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两一月,还只是一处小院子,这价钱在京城都能买座一进小院了。
六姨娘、七姨娘惊得目瞪口呆,这哪里租院子,分明就是烧钱。
只是她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哪敢多说一个字。
往后,这镇远候府的女主人是梁氏,再加上玉郡主那命格,别说一月二千两,便是一月二万两怕是温家人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来。
梁氏神色无异,她早早就猜到了那边的花费不低,问道:“可把租金付了?”无论那边的房租多贵,这钱她都得出,温青就只得这一个妹妹,瞧着这模样温彩顶多在温家再住几年怕也是要出阁的。
这女儿家出阁,若是婆家好了,将来也能襄助温青,还能帮扶梁氏将来的儿女一把。梁氏倒是真心觉得这该花的钱就得花。哪怕自己节俭些,也不能苦了温彩。
“老奴付了一万两银子的租金,原想多付来着,可双双姑娘说,许过了七月郡主的病就养好了,不必租太久。”
还不必太久,住五个月光租金就一万两呢?两位姨娘听得肉疼,两双眼睛直瞅着梁氏细瞧,若换成以前的徐氏,只怕神色里早就不满了,可今儿瞧了良久,梁氏神色没有半分不乐之意,反而是平静如常,甚至是真心讯问温彩在那边的情况,又问了“郡主屋里的摆设可有差缺?你是老人,若有差的一会儿就记下来,明儿一早给她送去。”“那边有小厨房没?吃食上可还方便?”事无巨细,梁氏从住的屋、睡的床、吃的饭都问了一个遍。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梁氏又问:“与我陪嫁庄子上的庄头说过了?”
“老奴已经说好了,每过三日就会送粮送菜过去,可是郡主说菜蔬就不必送了,畅园里头有菜园子,也花不了几个银钱,让我们每月送一次粮食就行。冬葵姑娘每过几日就要回京城一趟,郡主现下帮着二太太打理名下店铺的生意,冬葵姑娘是这块的管事,有什么事奶奶可以让冬葵姑娘捎话。”
温彩帮董氏打理店铺的事,温家上下都知道。
不过才两月时间,铺子还是原来的铺子,也做的是那些生意,可整个却变了一个模样,所有铺子都重新装修,又添了些货架之类的东西,更做了精致的玻璃柜,听说生意也比以前好许多,瞧这模样,生意会越来越好。
梁婆子递过一张收契:“这是畅园大管事开的租金收契,是从三月开始至七月末。奶奶,不仅我们家的郡主,那里头还有几处院子都有人租住,听说临畅园藏书阁附近的几座小院子一处每月三千两银子的租金。还有不少读书人在迎宾楼长期租了客房,你看要不要在那边也租一间让梁大爷住过去,那里头的书籍比京城书院的还要齐全,最是适合读书人去。我们过去的时候,听畅园里的人说,晋陵先生也在那边包了个院子,逢双日就开课授业……”
梁氏一听,双眸熠熠,“你是说晋陵先生陶浩然?”
这可是天下最著名的名士!
梁婆子肯定地点头,“明儿一早要开课,已经有不少京城学子早早在那边定了客房,说明儿一早要去听陶大先生授课。”
这畅园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吸引了江南名士前往长住,还在那儿包了处园子。
梁婆子道:“那陶大先生也是听说畅园有座比京城书院还齐全的藏书楼才去的,一到那儿就再不愿离开,因着他是天下的名士,畅园的卓先生便给他优惠,他住的那处园子每月只收二百两银子的租金。”
有的是二千两、三千两,偏他的就只得二百两。
不过梁氏心头一转,这卓先生是个厉害角色,既卖了人情给陶浩然,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去畅园,有的是为赏景,但更多的人则是为了一睹陶浩然的风采。
梁氏道:“你回趟梁家,与大老爷、大爷禀了此事,要是他们乐意,就再去趟畅园,早早在那边订一间客房,让大爷过去听课。”
名士授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梁婆子去了一趟,她还不知道有这等好事。
梁和裕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物,又最是敬慕做学问的人,要是他听了,还不得马不停蹄地跑去一瞧究竟。
梁家的日子虽过得不宽裕,可谁也不会委屈了梁秋阳。
梁氏的嫁妆备得体面,可实则是温青私下拿了两万两银子预备的,算起来梁家也不算亏。那日回门的时候,温青又另给了梁氏一万两银票,让她给了梁和裕。
温青道:“梁家也不易,你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能因你,就让他们的日子过不好。你给了岳父,让他瞧着再给家里置备些东西,或店铺、或田庄都成。”
梁氏知道家里为了她的嫁妆,险些没把整个家掏空,得了温青给的银子,感动得泪光盈盈,心里越发觉得温青这人实衬,便暗暗发誓要对温青兄妹好。
麻嬷嬷进了怡然阁,立即就被里面的花木给吸引了,正要用手碰触,梅三娘急了:“我是替郡主照看这些花木的,碰坏了,可算是我没照应好。”
麻嬷嬷满心不悦,“老娘侍弄花草时,你还没出生呢,我也是个会养花草的。”
两个人正说话,就听一楼偏厅里,传出杜鹃的愤然骂声。
“姓卓的当他自己是谁?他管的是哪儿?倒管得我这边来了,我看他就是多管闲事、自以为是,他管他的马场、练功场,怎又管得我这边?”
梅雪吐着舌头,对梅三娘低声道:“卓先生跑去找了牛大郎,又低价租了几个客房出去,迎宾楼有两个侍女是杜鹃的人,刚过来与她说了。”
梅三娘道:“我们母女只管照看好怡然阁,再照顾好郡主的花草就行,那里的事不归我们管。”
梅雪道:“一下子少收入好些银子呢,也难怪杜鹃会骂。”
杜鹃总跟新来的卓先生吵,可两个人依旧各行各的,惹恼了杜鹃,便拿卓世绩打理的马场来做生意,上回就有人借马场来玩赛马,杜鹃二百两银子就给租出去一天,没气得卓世绩跳。
此刻,温彩正在莲清池里泡香汤。
洗浴之后,双双照着以前的样子给她按摩做养护。
冬葵、青莺几个,泡得昏昏欲睡。
青莺早前最怕与她们一处泡香汤,而今也不怕了,泡起来比谁都陶醉。
温彩在莲清池睡了一觉醒来,方不紧不慢地回到怡然阁。
彼时杜鹃携了账簿,冬葵拿了算盘,噼噼啪啪一阵拨弄,将这两月的账都细细地兑了一遍,“回郡主,自你离开后,共盈利一百二十五万八千三百七十两银子又五百钱。”
真真是日进斗金。
温彩懒懒地道:“还得与贵人分三成红利。”
又扭头问杜鹃:“各处的月例、赏红都发下去了?”
不待杜鹃发话,冬葵道:“郡主,账上记了,除了月例、赏红以外的纯利润,其中以花房盈利最高,光是花房一处就有近五十万两银子的红利,其次是百味居和迎宾楼,然后跑马场、藏书阁次之……”
杜鹃道:“姓卓的来后,又新立了一些规矩,藏书阁也要交利银,那边去看书、吃茶的人多,阅书室里每次去得晚连座儿都没有,如今连院子里也摆了桌案木杌,全都是看书的人。现下卖的茶水也越来越多。还有抄书室那边也不错,有抄书的,也有买书的,那边新开了一间售书室,可在那边预订要什么书,有了就派人通晓。”
收购进来许花一百文,再卖出去许就是二百文,如此那边竟也能赚钱,管事婆子与底下的人摸出了门道,赚的钱也跟着多了。
杜鹃又道:“新街也建好了三成,刚建好便有人前来租赁行商,有想开客栈的,还有想开酒楼的,更有的想要买几间铺面……”
温彩想了片刻,“你与卓先生、董管事商议一下,定个章程再禀我。”
“是。”
楼下的青莺与红燕全身戒备、侧耳聆听。
不待红燕开口,青莺倏地一身出了院门,在四下里一转,对着夜空大喝:“我家郡主在此养病,谁要打扰我家郡主,在下手里的兵器可不是吃素的。半夜三更的,不好好待着,在四处乱走作甚?小心被人当了小贼。”
“田大爷,这处院子听说是玉郡主长期住下的。”
说话的是顺王府的侍卫。
他想近怡然阁,可人还没进去,就被里头的女侍卫给发现了。
其中有一个脾气急燥,是个不好惹的。
田耀祖微眯着双眼,“是不是她呢?”
“听说玉郡主自用心血救雍郡王一命之后,身子大不如前,在镇远候府将养了许多也未见康复。镇远候听了太医的话,这才花重金替玉郡主租了此处给她休养。”
田耀祖冷声道:“我怎听说,这院子是从今年三月就对外租出去的呢。”
“三月初,玉郡主返京途经此处喜欢上这里,原想住几日就走,这不回京后又生了意外,如今在此养病。”
到底是不是她呢?
从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是她。
可没见着人,田耀祖还做不了决定。
如果是她,那么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这一回,顺王志在必得。
青莺围着怡然阁转了一圈,见四下无动静,警惕的心放松下来。红燕笑了两声,“你每次能别闹这么大动静么?”
“刚才周围明明有人,可待我们出来时又没了。”
青莺想骂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闲逛个甚?现下这园子里不仅有早前的巡逻护园,还有慕容恒送来的侍卫,虽然人不多,却足够维护这里的太平。
红燕上了阁楼,与温彩说了外头的事。
“会武功的人盯着这儿?”
二月时,夜探怡然阁的是冷家和慕容悰的人,冷家现下伋伋可危,慕容悰尚在诏狱生死未卜。今晚夜探之人又是谁?
这些日子温彩住在京城,小心翼翼,深居简出,就算有贵女相约也一一以身子不适为由谢绝。
红燕道:“郡主这几日还是小心些的好。”
“明儿一早你回趟京城,把这两月的盈利分红交给雍郡王。”