH,然后签上我的大名李四方。就把这首所谓的诗送了给女孩。

女孩问我写的到底是什么,她看不懂。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孩举起那杯送给我的酒,喝一口,让我也喝一口。她问我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到酒吧里来做事。音乐在这个时候突然像发了狂一样变成了一片不连贯的英文单词,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脏话,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鼓声。我只好主动把耳朵贴近女孩的嘴巴。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话:我在找我的妹妹,孪生妹妹,她失踪了,很多人都说她早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是她姐姐我跟她心连心我知道她没有死,所以我一直在找她,我找了她三年了,她喜欢到酒吧中玩,所以我就学习调酒。我说真的吗?女孩说,当然是真的,我又不认识你我骗你做什么?我耳朵里都是女孩喷出来的唾沫。女孩继续说,我已经去过很多城市找我妹妹了,深圳、珠海、广州、江门这些地方的酒吧我都做过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得到她,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她是我妹妹,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我要过刚才写着诗的纸,继续写:

鸟儿的小嘴因为忙碌而无暇歌唱

每年这个时候

它们都到这里来更换季节而你我

将拥有所有全部的完美还有从前

身陷大山野花飘香

这一次我在这张小小的酒水单上的最后空白处写下了日期。

女孩说谢谢你啦。说完,把纸折合成小成一个四方块,像电影里的妓女收了钱后放进胸部一样把纸放进她发育不是很好的胸部。

女孩问我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到酒吧里来。

我说,钓鱼。

女孩说,坏蛋。

我说,今天晚上你跟我回家喽。

女孩放肆地笑了起来。我怀疑再说下去,今天晚上真有可能把她带回家中。女孩笑过之后仰起头,高高地举起吧台上还剩下小半杯的鸡尾酒,很准确地倒进嘴里。我大受刺激,伸手去抢那个杯子。女孩笑容灿烂地看着我,杯中只剩下一点点酒了。她趴在吧台上,大半个身子都跑到吧台里面了。哎呀妈呀,她裸露的小蛮腰啊,真性感,我的手没经过大脑的同意就已经伸了出去。手最后却没有跟她的腰接触,手与腰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后来,当我回忆这个细节时想起了《云中的日子》这部著名的电影,那一对金童玉女,分明渴望得到对方却又固守着最后的梦幻,脱得光光的在一起,却像两像平行线一样不跟对方接触,只把最美的画面向观众作了一番展示。女孩终于拿了一瓶还有一半的果汁出来,差不多把杯子倒满,然后她示意我仰头。我很乖地仰起了头,她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像《卖油翁》里的老头倒油一样把果汁倒向我大大地张着的嘴巴……感觉好极了,我觉得我像一个明星一样,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妈的,这个女孩太顽皮了,她故意把剩下的果汁倒到我的鼻子上。妈的,我打了个喷嚏,我满脸都是果汁,还有些淌进衣服里了。天呀,我的脸和脖子,全身的衣服,到处都是粘乎乎的。

所有的人都在狂笑,包括我自己。

我走之前想找那个女孩,就算她不肯跟我回家,但起码愿意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吧,但我找不到她了。我已经有点酒意。我站在站站的凳子上面,向四周张望。全部都是人的脑袋,但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那个女孩。吧台里面的男孩和女孩冲着我乐。我也咧开大大的嘴。他们都把我当成一个没有品味的酒鬼了。

女孩说的故事,却让我心动。我无法分辨得清,她所说的是真是假,但最起码这是一个很好的小说素材。是的,我也应该写小说了,我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