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双前世的记忆里,温青虽然保住了性命,在西北却过得极苦,得势的徐兰芝仗着与冷晓是朋友也壮大了徐氏的底气。到西北后,徐氏对温青也不算太好。温青知温彩日子艰难,连给温彩置套寒衣都不能做到,可见温青被徐氏压制得多厉害。
徐氏还动不动就骂:“都是你那自私的妹子,要不是她,你不会丢了爵位。你能保命,还能做五品守将,全是托了我三妹的福,你要是敢在外头给我弄侍妾、外室,我就带了孩子投奔我三妹……”
温青原是个阳刚气十足的男人,硬是变成了耙耳朵,更不愿意回西北的温家,在她前世临终前,隐约听人说温青与三个孩子的感情不好,还染上了酒瘾,整日里醉生梦死。
温彩落魄,安王将他们夫妻贬为庶人,徐兰芝便谋夺了百货行,而畅园则成了皇家避暑园林。他们夫妻先是软禁皇陵,再是孩子生病而求医无门,那时候的她懊悔自己连累了他,所以背里她又开始做生意,不等事成,就被慕容悰知晓了消息,将她宣到宫中几番折辱……
梦里点滴,她一人的命运却牵扯到太多人的沉浮。
徐氏之所以现在怕温青,那是她没有得势,一旦她得势,就会与徐兰芝一样捧高踩低。徐家三姐妹里,真正善良美好只徐兰香一个。
后来的徐宜人幡然醒悟,她跟着温青去西北,一是有愧温青,二是觉得如果有她在,徐氏不会闹得太过分。
虽然现在的徐宜人有些糊涂,但温彩并不讨厌她。
温彩对庄头道:“那家米粮店在哪儿?”
庄头道:“就在城西菜市的路口。”
温彩吐了口气,“候爷知不知道这处?”
“小的听说这家米粮店的粮食全是从自家庄子上运来的。”
“你手里可有拉粮的凭证?”
“有的。”
“取了给我。”
黄昏,温彩径直回了镇远候府。
彼时温青正在前府,听说她回来,迫不及待地来见她。
温彩平静地把几回拉粮的凭证给他看:“哥哥,一直以来,我们都太纵容徐氏。她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就以为我们兄妹好欺。我们兄妹自是苦命人,我遇人不淑,哥哥娶妻不贤,以徐氏的为人不得势便罢,一旦得势,就会目中无人。
哥哥,你想想看,昔日徐将军在世,他这个长女是不是眼高过顶,后来她瞧上哥哥,是因为哥哥步步高升?一个能共荣华,却不能共患难的女子,哥哥真要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
她垂眸,满满都是失望,“我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去年就从庄子拉了一半的粮食到她名下的米粮店,她做不来生意便罢,只要尽本分就好。可她年初又把最后的粮食一粒不剩的拉走了,她凭什么拉我的粮食,我给她的东西还少吗?她连最后的这点都不留给我?她是不是真当我温彩好欺负?”
温青用沉痛地心道:“我……会休掉她。”
“休吧,给她留下足够生活的田庄,就给南河县一座五百亩的田庄、一座院子。”温彩想着徐氏后来的张狂,温青的孤寂无助,除了与她的退让有关,也与徐氏姐妹的狠毒、无情相关,这一次,她绝不会阻止哥哥休妻。
休了,也好!
休了,就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
温彩有一颗现代的灵魂,她不会绝了徐氏的后路,至少会给徐氏一条活路。
“哥,待她生下孩子后再休,但在这之前,先找雍郡王帮忙,让他请十公主在七公主面前说说话,再托七公主与皇后透透气,把你休妻的原因都说明白。她到底是朝廷封赏的诰命夫人,若是皇后不知情这也不说过去,先放出话去,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今生,她要学会做一个恶人。
徐氏既然如此不放心温青,就让她寻一个放心的男人过一生。
他们各有各的宿命。
分开,有时候对两个人都是解脱。
一开始,她委屈的是自己,可后来却委屈的是温青。
温青应该找一个更贤惠的女子。
“哥哥舍不得?”
温青痛苦地摇头,他是想到了徐将军。
温彩道:“哥哥且想想一个家族的兴起,与当家夫人的贤惠有紧密的联系,徐氏是能掌得了家,教养得出好子孙的人么?”她顿了片刻,“和离也成,上头可以写男婚女嫁再无干系。哥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你受委屈,也不想自己再受嫂嫂的委屈,我的哥哥只有一个,可我的嫂嫂却可以有两个、三个……”
她不希望温青和离,可她没有法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温青,如果能让温青娶一个明晓事理,又能助温青的女子,这无疑是最好的。
温彩含着泪:“只这一次,哥哥听我的罢。”
“好,我听你的。”
温青又说了徐氏亏空银钱的事,各县官府查了存档,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下落。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妹妹受委屈,徐氏行事过分,就算温彩不提,他也准备休妻。
温彩不在乎那些银钱,可是她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三月十六日晨,麻嬷嬷来禀,徐氏要生了。
府里下人遣人去请董氏坐镇。
董氏很快入了府,又领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
未时一刻,徐氏产下一女。
当她听产婆报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一个白胖可人的千金小姐。”
徐氏一愣,失声嚎啕大哭,扒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温彩听到消息,吩咐道:“让麻嬷嬷小心服侍,好吃好喝的将养着。”
夜,温彩难以入眠。
明儿是三月十八,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
如落叶飘零的声音,一个黑夜如魅而至。
她手捧着茶盏,却是久久的发呆。
慕容恒缓步静默站在一侧,“玉堂说,你支持他与徐氏和离?”
“是。”
“你和离,你又让他和离……”
外人怎么看,兄妹二人都和离,别人会不会瞧不起他们。
“那是给徐氏面子,否则我哥哥可以直接休妻。徐氏不贤,待我更是刻薄……”温彩细细地将前因后果说了,说了徐氏霸占她祖母留给她的嫁妆,她是说过要给徐氏,但那里头多少有试探之意。
知道了结局的她,这一次不会再看着悲剧重演。
她只想自己的哥哥能活得更恣意快乐,而不是受徐氏的气。
慕容恒问:“你决定了?”
“人,是为自己而活,唯有自己活好了,身边人才能活得好,而在意的人也才能活得好,自己都活不好,又怎能帮扶旁人?阿恒,我给过徐氏机会,可她真的太过分,我知道若是再给她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子,她会有侥幸,她会觉得自己是圣旨钦封的诰命,便无人能拿她如何。
殿下,徐氏的能耐你知道,虽然她肯学,可心眼更多。一个家族的兴起,与一个女子的贤惠才干分不开,徐氏教养不出好儿女。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过分,过问哥哥的婚姻,可是正因为她不好,我才这样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