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水浒人物品评录
8342900000014

第14章 企业改制中受益的董平与张清

董平的绰号:双枪将,是梁山泊的五虎大将之一。与董平齐名的还有一个好汉,名叫张清,绰号:没羽箭,也是梁山泊的重量级将军。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武艺高强。之前,这二人都为大宋朝廷效力,分别在两个城市主管军事工作,属于朝廷基层军事干部。如果他们的工作做得好,他们的职务或许还能再向上升,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与梁山泊遭遇了。对于他们的仕途道路来讲,这绝对是一场股票崩盘一般的灾难。

这件事由宋江、卢俊义互相谦让一把手的位置引起,实在与董平和张清八杆子也打不着哇。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这么奇怪,侯宝林讲话,汽车都能把老头儿撞到药铺里去,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呢?而且最后,这二位也万般无奈地加入了梁山泊的组织。我们现在已经很难猜测他们走上梁山时的真实心境。

梁山泊在曾头市战役结束之后,首要任务是调整领导班子。因为晁盖牺牲了,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走啊。追悼会也开过了,晁先生也安葬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得选个一把手啊。怎么选?之前,进行了一次领导班子的调整,其实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调整,只是一次对民心民意的摸底儿测验,借以考察一下梁山上的干部们对谁接晁盖的班、谁来当一把手的真实态度。宋江宣布要把第一把手的位置让给卢俊义,说这是晁盖先生的临终嘱咐。卢俊义不能干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宋先生啊,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参加工作时间晚,经验不多,你还是让我再实践几年吧。你要是再这样谦让,我卢俊义可就真没有脸在这企业里干了。”推来推去,卢俊义一直死活不肯。这是卢俊义的聪明之处。如果换上一个权力欲过强的人,客套了几句,或许就敢傻乎乎地就坡上驴:“行了,既然宋先生执意要我来干,那我就先干着吧。我工作经验不多,大家可得多帮助我啊。”好,你当了可是当了,可是你这一把手能当好吗?宋江手下的人还不得三天两头找事由儿,把你屁股下面的椅子拱翻了啊?就算宋江手下的人不明着跟你闹腾,当面一口一个卢先生叫着,可是暗地里呢,也得使劲折腾你啊。今天停水,明天停电,后天大修,你这企业还生产不生产了?你能干好了?那才见鬼呢。大家心里不服你啊。

宋江当下说不服卢俊义,也不好意思大着一张脸,就此推推让让地当了一把手。他还得走走形式,得让群众心服口服。他就提议与卢俊义抓阄儿,一个去打东平府,一个去打东昌府。当场说定,谁先打下来,谁就当梁山泊的第一把手。卢俊义能说什么?他也只能同意了。于是,他二人便各带一路人马,下山去了。写到这里,谈歌暗自猜测卢俊义,他绝对不敢先宋江之前打赢这一仗。那不是明摆着透露出自己想当第一把手的意思嘛。卢俊义一定会在东昌府那边按兵不动,或者虚张声势,静等着宋江这里有了捷报,才会向东昌府发起总攻的。其实卢俊义也是猜着宋江的心态,看着宋江的眉眼儿行事儿呢。宋江也一定猜出了卢俊义不敢先取胜。这赌,发牌之前,宋江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这本来是两个人赌博的事儿,犯得着打仗吗?谈歌想,宋江和卢俊义打赌,这只是一个由头儿,梁山泊此时已经是兵多将广,又刚刚打赢了曾头市,夺得了不少粮草细软,后勤工作现在可是好做了。得胜之军嘛,气焰正在嚣张之际,乘势头正猛,打下这两个地方,还不是小菜一碟嘛。梁山泊的真实想法大概是想顺手牵羊,在这两个城市里再扫荡一次,大捞一把,让梁山的仓库里再充盈一回,让梁山好汉的面子上再锦上添花一回,年底再给大家伙儿多发点儿奖金。放着便宜谁不占呢?这应该是梁山泊进攻这两个城市的初衷。

可是没有想到,梁山泊遇到了董平和张清这两个劲敌。这哪里是顺手牵羊啊?握在手里才知道,敢情这是两只狼啊。

宋江攻打东平府遭遇到了董平,卢俊义攻打东昌府遭遇到了张清。这两个人像两匹运动场上突然出现的黑马,很是让不可一世的梁山泊的英雄们尴尬了许久,一直打不过人家嘛。这边,董平的双枪所向无敌,杀得梁山好汉节节败退。那边,张清的石子天女散花一般乱飞,伤了梁山泊许多大将。林冲、呼延灼一干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场,也很没面子地败下来。读到这里,想到了过去从图书馆借过一本《水浒传》,这一章节,看到了不知道是哪一位读者,用重笔神采飞扬地做了眉批:让你们狂!这也是羞臊梁山好汉呢。是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董平和张清,很是让梁山好汉丢了一回面子哟。

读到董平的双枪厉害,想起了《岳飞传》里的一个人物,也使双枪,名叫陆文龙。两军阵前,陆氏双枪舞得风雨不透,把岳元帅杀得大败而归。最后,此人被岳元帅用计招降了,代价是一个名叫王佐的先生把一只胳膊贡献出去了,然后苦口婆心地劝降了陆文龙。现在北京丰台区有一个王佐镇,据说就是为纪念这位有功的王佐。当地人很骄傲地告诉我,就是这个王佐,把陆文龙劝降了。到底是不是?谈歌没有认真考证过,只是听当地人那么煞有介事地说。陆文龙投降过来,岳元帅如虎添翼,大获全胜。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梁山泊也是如此,既然打不过,就另想办法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嘛。宋江就采用了吴军师的计策,先后把董平与张清收降了。玩儿这套把戏嘛,梁山泊当然是经验丰富,先前对呼延灼、关胜之流,都是下的这种套子,屡试不爽,真灵验啊。这似乎是中国古代战争小说的一个规律,既然打不过人家,就想办法让对方站到自己的阵营中来。中国的聪明人总讲两条,即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其实还应该加上一条:敌为我用。不行就收买吧,而往往收降过来,总是加官晋爵,比最早参加工作的人待遇都高。这没办法,谁也别不服气。中国古典小说中这种例子挺多,《三国演义》里的孟达就是如此,虽然最后还是被魏国杀了。《三国演义》里的另一个人物姜维也是如此,最后还成了诸葛亮的首选接班人。所以说,你得会叛徒,你不能瞎叛徒,乱叛徒。叛徒得当,就会被当作人才引进了。

几经周折,董平和张清就是在梁山泊的收买下(肯定有不少优惠条件,这当然都是幕后操作,不会公之于众),归降了。宋江与卢俊义这一场赌博也就有了最终的结局。宋江的第一把手,也就当仁不让了。行了,老卢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届的一把手我当了,你吗,先当二把手。你说得也对,你刚刚上山时间不长,再熟悉熟悉山上的情况,先锻炼锻炼,下届再考虑你当一把手的事情吧。

谈歌讲董平与张清的例子,是要说明宋江此次招降的目的。宋江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是为了重新组建梁山泊领导班子,这也是梁山泊重新确定新的领导人的一个重要问题。董平和张清,都是最后一批上梁山泊入伙的。可是后来者居上,他们级别(座次)很高,如果把这一百单八将按照高中低来排列,董平和张清都成了梁山泊的高级干部。既然是高级干部,待遇肯定不一样了(住房、薪水、年终奖金、旅差费补助、车马费等等)。这种高级干部的提拔和使用,就凭宋江一句话?真有些不正常了。有些像“文革”当中突击入党,突击提干的意思了。宋江为什么这么干?他一向谦虚谨慎,可这次显得有点儿冒失,有点儿性急。他也并没有经过民主评议啊,他只是拿出一张图来,即那张天罡图,跟全体职工说明这事儿是命中注定了的。你们谁也别争了,争也白争,就这么定了。不行举手表决,我宋江倒要看看,是谁反对了。你们反对,你们还想不想在梁山上混了?肯定没有人反对的。

宋江这种说法,有些拙劣,很难讲有什么说服力。但是,人们也不好反驳他,因为你反驳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宋江的领导班子里,肯定也不会出现反对意见。吴用自晁盖去世之后,已经死心塌地跟着宋江了,吴用深深知道自己是老班底儿的人,如果不紧跟宋江,自己的位子绝对保不住。卢俊义因为也是被宋江一手破格提拔起来的,如果开会研究,他肯定也会投宋江的票。还剩下一个公孙胜,他应该是有意见有看法的,可是他一个人说了也管不了大用,还得罪人。何必呢?公孙胜一向应该超脱得很,他本来就是世外高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是他的拿手好戏。还有谁呢?能够有资格站出来与宋江叫板的人,好像没有了。

可以想象那种会议乱哄哄的局面:“行了,行了,甭讨论了,听宋先生的吧。宋先生你看着定吧。谁让你是一把手呢?你怎么安排怎么是吧。”

这一下,宋江便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思提拔干部了。说是由着他自己的心思,宋江当然也不会是心血来潮,他有想法,这种想法应该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是为今后的被招安活动进行的必要的干部准备。

我们可以数一数前三十六名(如果以梁山泊的主席团会议是以三十六人为数的话——也可以叫做梁山泊职工代表大会,代表由每三个人选一个,代表就应该选出三十六个人,所以,梁山泊的主席团会议大概也就是三十六人)的干部的名单,晁盖的老班底几乎没有人了。即使有,也已经是占比例微弱的少数。这里边的大部分人,还都是朝廷那边过来的降将。宋江使用这些人对将来顺利进行被招安的工作,至少有两大好处。

其一,这些降将中的大部分人,或者说全部,都是宋江舍着脸挨个儿磕头磕来的。这些人如果不投降,当然会被砍头。宋江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不杀之恩和知遇之恩。他们应该是宋江的嫡系。梁山泊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须经过民主投票的程序,这些人当然都是宋江的橡皮图章,会全体一致举手通过。

其二,这些降将都是官场人物,即使他们现在身在梁山泊,他们的思想观念里,仍然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宋江日后实行他的被招安计划,这些人肯定会积极响应。以这些人为代表,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私人化体系。他们给与之关系密切的人,也都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位置。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人事安排,即浪子燕青也理所当然地进了主席团会议的圈子。这是宋江卖给卢俊义的人情。

到了这时,宋江对他的干部队伍进行调整的计划,算是完全落到了实处。对王伦和晁盖的班底做了不同的处理。王伦班底的朱贵朱富宋万等人,原来都是山寨的核心人物,这一次彻底被剥离出领导层,让他们去做基层工作。对晁盖的旧部(跟晁盖一同参加工作),如阮家兄弟他把他们放到了中层,而白胜,黄泥冈起事就首当其冲,而且为此曾光荣入狱过,但考虑其挨打不过有过变节的行为,被彻底下放到了基层。其实这是一个借口,即使白胜没有过变节行为,他的位置也不会靠前的。你白胜根本不是宋江圈子里的人嘛。

宋江需要他的新领导层里都是他的心腹或者死党,都是新鲜血液,至少跟晁盖没有什么历史上的联系,至少还应该对朝廷有些怀旧的情感。董平和张清,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提拔起来的。这两个人必然成为了宋江的心腹。

如此就有了结论,提拔董平、张清二人,是宋江调整干部队伍的需要,是梁山泊将来被朝廷招安的需要,更是宋江把梁山泊私有化的需要。手边的报纸上就有一个案例:河北某家企业,本来是一家很不错的国有企业。厂长姓张,张厂长想把企业私有化了。怎么私有化呢?得想办法先把它破产了,破产之后,张厂长自己再收购。张厂长是怎么办的呢?他先是打着改革的旗号,重新招聘了企业的干部,把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都提拔起来,当然包括他当年的一些小兄弟。然后,再从社会上招聘一些新干部(当然都是他的亲信了)。然后,又重新选举了一个工会主席,改组了企业的职工代表大会。再然后,就动议破产。可是这企业好好的,如何就破产了呢?开会讨论吧,干部们都举手通过了。于是,这家国有企业就破产了。然后就以低价位出售,卖给谁呢?当然卖给张厂长喽。到了这时候,人们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张厂长大张旗鼓地提拔新干部,就是为了最后破产做准备的哟。现在,这家企业改头换面,成了名副其实的私人企业了,张厂长也成了大名鼎鼎的民营企业家了。这也是当代国有资产流失的一个案例。这里不提,咱们接着说董平和张清。

宋江要改变梁山泊的企业性质,董平、张清二人就是宋江必须提拔的新型干部。

这一点要认真说明,“文革”当中批判宋江的要点,其中有一条,即宋江把“聚义厅”改建成了“忠义堂”。那时批判的要点是讲宋江准备接受招安。这是一种太政治化的分析。谈歌如果以经济的眼光来分析这件事,即,晁盖当时实行的是股份制,即大家入股年底分红;而宋江则把梁山泊的产业,改制改到近乎私有化了。梁山泊这个企业,我宋江占了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股份,所以,这是宋江的梁山泊。所有干部职工,都必须忠于我宋某人。不好好干,炒你们的鱿鱼。干部安排,当然是我宋江说了算了。

所以谈歌要说,聚义厅改作忠义堂,是企业经济体制的改变,是银子上的问题,与政治没有关系。企业改制嘛,主要是解决企业所有权归属的问题,是解决经济分配的问题。这是忠义堂实质问题的要点。

任何企业改制时,首要的是要更新一批干部。干部问题解决不好,企业改制就是一句空话。想啊,上边再改,下边的干部跟你较着劲来,你改得通吗?董平、张清就是在这个梁山泊企业改制的关键时刻被提拔起来的。他们的被提拔,标志着梁山泊这个股份有限公司彻底的私有化,成了宋江的个人企业了。这属不属于集体资产流失呢?谈歌有些说不清楚了。

无论怎样,反正董平们是受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