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我不是流氓。”
“我是臭流氓。”
在广域里,我是地位尊崇的九冕之一;在小域世界里,我也总是翻覆生死的枭雄。
我的能力阶位为亚顶点,学名“无身者”,狭义性别男,爱好女,化学式不明,混合物,更通俗一点说,我就是让其他存在闻风丧胆的金玉青凤——“无身者”荒泯。
这不是番外,这不是我的自白,也不是我的奋斗,只是我觉得,我总该在这本公约案例观察日记上写点儿什么了。
是的,你们都没猜错,我现在也是联盟里的一员了。
作为风评比较负面的逆位存在,我也是有感情世界的。
我经常考虑怎么对丑门海实施(哔),怎么让她(哔哔),还有把她(哔哔哔哔)……但我没拿出过哪怕万分之一的时间想过要加入她的公约。
可是,我就那么不幸,整个广域我最恨的存在,我的情敌,瞳雪,他竟然拾起我掉在地上的手指替我按了手印。
还有那可恶的拖人下水的幸灾乐祸表情!
我绝不会解释那手指是怎么掉在地上的,和丑门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言归正传。
我叫“无身者”,顾名思义,我向来没有专属于自己的身躯。纵有无垠凤形,也不过是意识与力量的集聚,如炎如影,无所凭依。
所以从胡小白这个熊孩子开始写文起,我始终很努力地杀戮毁灭,收集能用来塑造躯体的素材,可每次当我好容易组织起来自己的躯干,就会突然有一场灾难把它湮灭。我甚至有一种幻觉,自己就是那个在沙滩上垒一辈子城堡的二缺。
虽然距丑门海说,我的缺陷是没有德行道义,不过我觉得,我才是没有运气的那一个。
我对于丑门海的感觉很复杂,有攫取的欲_望、也有发自真心的敌意。我们立场不同、属性也不一样,必不能真正相容。她订立的小域世界保护法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东西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让我无法像一个平常人一样享受践踏、扭曲、玩_弄、侵_占、毁灭世界的乐趣。
为什么我不能享受连那些少年少女们都能享受的乐趣?这不公平。
我质问过丑门海,她始终没给我答复。
终极的吞噬者出现以后,一切都有微妙的变化——或者这些暗潮汹涌的计划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条草蛇灰线的埋伏,实在无法引起我们的注意。
不一样了。我以为她会继续用那个从我身躯里创造出的世界困着我,直到吞噬者把广域毁完了落个干净,也不会让我这个内部的危险因子插手此事。可我始料未及,其他九冕竟然在丑门海的授意下,硬着头皮与我合作了。看着那些家伙郁闷挣扎的样子,我觉得春姑娘来了。
我的春姑娘来的真晚。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丑门海似乎真的暂时废约了——证据就是,这次我进入盲点世界是极为顺利的。我的运气似乎在一夕之间全都回来了,简直就像假的一样。
而且,我还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个苏灵霄,不简单。别看他现在像只落水狗一样毫无尊严,可他的力量蕴含着至深的暴戾阴暗。
苏灵霄在沉蛟面前展现出来的力量,连皮毛也算不上,只能算是皮屑。
但我决定保持沉默,让这帮总是和我对着干、连合作也毫无诚意的混_蛋们自作自受去吧。
苏灵霄的秘密是个惊喜。
然后,典罗毫无悬念地死了,我决定废物利用,把这个山庄作为自己重塑躯体的材料。
铸造身躯、逆转命络是个力气活,我把一切启动完毕,血肉经络慢慢凝聚。头脑不听使唤地沉下去,我只得径直躺在尚未消失的火海里,任凭尚未成型的身体昏睡过去。
烈焰熊熊,好像彤云覆盖了整个天空。云缝中透过一丝夕阳的光亮,被炽热的云霞笼在其中。
在某种意义上,我还是帮忙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图什么。
坠入意识的黑暗之前,一床可能是被子可能是毛巾的东西轻轻落在我身上,影影幢幢间,一道素影立在我身边,很安静。我记得丑门海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但这个人不是她。
“你不是丑门海……”我迷迷糊糊地嘀咕,想要推开灰色裹尸单一样的布料,手臂有千斤重。
“嗯,我不是。”那女子轻声说。微弱却很坚定。
在她背后,一条黑红色交织的巨蟒盘住了整个山庄,顿时连火焰的威势也底气不足了很多;这巨蟒正在用它被消减过的力量吞灭这些余烬,恢复山庄正常的模样。
女子的容貌逆着火光而模糊,我看不清;但后面那么大一条我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是妲绅的原型,恶语之蟒“不语者”。
他为什么要出这种傻力气?况且妲绅怎么会白出力?当年他自己写小说做大神的时候,只有前三百字是免费的啊……
他想卖人情?……典家和他有什么交情吗?
无所谓,反正该吸收的能量我都拿走了,剩下的废品随他怎么处理吧。
须臾内,妲绅已闷声不吭地收拾完残局,闷声不吭地消失了。
倒不是他不想说几句难听的,他的人形可以开口,原身却是哑的,平素连在广域坐公车都坐残疾人专席的。
作为九冕之一,恶语之蟒名为“不言”,正是因为喉咙有缺陷,只能靠震动声带发出嘶嘶的声音,所以他从不开口。
知道吞噬者与广域末世之后,这条大哑长虫竟然开始练习发声了。
好像也是在那个时候起,公认“恩爱”的海老板和瞳教授有了嫌隙,开始对立。
灾难面前,禽_兽和教授难免反常。
我曾看到这条乌不溜秋的大长虫,默默地注视着绝境辰星升起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开口,喉咙“嗬嗬”作响。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想亲口说爱。
可作为两看不顺的我,却不知为何有这样的确定——
——他想亲口唤她的名字。
他只是想叫一声轸空。
也许是这个,带给了我微乎其微的恻隐。
先不管这些了……恻隐和善性,对我简直多余。
胡思乱想一通,一切早已遥远隔绝——我是在梦中境界里思索的。
对于无常级别以上的存在,根本没有绝对的抽象与虚假,除非将虚假与镜面无尽交叠。
……
等我再醒过来,已经过了一日还多。
毛巾被让我在睡梦中掀到了一旁,所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青墨色的扁毛肚皮。
我把肚皮扒拉到一旁,环视自己所处的位置——典罗已死,坍圮焦黑的山庄却被妲绅恢复原状,在篡改命络之后,典罗过去所居的整座山庄、和他被粉饰过的人生从此归我所有。
我并非化作典罗。我不是典罗,从此没用典罗,只有荒泯。
是的,继上次化为血兽之后,我无身者再次拥有身体。
给我盖被子的女人还守着我。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我哼了一声。
卯娴呆呆站在一旁,让我有几分不耐,于是呼喝她做点事情。
笑话,嫁给我就是吃闲饭的吗?!
她连忙去了。
这白痴女人也就这点儿好处,她听话,好欺负,温顺,从不不反驳我面子,而且暗杀一把好手,织毛衣也不错。
我正宽容大度地替她找优点,卯娴回来了,手里的明镜反光一晃,刺了我的眼。先不论古代的镜子为何如此先进——
我看着镜子里愤怒的小鸟,镜子里的小鸟也愤怒地看着我。
原来如此,现在我就是安格瑞.伯德。
我只知道人形的自己阴魅邪佞、散发着晦暗堕落的魅力,无人能拒绝;没想到现在又能这么可爱。
我早TM就逆天了。
——摘自《公约法案例分析记录-实例第29999号》,记录者荒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